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些天罗卫,周福脸色一变,一改刚刚的傲慢,连忙起身相迎。 “稀客啊,项千卫,您怎么不提前派人说一声,我好在门口迎接的。”
项千卫? 升官了? 余闲煞有介事的打量着这位老熟人。 项百卫,就是如今的项千卫,也发现了余闲,直接掠过凑到跟前的周福,来到余闲的跟前,拱手道:“小侯爷,挺巧的。”
“是很巧。”
余闲笑了笑,“我以为项百卫最近应该会挺忙的,没想到也有雅兴来这玩两把……哦,错了,似乎应该管你叫项千卫了。”
“小侯爷莫取笑我了,我是来这办差的。”
项千卫顿了顿,压低声音道:“至于职务升迁,也是托了小侯爷的福气。”
协同圣京府连续侦破了教坊司案,姜国余孽案,又间接发现了孙鹤年案,助推了天罗卫权势的升级,项百卫因此受到了陆纲的点名赞许,把他提拔成了副千卫。 有鉴于此,对于在几个案件中大显身手的余闲,项千卫是心存感激的。 而且,项千卫还打听到,余闲今早被皇帝封赏赐婚的事情…… “小侯爷,既然有缘遇上,能否请你喝几杯水酒?”
项千卫提议道。 “改天吧,不打扰项千卫办事了。”
余闲可不想和这些皇帝亲卫走得太近,随即他看了眼呆若木鸡的周福,玩味道:“而且再不走的话,周老板恐怕要对我发飙了,毕竟刚刚从他这赢了不少钱。”
项千卫一眯眼,转过头,眼冒着寒光盯着周福。 “没有的事,我刚刚和小侯爷叙旧开玩笑呢。”
周福忙辩解道。 他有靠山撑腰,不怕那些公侯贵族,但对天罗卫,他是避之不及的。 毕竟这伙人的靠山是皇帝! 加上最近的孙鹤年案,导致天罗卫一时风头无两,在陆纲的指挥下,把圣京闹得鸡飞狗跳、风声鹤唳,上到大臣,下到豪绅,一个个的被收拾了过去。 管你到底有没有罪,只要有线索指向你或者和你有关的疑犯,天罗卫就有权力请你去喝茶! 一时间,天罗卫让许多人想到了曾经被前朝夜行卫支配的恐惧。 特别是周福还属于心里有鬼的那种…… 项千卫哪会相信周福的狡辩,一听余闲的说辞,他就猜到周福刚刚对余闲是如何的冒犯,当即喝道:“长乐赌坊今日停业,驱散所有赌客,接受询查!”
周福的脸色顿时煞白。 同时,他一脸骇然又惊疑的看了眼余闲。 想不明白,天罗卫本该是皇帝对付勋贵的刀,怎么反倒给这个日薄西山的小侯爷撑腰了?! “项千卫,那我也有事先走一步。”
余闲道。 “小侯爷,我送送你。”
项千卫叮嘱下属们开始办差,自己则护送着余闲出门。 “怎么回事?”
余闲好奇道:“按理说,你最近应该忙着处理孙鹤年案的。”
“就是在办孙鹤年的案子。”
项千卫回道:“刚刚搜集到一些线索,说是几个涉案官吏,一开始是拒绝贪墨受贿的,但其中有几人或者他们的家眷好赌,来这行赌时都输了一大笔钱,然后周福逼他们签下欠条,威逼恐吓,这些涉案官吏不得已,就只好接受了行贿,被拉下水。”
余闲恍然。 这种拉官吏下水的套路,似曾相识啊。 随即,他敏锐的嗅到了阴谋论的味道,冷笑道:“那这未免太巧了,几个涉案官吏被拉下水的方式,都出奇的一致。”
项千卫面露赞赏:“小侯爷一如既往的高明,所以下官就顺着这条线索,过来赌坊查查。”
顿了顿,项千卫低声道:“那周福若是对小侯爷不敬,下官会好好办他给小侯爷出出气的。”
余闲没有明确表示,思量了一会,反问道:“这长乐赌坊的东家到底还有谁?”
