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清晨梅半法穿上隔离防护服，进去喂食，旁边的窗户是水晶弧形玻璃罩，清理笼子和检查动物的健康状况。它们活得健康又无聊，会被关上好几个星期，直到......在立体定位仪上病毒注射，测试各种药物。13:01，他在工作日志写下：昨天独角仙、猞猁牺牲了。言下之意是流血至死，过去几天里，动物开始死亡，病毒来去无影无踪，九成的感染体死亡。然后，梅半法采集组织样本，检查感染迹象。旃蒙病毒是最让人害怕的病原体，摆弄那个的都是疯子，和它打交道=通向死亡快车道。13:39，婺女生物实验室处处悬灯结彩。人们穿着盛服穿梭往来，玉花结翠，红绽满枝，尽是欢笑的场面。立在台阶上，绯红的脸对着阳光，梅半法兴致安宁轻松，相德美手里拿着一朵雏菊，在一瓣一瓣地摘花瓣。她仿佛在想着什么，想必是件怪有意思的事。15:39，全场一起鼓掌，耐性=成功！席九歌拿着一瓶香槟站起来。如果仙子是微笑的，那她便是仙子了，人人都痴痴望着，望到眼花心醉。在她的光辉里一切都被忘了，太阳鸟在树丛里低声啼唱，片片白云轻盈地飘过天空。席九歌向大家挥了挥手：“各位下午好！我是席九歌，经历了十八个月的艰巨挑战，我们信念始终如一。有个先知说人类的进步是螺旋上升，但我认为，进步是直线上升嘛。现在的结果远远超出期望，基因拼图的最后8%刚刚完成！我很自豪地说，你们相当出色，30.55亿碱基和19969个蛋白质编码组成了最后一块碎片，它能纠正数千结构错误，全面检测致病变体。我向所有人表示祝贺，本人这就签字-在奖金那一项。去放松放松，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好好享受你们的成功吧。另外，我提议为大家举行洗礼，正式称呼你们为天才。”

平日这人眼界很高，纵览全局洞察幽微，这会也能说笑打趣。“噢，噢，噢......”人群欢呼起来：“还应有蔷薇花冠，银橡叶肩章。”

其实这些疯子没有危险，当背后的光轮散去，原来他们不是靠光子生活，通常也不会捧着书亲吻。最昂贵的养成是为未来准备的，21:13明月西沉，繁星闪烁，五人走出大楼，夜晚的空气清凉纯净，外面已是空无一人。梅半法百感齐至，世界五光十色，处处惊声软语，如果初心昏醉，求而愈渴渴而愈求。试问身在何处，试问心在何处，没人说得清楚，但他似乎找到了一直寻觅的安定。这段时间，五人从早到晚忙碌张罗，每天晚上回到住处，略一休息，便呼吸打坐苦练忉力。久而久之，日有精进运转如意，练得甚是坚实，自己却浑浑噩噩全然不知。尽管修炼不懈，然而这些本事暂时不知用途，感觉只能强身健体，不是实用的功法。五人谈论之际总是摇头，梅半法默然不语，也不免灰心。但机缘百不得一，不可强求，他们总算心性纯厚，不愿半途而废，这还算不错。晃眼间一月过去，这天，主管笑眯眯地说：“注意，今天是期待已久的发薪日，上个月大家工作辛苦了。我已经在名册上盖过章了，叫到名字的人依次来签字，现在就发给大家。”

她对着排队的人群宣读名字，黑檀木扶手漆得光艳，侧边窗扇镶着五彩玻璃，图案是朦胧水纹。好一个金子般的天气！一道阳光，一场时雨，五人都在扳着手指算账，笑逐颜开。预先思考过的消费渐渐浮现，且听我细讲，首次薪水=￥4K/月，爱来科助的待遇超乎想象，在旁的地方想都别想。未来前途......一切都在这上面，看着卡上的资金，五人得到无法形容的快慰。他们多么朴实啊！奇琶郑重地说：“谁会用啊，我要存起来。”

可是，胸口这股骚动怎么回事：能买得起了，对吧，我能买！五人心照不宣彼此看看，越是压制越是反弹，这种事绝非偶然。若要描写当时的情景，等同于为那些钱创作挽歌，你们别开玩笑了。说到理财，这帮薄命儿女的钱随便打发，只怕最后要弄出许多亏空。7:41:08，体育场东路往左有一条小街。路面狭窄线路曲折，五人沿街走去。路边酒吧、旅馆、饭店、杂货铺和诊所倒也齐全，有几百个形形色色的人在此长住，这里早晚得拆。转过几个弯，那些丑陋的小屋前面，小贩摆摊寻个生计。在炭火上烤着，只听火焰滋滋，过不多时，香气渐渐透出。香烟、猪腰子、啤酒......一样不少，五人只是嘴上说得漂亮，梅半法拿起烤串，它的模样甚是不凡。他张口就啃，口里嘟嘟囔囔：“可恶！我们太张扬了。”

这人扭扭捏捏，莫要小家子气嘛，猪腰子又没对你怎么样。大刺刺坐着，甄洁侧头对他说：“我明白的，梅半法，你是想攒第一桶金吧，不能乱花钱，大家的想法都一样。”

她一顿劝喻，动以利害，存钱的心思登时淡了。听她这么说，莫澈淡赞道：“没错，你不能勉强啊！撑不下去的，要懂得犒劳自己，这样才能长期坚持。”

这么串戏就象俩托。由此看出废青的天性耽于幻想，劳动产生的厌倦，心灵被折磨得窒息。喝到了时隔多日的冰啤，沁人心脾......直入全身，象要融化一般。之前消耗过多少意志，一朝开始享受，立刻有了反弹。本性又抬头了，舒舒泰泰，疯疯癫癫，长此以往，才气会消散，毅力会崩塌，意志会动摇。看样子他们是完了，唯愿几位到死都懂得艰贞。五人道声搅扰别过烧烤，沿着河滨穿过拱桥。曲曲弯弯，他们随处闲逛，悠然自得，他们在每个地方逗留一番，象是梦游，象是哲思。心大的奇琶独自哼着歌，其余四人肩并肩随后徐行，却说这边眼皮浅，相当会花钱。梅半法留心观察，任何破玩意，颠来倒去看上几遍，连说便宜东西留下。只可惜钱来得费劲，去得容易，绝对不可能剩下。大钱化小小钱化无，你们是在逗我吧，搞再多直播、写作、画画，还是两手空空。每月的最后一天，他们总是囊空如洗。这个结果不断重复，知道也是白搭，哪位大仙救上一救，送他们一程造化。用光也就不想了，这又是什么缘故？梅半法带着怅惘的口气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得拿个主意，用那点钱做点实事。”

听了这话，四人不觉心上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