陈啸原本是打算弄些白铁皮做两个牛奶桶的，可跟着王建军去了废品站之后，却有了意外的收获。废品站的院子不小，只有一个姓张的老头儿看门，王建军塞了一包烟过去，老张头眉开眼笑，“想要什么自己找，不值钱的送你们也行。”

那个年代的废品远不如后世花样繁多，多是些铁呀，铜呀，书本报刊，酒瓶子之类的东西，绕着场地转了一圈，没能看到白铁皮，反倒发现了一个破旧的自行车。陈啸如获至宝，赶忙上前把自行车从废品堆里刨了出来。“啸哥，这车子没法骑了，两个轮子都变形了，车把也快要断了。”

王建军到底是富家子弟，不屑一顾地说道：“你要骑车，哥们的车子随便你用。”

“我要常用，总不能一直骑你的，”陈啸摇头，然后开始翻腾别的地方，不出所料，又让他找到了一些自行车配件，虽说锈迹斑斑，但都还能用。“行了，就这一堆吧，”忙乎了两个多小时，陈啸总算是把能用的零件都刨出来了，零零散散的包了一包，放在了老张头的面前。老头儿眯起眼睛看了半天，摇头道：“这些玩意大都上锈了，我要卖也不好卖，干脆给个烟钱你全都拿走。”

就这样，足能组装起‘一辆半’自行车的各种零件，被陈啸以总价一包烟的价格一块五成功收购。回去的时候，王建军的车子后座上驮了零件，没法再带人了，陈啸只能走着。“啸哥，老张头都说了这东西锈的太厉害，你还真打算组装起来用啊？”

陈啸笃定地点了点头，“表面上的锈没事，打磨一下就行，里边没糟腐就没问题。”

“你到底要干吗？又是要弄白铁皮，又是要弄自行车的，”王建军好奇地问道。陈啸便把自己想要送牛奶的想法对着王建军讲了一遍，听完之后，王建军啧啧有声道：“还真是改邪归正了，以前你可从来不想这些。”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陈啸笑了笑，“不能再吊儿郎当下去了，怎么也得活出个人样来才行。”

王建军竖起一个拇指，“我就服你这点，认准一件事，就是往死里干，打麻将就是，输得连裤子都脱了，还不肯下桌。”

“滚你大爷的！”

两人一路斗着嘴，回到陈啸家的时候，忽然发现门前围了一群人，一个中年妇女正叉着腰瞪着眼地骂街，“林晓雅！你个骚狐狸，为什么要勾引我家男人？”

“平时看你人模狗样的，居然做出这种下贱事来，你给我出来说清楚！”

门开了，林晓雅脸色发白地出现在了门口，因为羞愤，身子都有些发抖，“李姐，我是欠你的钱没还，但我从来没做过什么勾引你男人的事，你不要血口喷人！”

“你还知道欠我的钱没还啊，真不要脸，”李静颇有些得理不饶人的意思，“我家男人厂子里刚刚发了三块钱的补助，转眼就没了，我问他钱哪了，他说借给你了，有没有这回事？”

“你胡说！”

林晓雅气得嘴唇直哆嗦，“我根本就没见他，更别说跟他借钱了。”

“我不管！”

李静一脸悍妇的架势，“他说是你借了，就是你借了，加上上个月借你的一块钱，一共是四块，赶紧还钱！”

林晓雅委屈的眼睛里含满了泪水，强忍着没流出来。王建军看不下去了，把自行车一扔，连同那包零件叮呤咣啷地倒在地上，一步就到了李静的背后，伸手抓住那女人的头发，“你找死呢？”

李静头上吃疼，又惊又怒，挣扎着叫：“你谁呀？放开我！”

“军子，先把她放开，”陈啸分开看热闹的人群走上前，也不看李静，而是一脸关切地问林晓雅，“没事吧？”

林晓雅看见是陈啸回来了，再也忍不住，一头扑进陈啸的怀里痛哭起来，“我没跟她男人借钱，我都没见他……”李静还把陈啸当成是以前那个混不吝，按照她的逻辑，一个整天打老婆的货自然也不会心疼老婆，于是冲着陈啸叫了起来：“回来的正好，你老婆勾引我男人，你到底管不管？”

“管，自然要管。”

陈啸的声音变得森冷，就在李静以为他要教训林晓雅的时候，脸上却是重重地挨了一巴掌。这一下来得太过突然，李静彻底被打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捂着脸道：“你打我？”

“废话，”陈啸扯了扯嘴角，“晓雅都说了她没借钱，你还在我家胡闹，不打你打谁？”

“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李静瞬间恢复了泼妇本色，张牙舞爪地想要挠陈啸，却被身后的王建军手疾眼快，一把揪住，又是几巴掌。这家伙论起文化水平不行，打起架来却是个狠角色，李静被打得眼前发黑，尖叫着摔倒在地。陈啸蹲下身子，盯着李静道：“我陈啸的老婆，除了我谁都不许碰她一下，骂也不行。”

这话是对李静说的，也是对其他围观的人说的。李静怂了，不敢看陈啸，又是蹬腿，又是满地打滚地撒泼。陈啸不为所动，冷声道：“要么你自己滚回家去，要么我让军子叉你走，给你十秒钟！”

原来只是听说过陈啸的‘恶名’，今天算是真正见识到狠人了。李静不敢哭了，爬起身子要走，却被陈啸叫住了，伸手从兜里掏出一块钱扔在了地上，“这是上个月借你的钱，现在还你了，至于你男人说晓雅借了他的钱，让他下班之后来找我说清楚。”

“你听好了，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他如果不来找我，我就会去找他！”

李静吓坏了，慌乱地捡起那一块钱，飞快地溜走了。她这一走，围观的人瞬间散了。王建军嘿嘿地笑，“还是啸哥镇得住，兄弟服了。”

“滚蛋！”

“好嘞！”

王建军回身把车上那一包零件给陈啸送到门口，转身骑上自行车扬长而去。林晓雅刚才一直被陈啸护在身后，忽然间觉得那个背影像山一般的高大，心里的委屈害怕早就被驱散的一干二净。等到陈啸回过身，她还在痴迷之中，像是呓语一般地说道：“我是在做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