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新科状元,本应该是他这一生中最得意的时刻,可竟被分到了大理寺这样的地方,这让他如何接受?大理寺,那可是个半荒废的衙门口。他听说,现在大理寺中当差的人,都是些混吃等死的老官油子。一群酒囊饭袋,毫无理想抱负。从辉煌一时的新科状元,到无奈来大理寺当差,这其中的落差简直不是人能承受的。如果想来大理寺当差,还考什么新科状元啊?花点钱走走关系,不就好了吗?董立新还能站在这好好说话,足以证明他心态调整的够好了。“你怎么被分到这了?莫非你得罪了帝尊?”
秦浪看董立新的眼神中充满了怜悯。这位董兄,属实带点惨啊。现在的秦浪已经完全弄明白这大理寺是个什么地方了。完全可以这么说,当官的但凡有点追求就绝对不可能来这鸟不拉屎的地。“秦兄啊!小弟我迄今为止就在殿试之时见过帝尊一面,何谈得罪一说呀?”
董立新的眼神中没有半分神采,痛苦的捂着颜面欲哭无泪。“不瞒秦兄,小弟此刻痛心疾首,恨不得辞官返乡去做个田户人家。”
董立新这是对官场和当朝帝尊万分失望了。秦浪猜想,他本来倒也没那么绝望,结果亲眼看到大理寺的现状,直接给他整抑郁了。“官场黑暗,官场黑暗啊!”
董立新整个人都麻了,本以为自己将要走上人生巅峰,结果却被发配到大理寺来养老。如此的大起大落,他怎么能受得了。“昏君!见贤臣而不用,堂堂新科状元文武双全,就算不去六部当差,那至少也留在身边做个太傅啊!怎么能这样埋没人才?”
秦浪跟着痛骂,丝毫不顾及其他。这样的昏君狗,的确该骂!但凡是跟人沾边的事,他分毛不干啊!只是,秦浪不知道的是,董立新之所以会被分配到大理寺,其根本原因还在他。方无极担心秦浪在大理寺真的被消磨了意志,放弃了崇高的理想,这才把董立新给弄了过来。两个同样有才华的人,把他们放在一起,也算是有点共同语言,应该能互相勉励。董立新丝毫不知内情,如果知道的话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颓废,反而会跟秦浪拼命。“秦兄不可这样,断不能为我而背后妄议帝尊!”
董立新长叹一声,悠悠的说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咱们这是做臣子的也没办法……只是可惜了你我二人,空有凌云志,不见报国门。”
对于这话,秦浪表示完全都不认同,他嗤笑一声说道:“董兄此言差矣,谁说来了大理寺就不能报国了?”
“秦兄莫要逗笑了。”
董立新指着紧锁的大门是绝望的说道:“如今你我二人连着大门都进不去,何谈报国?这里养的都是群酒囊饭袋,我只担心,你我二人做不到出淤泥而不染,会与他们同流合污……”死,绝对不是最可怕的。若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着,还不如死了算。董立新很是感悟,然而秦浪却冷笑了一声:“无需这样,办法总比困难多!”
秦浪拍了拍董立新的肩膀:“就算是如今这大理寺,也照样能做大事!你且看着吧,除非他们一辈子不来,若是让我进去定搞出些动静!”
在这一点上,秦浪保持着高度的坚定信念。他必须要搞事情。一定要搞事情,没有半点可犹豫!不搞事怎么死?就算这大理寺再怎么荒废,但权力还在,只是人事上被剥削了。司法、断案、监察、问斩等权力并没有被剥削。只要有这些名义在,就一定能搞出大动静!董立新看着秦浪胸有成竹的姿态,他整个人的精神也跟着为之一振。秦兄之忠义报国心,竟然达到了这种地步吗?董立新心中惊骇,甚至带着崇拜。他后退了半步,拱手躬身行礼。“秦兄大志令小弟折服,受教了!”
他的眼眸中充斥着泪花:“明日大理寺必会开门,届时小弟定要一睹秦兄之风!”
在董立新的心里,秦浪的地位直冲而上。一个明知被埋没了的人,还保持着忠义之心,其内心是多么坚定啊!如秦兄这般忠义又有才华之人,都不怕被埋没,我又怕什么呢?在秦兄面前,我这文武双状元,又算得了什么?完全没得说,为秦兄马首是瞻就对了!秦浪并不知道,自己随便的一个态度居然收了个铁杆小弟。他的心思在别处,并没想这些。“你方才说,大理寺明日必定开门,这是为何?”
“秦兄有所不知。”
董立新很是肯定的说道:“这大理寺传下来的规矩,设明日为伸冤日,若是普通的百姓有冤无处申,便可来这大理寺击鼓鸣冤。”
“所以,明日他必将开门。”
伸冤日?有点意思。秦浪摸索着下巴,琢磨了片刻说道:“董兄,可否为我办一件事?”
“秦兄不必多礼,为秦少卿办事本就分内之事,再者说能为秦兄做事也是小弟的荣幸。”
董立新很是激动的说道。“嗯。”
秦浪微点头说道:“还请你去散布消息,就说大理寺新官上任,明日若有冤屈都可来寻我。”
“嗯,小弟明白!”
又叮嘱了几句之后,秦浪便和董立新分道扬镳了。他俩并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直都被别人看在眼里。秦浪这三天以来,每次到大理寺门口,在对面的茶馆二楼,都有一个中年胖男人盯看着他。“这位少卿大人,已经连续来三天了。”
说话的正是这个中年胖男人,他脑满长肥皮肤黝黑,通红的酒糟鼻,鼻毛外翻。脖子上不知是多日未洗还是患病在身,布满如同鳞片一般的黑春。最恐怖的是,他自右眉心跨过眼睛到颧骨,有一道狰狞的刀疤。这副尊容,绝对能称得上是奇丑无比了。若是胆小一点的人,见到他怕是要绕道走的。此刻,他正端着茶碗向窗外看去,浓黄的眸子中闪过一抹精光。“怎么,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