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六冢源和检测老师两人交谈之际，护士姐姐端着一只不锈钢托盘走了过来。

　　这是医院里常用的，放置手术器械的托盘，但此时上面却放了两只二百毫升烧杯，杯中装了大约四分之三的液体。

　　“尝尝吧，这就只是单纯的咖啡，没有添加其他东西。”

检测老师说道。

　　这辆医疗大巴今天似乎没有其他任务，打算在某高中停到放学时间。

　　六冢源想了想，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于是端起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检测老师端起另一杯。

　　护士姐姐开始收拾整理刚才检测时使用的器具设备。

　　将自动文身仪和绘图仪从机械臂上取下收起来之后，她又拿出专用的吸尘器，一遍又一遍地扫过自动手术模块的躺椅。

　　“这是在清除被你排出体外的纳米机器人，”检测老师向六冢源解释道，“这种手术用纳米机器人在人体内可以快速分解成微粒，随着人体自然代谢最终被吸收。但如果直接暴露在外界，反而可以坚持很久。所以要用专用的机器进行收集。”

　　护士姐姐一边打扫一边说道：“但是为什么这些纳米机器人会出现在外面呢？”

　　“在它们被分解变成人体可以吸收的成分之前，还是被判定为‘异物’吧。”

检测老师说道，“但即便如此，读档恢复之后，这些纳米机器人也应该继续留存在你的胃部才对，为什么会被排出体外呢？”

　　六冢源没有说话，他对此也是一头雾水。

　　这时，检测老师半开玩笑似的说道：“纳米机器人的位置发生了变化，说不定六冢同学你的能力还有空间移动之类的特性。”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检测老师只是随口一说，但六冢源却在意起来，毕竟他知道，自己以前是真的可以进行“空间存档”的！

　　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六冢源连忙问道：“如果我要掌握空间移动，具体该怎么做？”

　　检测老师却被问住了。他刚才真的只是随口一说——工作结束之后的聊天吹牛嘛，谁会当真？更何况他又不是研究空间的专家，哪里知道什么具体方案。

　　“呃……这个……”看到六冢源一脸认真的神情，检测老师也不好意思继续用闲聊吹牛的态度来对待了，“空间系的能力不其我的研究领域。”

　　六冢源顿时露出失望的表情。

　　“你这么想要空间移动？”

检测老师不禁问道。

　　“当然，那可是空间移动啊，谁不想拥有那么好用的能力？”

六冢源说道。

　　“但是就我个人而言，六冢同学你的能力才是最令人羡慕的。”

检测老师说道，“不怕任何病痛伤害，运用得当的话，不是近似等同于增加寿命，甚至永生吗？比起‘空间’，六冢同学的能力可以说是掌握了‘时间’啊！”

　　“永生什么的……”六冢源摇摇头，“我还没到需要考虑那种事情的时候。”

　　六冢源也不相信自己的能力真的就可以带来“永生”。

　　比起那虚无缥缈的未来，六冢源更加想要的还是“空间存档”——这是他恢复成为level5的最佳方途径。

　　但这些真正的理由，就没有必要跟外人坦白了。

　　沉默了一会儿，检测老师突然说道：“其实，空间系的能力比你想象的更加危险——是对空间使自身而言的危险。并不是什么值得向往的能力。”

　　“因为空间系能力是基于十一维坐标进行的，”见六冢源没什么反应，检测老师接着说下去，“但我们人类只是生活在三维世界当中的生物，从物理层面就注定了很难理解更高维度的世界。

　　“其他类型的能力或许还可以通过后天学习和努力进行提升，但空间使不行——他们的能力等级上限直接取决于他们的天赋。能够理解十一维坐标并进行演算的，就能够发动能力，否则便绝无可能。”

　　按照检测老师的说法，“空间使”是一类很吃天赋的能力，以人类的大脑去理解更高维度的世界本身就是反人性的。

　　所以空间使们要么就是只能在level0阶段困住，终其一生都不可能进行一次空间移动。

　　要么就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去直面自己根本无法理解的高维世界，进行空间移动——期间不能出任何一点失误，否则将会完成无法预料的后果。

　　“据我所知，就有一位空间使因为某次能力事故，遭受不小的损伤，更是留下严重的心理疾病。之后连发动能力都变得困难了。”

检测老师感慨万千。

　　“好吧，多谢您的告诫，我会慎重思考的……”六冢源无奈地说道，“但这只是闲聊而已，并不是说我就要学会空间移动啊——一个人只能掌握一种超能力，这是常识啊，老师。”

　　“说的也是，”检测老师点点头，“不好意思老毛病犯了，多啰嗦了几句。”

　　喝完咖啡，六冢源不再逗留，向检测老师和护士姐姐告辞，离开了医疗大巴。

　　“我两年前level5时候的能力……果然还是暴露了吗？”

走出停车场的时候，六冢源回头看了眼那辆体型硕大的车辆。

　　刚才那位检测老师没来由地突然将话题引到空间移动方面，并且洋洋洒洒讲了一大堆。刚开始的时候六冢源确实也对此很感兴趣，所以附和对方，试图多打听一些情报；但后来就逐渐回过神来了。

　　——对方的举动，就好像是在故意试探自己一样。

　　知道自己拥有“空间存档”能力的人很少，但毕竟是level5，注定了不可能把自己彻底隐藏起来，对那些掌握足够多情报和资源的人来说，稍微推演一下也不是不能猜到这个结果。

　　现在，食蜂操祈设置的记忆封印已经解除，想必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对自己感兴趣吧？

　　六冢源突然抬手，用指甲将右手手腕的皮肤切开，以精准而冷酷的动作从伤口中挖出一小块血肉。

　　然后掷出骰子，读取今天早上记录的存档五，注视着手腕上的伤口快速愈合。

　　什么二十四小时内自然溶解的生物芯片，六冢源才不会相信这种鬼话。

　　回到教室，六冢源又从书包里取出一支空的针剂，将这块包含了生物芯片的血肉放进去——有必要搞清楚这东西的原理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能够免疫自己的读档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