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王老太爷坐在一桌之上用饭,还好少女虽然行事古怪,但规矩之上却挑不出一点岔子,吃的还颇有几分优雅。 王老太爷的那群孙子一个个的过来同王老太爷问安,少女一边吃饭一边在一旁大喇喇的看过去。王老太爷的脸却越来越黑,瞪了眼那群问过安之后缩在一旁有意无意的躲避着少女视线的王家子弟。 一气之下,王老太爷干脆撇去了王家食不言寝不语的教导,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你们是男人吧,被女的看了眼做出这副羞涩的表情作甚?”
卫瑶卿放下手里的碗筷,眼睛笑的都眯成了一条线。 王老太爷翘着拇指指向一旁的卫瑶卿:“她又不丑,被看说明你们生的好看啊,身为男子理当为美啊,一个个跟小媳妇似的缩在角落里,什么出息!”
王老太爷说着大手一挥,把那群王家子弟赶下了阁楼。 一顿饭吃完,卫瑶卿惬意的坐在椅子上捏着小点心吃着玩着。 王栩在一旁帮忙端着点心走了过来,卫瑶卿似乎吃的有些噎住了,抬手想要去拿桌上的茶,手伸至一半,突然变了方向,直直的向王栩袭去,王栩本能反应矮了一矮,一个转身避了过去。 还不待他有所反应,面前的少女就笑了起来:“果然。”
“果然王家子弟会武,看样子王栩的武功还不错,唱的什么角啊?”
少女笑眯眯的问出了口。 王栩沉默了片刻,看了眼一旁的王老太爷,出声了:“武生。”
“常言道,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但那是一般的读书人,”卫瑶卿脸上笑容不变,“君子六艺有射御,如崔王谢三家的读书人,就算不会武,却也不会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王老太爷,王家子弟会武还长的好看,为什么不给我十个王家子弟呢?”
王老太爷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长的好看很有用,就是那些东西看到了好看的也会手下留情。”
卫瑶卿比划了一下,“渭河龙王墓,我们要走水路,我这里有闭气符,这个不用担心,但是那水里面怪东西不少啊!”
“我要是一个人护不过来那么多人,他们稍微牺牲一下色相,也能给大家争取一下时间。”
王老太爷脸色越来越黑:“五个不能再多了。”
“好吧,”少女叹了口气,妥协了,“五个就五个。”
“真的不危险么?”
王老太爷似乎有些犹豫。 “危险的事情,有发丘中郎将做了。”
卫瑶卿道,“咱们投机取个巧,偷点东西出来而已,就是水里面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多,得找胆子大的,我再厉害,再能保证大家的安全,那等胆子小被吓死的,也不能怪到我头上来。”
“知道了知道了。”
王老太爷摆摆手,“回去等消息吧,你列个单子,需要的东西我会备足的,什么时候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叫你。”
卫瑶卿点了点头,起身:“那就恭候老太爷的消息了。”
…… 是夜,蒙着面纱的少女伸手将烛火挑亮了一些,提笔写字,神色认真而从容。 “大小姐。”
嬷嬷端着一碗银耳羹走了过来,“吃些东西吧!”
薛止娴看了嬷嬷一眼:“先放下吧,待我将这封信写完。”
“渭河水涨,路被水淹了,三妹被阻在了长安城外,父亲已经带人过去接了。”
少女声音很好听,优雅悦耳。 “长安暴雨连绵,这个天,母亲的身子骨定然不舒服,得让父亲记得替母亲那里重新烧一烧地龙。”
“到年关了,为母亲再打造一套头面吧,她最是爱美了。”
“让家里的大夫记得替母亲诊脉,我被留在这里,鞭长莫及,便只能靠书信提醒大家了。”
“二妹妹,三妹妹粗心,不会记得母亲的,我为人长姐的,总要记得。”
…… “大小姐。”
一旁的嬷嬷叹了口气,“夫人当年做下那等事情,若非大小姐的话,早就……” “她是我母亲啊,她做什么都是我的母亲。”
少女弯了弯唇角,神色温柔,“不管二妹妹、三妹妹做什么,我记得她是我的母亲就够了。”
一旁的嬷嬷有些不忍,大小姐总是这般心善,若非这些年大小姐惦记着夫人,夫人的日子能过的那般惬意?诶,偏偏夫人还不知足,真是的,她要有个像大小姐这般懂事的女儿,真真做梦都要笑了。 “嬷嬷,将我的斗篷拿来,我要出门。”
少女起身,拿起桌上一封开口的回信,“我要去城外见一见侯爷。”
嬷嬷闻言,于心不忍:“西南侯此人可不好糊弄,小姐,怕是……” “没事。”
少女拍了拍嬷嬷的手,“我是薛家的女儿,这一点永远无法改变,有些事不得不做,但是我会小心的。”
…… 并州城驿站的小吏坐在门口打了个哈欠,眼皮越来越疲倦的耷拉了起来,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人出了门,宽大的斗篷在黑夜里看起来像只古怪诡异的蝙蝠,提着一盏灯走远了,剩下的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迷晕了小吏的嬷嬷跟了上去。 即便已是夜半,并州城外的军营还是灯火通明,随处可见换班巡逻的士兵。士兵并未对她们多看一眼便回去禀报了。 “西南侯果然治下严明。”
少女幽幽叹了口气,捏紧了手里的灯笼,不多时,便有士兵前来带他们进去了。 正中主营就是西南侯陈善所在的军营,士兵将她引到门口便离开了,薛止娴深吸了一口气,抬手要撩开帐门的那一刹那,有一只手先她撩开了帐门。 同样的夜半来客,一样隐在宽大斗篷中的身形,一个照面之下,薛止娴只来得及看到那半张美丽的脸,描摹精致,带着岁月痕迹的妇人脸,这是一个极美且保养的极好的美妇人。 她记忆很好,虽说只在几年前见过两回,却从未忘却她的模样。 她浑身一颤,抬眼看到了坐在帐中的西南侯,正处盛年,风姿伟岸,岁月添与男子的是别样的魅力,令人心折。 薛止娴垂下眼睑: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