项千卫一时有些犹豫。 “你若不好提就算了。”
“其实小侯爷认真打听,也能查得出来。”
项千卫左右看看无人,这才轻声道:“这周福的姐姐,是渝王的妾室。”
余闲的脑筋转了转,立时想起了一位皇子。 皇帝的三子,渝王洪希兆! 这么看来,这家赌坊的后台应该是渝王了! 敢从皇帝的钱袋里捞油水,确实需要过人的胆量。 渝王仗着亲儿子的身份,自然有恃无恐了。 “不过这个事,就是传出去也没用,小侯爷不必再较真了,让这个周福长点记性就差不多了。”
项千卫委婉道。 确实是然并卵。 儿子从老子的口袋里拿钱,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就是捅到皇帝那儿,也顶多训斥渝王几句。 只要没铁证,渝王也大可以甩锅给下面的人。 余闲和渝王没照过面。 但他隐约记得,渝王的封地就是渝州城,渝州城是余家的老家。 前几年,曾经有几个老家的士绅来过威远侯府,直言渝州百姓被渝王鱼肉得苦不堪言,请求威远侯替他们做主。 为了建造藩王府大兴土木、劳民伤财都是轻的。 据说这货心理病态,时常在府中折磨人取乐。 比如割人舌头做成人彘,把人放在水锅里活活煮熟,用鞭子把人抽打得遍体鳞伤、再抹蜂蜜让蚁虫活活咬死! 罄竹难书! 丧心病狂! 当时余闲在旁听到这些事,三观尽毁,一度觉得相比渝王,吃喝嫖赌的自己简直就是三好良民。 威远侯为此大动肝火,但他没有急着上告皇帝,而是去拜访了杜隆,然后两人联名上奏。 只不过皇帝派去渝州巡查的使者,对这些酷刑却是查无实据。 最终,皇帝只是以劳民伤财、欺压百姓的罪责,将渝王召进京训斥,然后留置反省。 想到这个人渣的行径,余闲回头看了眼被天罗卫控制的赌坊,目光幽幽。 突然,他又想到杜隆揭发渝王的事迹,联系到杜府有血光之灾的预示,心里怦然一跳! 等项千卫离开后,余闲准备打道回府。 杜隆那有牧歌盯着,想来出不了问题。 但这件事还是有必要让父亲知道一下。 毕竟,幕后黑手,或许就和威远侯府的仇家渝王有关。 忽然,余闲注意到扈从手里沉甸甸的银子,想起黄历提醒今日忌纳财。 观运盘只提示自己来长乐赌坊有财运,但想来飞来横财并不影响飞来横祸的到来,比如刚刚的枝节。 谨慎起见,余闲沉吟道:“你去一趟报国寺,将这些银子捐赠给寺里赈济灾民。”
…… 此时此刻。 杜隆正揣着林三送来的那块玉佩,老怀心慰。 这孩子,真是贴心乖巧,还专门从别人那借来圣人佩戴过的玉佩给我康复。 是了,那孩子肯定已经内心认定是我的弟子了,只是为了体面,才要矜持一下。 正当杜隆憧憬着余闲拜入法家、成就一段佳话,一个下人端着一碗汤药走上来,道:“老爷,该喝药了。”
“我现在很好。”
杜隆神采飞扬,表示自己没病。 “还是喝些吧,这是大夫开的,补气养血。”
下人劝道。 杜隆心想为了教导这徒弟自己还得多活几年,就点了点头。 正当下人将汤药端到杜隆的面前时,杜隆刚要放下的玉佩忽然嗡鸣震动。 没等杜隆反应过来,一道凌厉之气从玉佩中疾速而出,打在了那下人的身上。 随着一声惨叫,一时间人仰药翻。 杜隆皱起眉头,看向了突然异动的玉佩。 而这时,一道紫光从窗口疾驰进来,落在了杜隆的面前,现出了一抹倩影。 明艳动人的同时,是剑气袭人! 牧歌手持剑锋,指着躺在地上的下人,寒声道:“说!为何要谋害傲梅先生!”
“我、我没有!”
下人慌忙爬起来,跪伏在地:“老爷,冤枉啊!”
杜隆沉下面容,用并拢的两指举向下人,厉声道:“张达,你是否欲谋害于我?”
在法家的问心术下,那下人的脸色猛然苍白,明明想要咬紧牙关,但意识却控制不住内心的反应。 “是……是的……”张达支支吾吾道,然后浑身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顿时,杜隆神色肃杀,还欲继续问心,但突然胸口一疼。 “傲梅先生,保重身体。”
牧歌提醒道,她看出杜隆的身体情况有些虚弱。 杜隆喘了两口气,又瞪了眼面无人色的下人张达,喊道:“来人!”
很快就跑进来几个护院。 “将这人犯押到圣京府,交给沈修,就说他欲下毒谋害我!”
杜隆沉声道。 护院很快制服了张达,并将人五花大绑。 等把人抬出去后,杜隆看向了牧歌,迟疑道:“紫霄郡主?”
“正是,晚辈有礼了。”
牧歌作揖道。 “你是郡主,应当老夫向你行礼的。”
杜隆摆摆手,随即看向了那救命的玉佩,道:“这玉佩,是你借给无缺的?”
牧歌点头。 “是他请你来保护老夫的?”
“他说觉得杜府里有人鬼鬼祟祟,不放心,就让我来查查。”
牧歌简单讲明了原委,心里对余闲的直觉也不由一阵惊叹。 “我这徒弟可真是有心了。”
杜隆深感欣慰。 牧歌则问道:“傲梅先生,您最近是否得罪了什么人?”
“老夫得罪的人多了,想害老夫的人也多了。”
杜隆肃穆道:“却不知道是谁敢行如此凶残歹毒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