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陈啸除了晕过去那段时间，都没怎么休息，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嗓子也哑了。林晓雅心疼的不行，“快上来睡会儿，再这么下去身子要垮的。”

陈啸抚摸着妻子的头发，安慰着道：“我没事的，别担心。”

“都怪我，”林晓雅抽抽搭搭地自责，“睡觉的时候，没检查一下炉子。我现在好了，咱们回去吧，住院要花钱，很贵的。”

“我跟医生问过了，没多少钱，你安心养着，”陈啸怕林晓雅担心，刻意瞒着没告诉她实情，“等医生说你彻底好了再回去。”

话是这么说，可第一天下来就花了20多，家里剩下的那些钱，也只够第一天的住院费。还好有王建军。这家伙嘴上说着很快回来，可一直等到下午三点才来了，兴冲冲地从兜里抓出几张钱塞进陈啸的手里，“啸哥，这是50块钱，要是不够了，我再想办法。”

让陈啸诧异的是，他的脸上比之前见到时多了几块青肿，忍不住问道：“军子，什么情况？”

王建军挤出一个呲牙咧嘴的笑，“回去问我爸要钱，老头子嫌我不上班尽要钱，又开始唠叨，我顶撞了两句，他就给我来了两巴掌。”

“那这钱？”

“跟爷爷要的，”王建军嘿嘿地乐，甚至有些自豪，“爷爷说如果是别人，这个钱一定不能借，给你借没问题。”

“对了，啸哥，爷爷说他有个老朋友家，也要装天线，让你等嫂子好了之后，过去看看。”

有了这样的朋友，陈啸除了感动还能说什么？“你等我一下，我回去告诉你嫂子一声，咱们现在去。”

……八十年代的临江只有十来万人口，还只是个镇，到了二十一世纪初，随着经济增长，城市规模的扩大，人口的增多，这里将会升级成为地级市。东边紧靠着波澜壮阔的德平江，南边有风景秀丽的镜山，地灵出人杰是自古以来的常理，临江也不例外。等陈啸跟着王建军到了地方，才知道这家的主人是国内赫赫有名的书法大家周淮南。老头儿六十多岁，精神矍铄，脸上是一副文艺人惯有的倨傲神情，甚至连老朋友的孙子王建军也是爱答不理。陈啸依旧是用易拉罐，很快就做好了天线，调试了一下，觉得没问题了，才向周淮南告辞。“桌上放着安装天线的钱，出去时候把门带上。”

周淮南正坐在沙发上看一本字帖，头也不抬地说道。陈啸看过去，发现桌上放着20块钱，摇了摇头道：“老爷子，您是爷爷的朋友，这次免费。”

王建军有些急，冲陈啸直使眼色，陈啸假装没看见，拉起王建军就向外走。这举动到让周淮南有些意外，抬头看了一眼。20块钱对于普通家庭来说不是个小数目，这年轻人居然放着钱不要，到还算有些骨气。可这点刚有的好感，被陈啸的再度返回直接冲散了，看来也不是人人都能像他周淮南一样视金钱如粪土的。还没等陈啸开口，老人便皱起了眉头，连话都懒得说，只是伸手指了指桌上的钱。陈啸摇了摇头，“老爷子，您误会了，我不是回来拿钱的，我是想问您院子里的塑料桶卖不卖？我想买两个。”

周淮南一脸诧异，“你要买我的颜料桶？”

“是，”陈啸点了点头。“我那些桶不卖，”周淮南有些不以为然，“桌上那些是你的工钱，你可以把钱拿走，有了钱你想去哪儿买都行。”

这话听着有些伤人。陈啸也不生气，只是道：“我给老爷子装天线，那是还爷爷的人情，是我和他老人家之间的事。我想买您的桶，是咱们之间的买卖，一码归一码，您要是不卖，我也不勉强。”

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即使周淮南是赫赫有名的书法家，陈啸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卑微。平时遇上的都是些个巧言令色阿谀奉承的人，周淮南都懒得理，难得一个年轻人竟然有如此气节，这让书法界的泰斗有些刮目。“你打算出多少钱买我的桶？”

他忽然来了兴趣，眯着眼睛问道。“一块钱一个，”陈啸老老实实道：“再贵了我也买不起。”

周淮南忽然笑了起来，“我给你个数，五分！两个不够，你可以多买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