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圣诞之后，元旦接踵而至。　　短暂且作业如山的一天假期过后，高三的上学期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多月。　　教室里的嬉笑打闹日益减少，气氛也一天比一天的紧张起来，配合着外面的北风和独属于冬季的萧瑟景色，莫名有种肃杀的感觉。　　不少学生为了节省去食堂的时间，到了饭点，干脆留在教室里，三两口对付掉一个面包，然后接着刷题。　　走廊上教室里，放眼望去，已经贴满了各种红底黑字醒目无比的标语口号。　　有大白话版本的：　　【两眼一睁，开始竞争！】　　【要成功，先发疯，下定决心往前冲！】　　有文艺版的：　　【我不怕千万人阻挡，我只怕自己投降！】　　【逆风的方向，更适合飞翔！】　　有对仗版的：　　【有来路，没退路。有退路，是绝路！】　　【拼一个秋冬春夏，赢一生无怨无悔！】　　有写实版的：　　【考过高富帅，战胜官二代！】　　……　　一月上旬，高三各班都召开了以“感恩、担当、责任”为主题的高考倒计时主题班会，老方在班会上狂打鸡血，听得学生们个个热血沸腾，好像清北c9都躺在那里予求予取，最不济也得上个211、985什么的。每次陈嘉鱼到这一天时，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老方做班主任实在是屈才了，不如去搞传销更对口。　　而这一次，陈嘉鱼却是陡然惊觉。　　分明暑假时和蔡佳怡的第一次见面还历历在目，就像是昨天才发生，但当他回过头再去看时，却已经过了五个多月，也就是一半。　　剩下的不到六个月了。　　时间过得太快了。　　六个月一眨眼就要过去了，怎么够呢？　　不够和她牵着手散步。　　不够和她吃饭闲聊。　　不够看着她。　　不够抱着她。　　不够亲她。　　……　　于是，蔡佳怡发现男朋友的粘人程度陡然以几何倍数增加了。　　吃饭要在一块儿，午休时一起去散步，晚自习时，还让她和朱舒调换座位，坐在他旁边。　　蔡佳怡甚至都在怀疑，要不是陈嘉鱼的性别去不了女厕所，只怕连上厕所都要跟着她。　　晚上，陈嘉鱼把她送到了楼下。　　蔡佳怡和他说了再见，下一秒，陈嘉鱼突然用力的抱住了她。　　“怎么了？”

她的神情有些疑惑，轻声问。　　“让我抱一会。”

陈嘉鱼将她搂得紧紧的，脸颊在她的发丝上轻轻磨蹭，眼睛里有些湿润的光泽，在她耳边喃喃的说，“舍不得你。”

这一刻，他只想就这样抱着她，不需要什么别的东西，不要再管什么循环了。　　哪怕永远这么下去，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都可以。　　如果这是一个可以做不完的梦，就好了。　　蔡佳怡任他抱着，唇角弯了起来：“傻瓜，明天还会见面的啦，又不是以后就见不到了。”

“反正，再抱一会儿。”

“你今天是怎么啦，这么粘人？”

陈嘉鱼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做了一个梦，你突然不见了，我到处找你，可是，即便我找遍了整个世界，也找不到你。”

听他这么说，蔡佳怡的眼神一下变得柔柔的，软软的。她轻垂着长睫，同时手臂也回抱过来，轻声道：“只是个梦而已哦，又不是真的。你放心，我不会消失的，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

“嗯，我知道。”

陈嘉鱼说完，抱着她的手臂却更紧了，“反正再抱一会儿。”

“好啦，你想抱多久都可以。”

她很善解人意地说。　　又过了几分钟，陈嘉鱼才将她松开，揉了下她的头顶：“回去吧，明天见。”

蔡佳怡踮起脚，亲了他一下：“明天见。”

……　　到了一月下旬，期末考试也逼近了。　　不过，高三本来就是总复习阶段，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的，学生们基本都很淡定了，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今年农历的新年来得比较晚，所以期末考试被安排在二月初，至于寒假，在陈嘉鱼的记忆里，考完期末考试还得继续补课，补到二月十几号，直到农历腊月二十六才给了可怜的十天假期，年初六就再度开学了。　　这天晚自习，蔡佳怡和朱舒依旧换了座位，她坐在陈嘉鱼旁边，在那里做一份语文卷子。　　陈嘉鱼也在翻资料，但其实一直用余光在看她，过了会儿，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问道：“今年过年，你回燕京吗？”

蔡佳怡手中的笔没有停，只是摇了摇头。　　虽然陈嘉鱼早就预想过这个答案，但看到时，还是有一点意外。　　“为什么不回去？”

她把试卷翻了一面，那是道诗词填空，她一边看着题目，一边弯着唇角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　　陈嘉鱼：“假话是什么？”

“方老师不是说期末考试考完还要补课的吗？”

她刷刷地奋笔疾书着，同时回道，“我估计也就十天左右的假期，时间太紧张了，没必要来回折腾，还不如留在这里，反正我也不怎么想见我爸爸。”

陈嘉鱼问，“这是假话，那真话是什么？”

蔡佳怡放下手里的笔，活动了几下手指，转头朝他莞尔一笑，“真话就是，我舍不得你呀，想留下来陪着你呀。”

这话让陈嘉鱼心里一甜，恨不得当着全教室的人的面，搂着她狠狠地亲上几口，把她的嘴唇都亲肿掉。　　不过，一想到她为了他，过年也不回家，陈嘉鱼又心疼起来，当即冒出个念头，“你要是不回去的话，不如到我家来过年吧？我们可以一起吃年夜饭，一起团圆，怎么样？”

“到你家来过年？”

她愣了一下，犹豫道，“这样不太好吧，你妈妈能同意吗？而且你不是说，阿姨还不知道我们的事吗？”

“虽然我没有和她交代过我们的事吧……但我妈也不笨，应该是猜出来了，只是没有明说而已。”

陈嘉鱼把手从桌面上伸过去，握住了她一只柔荑，拇指轻轻抚摸着她手背上细腻的肌肤，慢声地说，“如果她真的还不清楚，那我就直接坦白好了。反正……迟早也要告诉她的，我们只是谈恋爱，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顿了顿，陈嘉鱼又说：“还有，我妈虽然脾气凶一点，但其实心肠是很好的，而且，她一直挺喜欢你，要是知道你的情况，她肯定会答应的。”

在陈嘉鱼说这番话的过程中，蔡佳怡那双猫儿般的眸子一直看着他，柔软得如水，并把另一只手也搭在了他的手背上，三只手交叠在一起。　　等他说完，她才弯起眼睛，笑盈盈的说，“时间还早呢，这件事到时候再说，行吗？”

陈嘉鱼算了一下时间，确实还有不少天：“好吧，等考完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