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宫本是妃嫔学习宫中礼仪的地方，后来新建了乐康宫，此地便荒弃了。慕玖被关押在永安宫，没有皇上亲自下旨谁也不能见她。“公主，该用膳了。”

一清秀丫鬟端着食盒走入房间，对着慕玖微微行礼。“公主？”

慕玖一愣。“公主还不知吗？刚刚皇上昭告天下封您为毓秀公主。”

丫鬟一边说着，一边将食物端到桌上。慕玖幽然凝眸，看来皇上这是铁了心要她和亲了。“你是皇上派来的伺候我的？”

慕玖发现诺达的永乐宫除了门外的几个侍卫，只有她一个宫女。“回公主的话，奴婢名为绿袖，是皇上钦封的陪嫁丫鬟，专门伺候公主的。”

绿袖微微行礼，露出一个微笑。陪嫁丫鬟都有了，慕玖摇了摇头，皇上真是万事俱备啊。“那你可知皇上为何看中了我？”

慕玖咬了一口杏花糕，试探性的问道。“奴婢不知，大概是因为公主色艺双馨，又冰雪聪明。皇上才会……”“好了。”

慕玖打断绿袖，她要听的不是这些奉承的话。皇上选中她，绝非偶然，定是有人举荐。慕玖揉了揉额头，她需要细细想想。前世凌南攻打柳州，慕尚率军收复，凌南挫败而归，一年没有再犯。后来玄琛登基，与凌南交好，没有任何战事。如今凌南逼迫京畿，以和亲作为退兵理由，这到底打得什么主意？慕玖轻咬嘴唇，她此次前去凶多吉少，并且她的一举一动可能关乎到整个西绪国的存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慕玖微微叹气。慕玖被封为公主后不久，和亲的消息便散布了西绪国，只不过放出去的消息都说，是慕玖主动进宫求见皇上，要求为国分忧，世人纷纷赞叹慕玖的大义。扶水楼安姬得到了慕玖和亲的消息，犹豫片刻，还是敲开楚卿之的房门。“楚公子？”

“进来吧。”

安姬走进屋子，楚卿之正在看书。“有件事……”安姬还是有些犹豫，慕玖和亲，楚卿之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说吧。”

楚卿之的眼眸一直看着书。“慕姑娘要被派去凌南和亲了。”

楚卿之翻书的手停滞在空中，他抬眸看向安姬，“你说什么？”

安姬看着楚卿之的难看的神情，吞吞吐吐的道，“慕姑娘要去和亲了，皇上已经下了旨封她为毓秀公……”未等安姬说完，楚卿之扔下书站起身。“你要去哪？！”

安姬下意识要拉住楚卿之的手臂，却被躲开。“去见皇上”楚卿之快步离开了房间。“见皇上……”安姬站在原地喃喃道，“慕玖对你竟这么重要，你为了她竟然愿意面见皇上……”皇宫养心殿“皇上，楚……五皇子求见。”

总管太监德康禀告皇上。皇上扔下奏章，看了一眼殿外，“他来做什么。”

“好像是为了毓秀公主的事。”

德康为皇上添了些茶。“不见。”

皇上扬了扬手，又拿起一本奏章。“可五皇子说，若皇上不见他，他便在殿外不走了。”

“那便让他等着吧。”

皇上漫不经心地道。德康还欲说什么，看皇上不耐烦的样子只好默默退到一旁。迟迟未等到消息，楚卿之知道皇上不想见他，但他断然不会让慕玖和亲的。他俯身跪在殿外，高声道，“儿臣求见皇上！”

殿内皇上听见声音，微微一怔，眼眸流露出复杂的情感，不过转瞬即逝，似未听见声音般，继续批阅奏折。“儿臣求见皇上！”

楚卿之每隔片刻便继续高声求见。一个时辰过去了，德康有些不忍心，上前劝道“皇上不如……”皇上摆了摆手，“朕倒要看看，他为了一个女人能做到什么地步。”

皇上批阅完奏章后，继续忽视殿外楚卿之的求见，悠然下起了棋。时间一晃，已至黄昏时分，楚卿之仍然跪在殿外，哪怕他声音已干哑，却浑然不知疲惫。又过了一个时辰，德康匆匆走至楚卿之身旁，用不知同情还是惋惜的声音道，“皇上已经去南宁宫休息了，五皇子还是走吧。”

楚卿之倔强道，“他不见我，我是不会离开的。”

“这……”德康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快步离开，只留下楚卿之一人跪在殿外，月光映在他的脸上，更显苍白落寞。次日，皇上上完早朝回到养心殿，还未走近，就远远看见了跪在殿外的一抹白色身影，他先是一愣，随后微微皱眉，“他竟是跪了一晚上。”

“皇上要见他吗？”

德康小心翼翼地问，“后日就是和亲之日了。”

皇上冷冷道，“为了一个女人如此，丢尽了皇室的颜面，朕没有心情见他。”

“可是五皇子再这么跪下去，恐怕身体吃不消啊。”

听闻，皇上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他就像没有看见楚卿之一样，从他面前走进了养心殿。楚卿之一直看着皇上的背影期待他的转身，可直至皇上踏入殿内，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楚卿之眼帘低垂，眸光暗淡，良久，继续高声道，“儿臣求见皇上。”

天色阴沉下来，天空厚重的云层见不到光亮，夹杂着几声雷鸣，暴雨倾盆而下。楚卿之跪在雨中，衣衫湿透，雨水打湿他的黑发，顺着他脸颊滑落，他却像没有感觉般一动不动，任由大雨打在他身上。不知在雨中跪了多久，也不知他多少次拒绝了德康送来的伞，他只觉得手脚冰冷的没有知觉，意识也开始模糊。他狠狠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嘴唇的痛感，让他能够保持清醒。雷鸣咆哮，雨势丝毫未减，不知又过了多久，痛感麻木，他只觉眼皮沉重，困意席卷。他低下头，眼前的事物已经开始变得模糊，恍然间他竟看见一双脚踏在了他的面前。楚卿之缓缓抬起头，入眼的是一个眼眸含泪、浑身湿透的女子。“玖儿……”楚卿之喃喃，他竟出现幻觉了？楚卿之正欲揉眼，却被眼前的人抱在怀里，温热的触感告诉他，这不是幻觉。“玖儿，玖儿。”

楚卿之伸手揽住她的背，暗淡的眼眸终于出现一些光亮，“你怎么会来？”

“是皇上……”慕玖一边用略带哭腔的声音埋怨，一边握紧拳头轻轻砸在楚卿之的背上，“你怎么这么傻。”

“为你一切都值得。”

楚卿之抚了抚慕玖的背。慕玖松开楚卿之，带着心疼的眼眸扫过他苍白的脸，“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楚卿之注视着慕玖的眸，薄唇微勾，露出温润若星辰般的笑，他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面庞，擦拭她脸颊上的泪水，然后浅浅道，“你是我最重要的人，除了你还有谁值得？”

他淡淡的声音却若暖阳温暖了慕玖的心，温热涌上双眸，一行清泪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