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乔理直气壮, 花钱如流水补肾效果,可不能被马桶水冲走。 裴多律沉着脸出来,“戒色?什么色?”
纪乔被裴多律眼里的深邃惊得连连后退, 膝弯抵到了床垫, 没有自恋到说是自己的美色, 换个词:“我说错了,是禁欲。”
他嗅了嗅, 咦,洗手间好像没有那种奇怪的味道, 他误会了? 裴多律见他发觉,绝口不提他刚才等着纪乔掉进陷阱, 反将一军:“我发泄什么了?”
纪乔从“养肾第一”的状态解除出来, 脸上就燥得慌,“这个这个……” 天呐, 他怎么污蔑清正的裴多律纵欲。 裴多律大概是被纪乔气疯了, 他听见自己说:“你在以己度人?”
禁欲是吧,行, 看谁更能忍。 纪乔“咚”地坐在床上,熟悉的热意从腰间攀爬上后颈, 声音都虚了下来, 胡言乱语:“没有,我就是担心你,浴室有水属阴,待久了损失阳气……” 冤枉起浴室来了, 到底谁是吸阳气的狐狸精。 裴多律暂时放过他, 也放过自己:“行了, 睡觉吧。”
纪乔:“好。”
等裴多律躺在床上, 纪乔还看着他,他想抱着裴多律睡觉,中午那一阵的厚脸皮失效了,不好意思开口。 他想了想,推推裴多律:“你趴着睡。”
裴多律:“干什么?”
纪乔:“按摩要全套,我再帮你搓搓后腰。”
先制造一点肢体接触,然后趁其不备抱着就睡。 裴多律一时分不太清纪乔在补肾还是撩闲,身体比意识还快地执行了纪乔的命令。 “……” 五年前的一些条件反射。 裴多律因为不会哄人,在纪乔指点他买小布丁之前,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不要惹纪乔生气。 纪乔双手合十,在掌心呵了口气,搓热之后放在裴多律后腰的位置,上下揉搓起来。这下方就是肾,多么对症。 裴多律后背覆盖一层流畅的肌肉,线条悍利,宽肩窄腰,脊背挺拔,人鱼线收进睡裤,像一头伏地的猛虎,绷紧的小臂肌肉说明他没有睡着。 裴多律闭着眼,不愿做太多联想,想了徒增烦恼,就当纪乔在他背上擀饺子皮。 反正五年前就把这颗肾送给纪乔了,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纪乔粗略擀了两斤饺子皮,手腕发酸,装腔作势地抱怨一句“我累了”,下一秒倒在裴多律身上,手臂还绕在他腰间,假装自己累趴了,一动不动。 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一箭双雕。 裴多律调整姿势,让纪乔窝在他怀里睡觉。 纪乔任由裴多律动作,寻了个舒舒服服的姿势,温度很高的掌心正好捂在小腹的伤口,拨都拨不下去。 一夜好眠。 裴多律却睡得一般,纪乔后半夜睡沉了手就不老实起来,记着要帮裴多律保护伤口,但位置不那么精确,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纯属折磨人。 后来裴多律干脆禁锢住他的手,不让他乱动了。 清晨,纪乔在卫生间洗漱,裴多律在阳台冷静。 这中药确实有点厉害,连吃五天,裴多律每天倒掉的中药越来越多,现在当着纪乔眼皮子底下也会作弊,再补要流鼻血了。 纪乔洗完脸出来,看见角落里的虎皮兰最近有点蔫,揪揪它的叶子:“怎么回事,明明土壤很湿。”
他没有养花天赋吗? 裴多律面不改色:“不知道,可能水浇多了烂根,晚上我给它换土。”
纪乔眼睛一弯,嘴角忍不住勾起,裴多律珍视他买的绿植,这感觉太好了,仿佛自己也被珍视了。 裴多律顺势道:“我去接你下班,一起去买营养土。”
“好啊。”
纪乔满心欢喜,到时可以一起再挑一盆开花的盆栽,锦上添花。 裴多律:“不做饭了,在外面吃。”
纪乔笑容一顿,怎么又要花钱,裴多律一开口他就知道这顿饭便宜不了。 是因为有两百万的保险,裴多律变得败家了么? 总是拒绝会被察觉端倪,毕竟他以前也爱下馆子。最近养身膳食过于清淡,到外面打打牙祭也行。 “我选地方。”
裴多律:“好。”
连锁饭店的预制菜难吃又贵,透着一股从冰箱里端出来的迂腐,纪乔在杨姐饭馆帮厨过,跑了几年外卖,深谙此道。 他选了一家公司附近的东北菜,现炒且分量大,看着菜色就能感受到后厨热火朝天大厨颠锅的英姿。 老板不接受预订,下班后,纪乔先去占位点菜,店里生意很好,没有包厢,食客全在一个厅。 “下一桌就轮到您,这是菜单,请先坐一会儿。”
纪乔坐在单人椅子上,点了锅包肉、小鸡炖蘑菇、酱大骨、溜豆腐、炖鱼、凉拌菜。 服务员:“您不是只有两人?我们分量很足,会不会太多了?”
当然多了。 可是他请裴多律吃饭诶。 纪乔提前结账,清清嗓子:“我跟你商量件事,我们吃完要走的时候,你帮我主动提打包,行不行?”
服务员秒懂,请心上人吃饭,点了一桌子吃不完,担心打包会被对方觉得抠门,“您放心,我就说,我们店提倡光盘行动,建议顾客打包。”
“谢谢你。”
纪乔环顾一圈大堂,看看有没有熟人,很好,没有。 靠近立柱有一个双人桌,一个大约五十岁的男人独自用餐,长相儒雅但不算好亲近,鬓边零星掺着几根银发,身上一股学者气质。 嗯? 纪乔挠挠下巴,觉得有些眼熟,他对于过去的人十分警惕,怕不小心在裴多律面前揭了老底。 他不经意地路过,去看人家正脸。 乔建山! 国内最厉害的建筑学家,普通人可能不熟悉,但是裴多律说过,他想考乔教授的研究生。 裴多律崇拜的人,纪乔自然有所了解,他在网上搜索过乔建山的信息,当初在国际大学生建筑设计大赛上还远远见过一次。 纪乔不知道为什么裴多律后来没有读研,明明他想深造成为乔教授这样的学者。 他看了一眼中年人桌子上的书籍,建筑相关,是乔建山没跑了。 要不要帮裴多律要个签名? 纪乔跟服务员要了纸和笔,不动声色地等人家吃饱再开口。 …… 英士集团。 裴多律通知秘书六点下班,不再处理文件。 秘书对于老板不再加班这件事见怪不怪,想起什么,提到:“关于投标A市的地标建筑,徐经理想让您再考虑一次,亲自去请乔建山当技术顾问,据说他最近就在海市考察……” 裴多律闻言,讥讽道:“缺技术顾问就自己请,啃不下是能力问题。”
秘书:“徐经理的心思,想走捷径呢。”
裴多律道:“我去也没用。”
秘书点头,准备答复徐经理,老板说no! 这徐经理不知道从哪得知,裴总以前是乔教授的学生,想拉这一层关系,乔建山最近评上了工程院院士,他担任顾问的设计方案会更有说服力。 另一边,纪乔看得肚子都饿了,才敢上前搭讪。 “乔教授你好。”
乔建山抬眼,看见一个礼貌的青年,眉眼说不上来的眼熟,他的学生都怕他的威严,鲜少有年轻人主动搭话。 纪乔一对上视线就怂了,要签名这种偶像粉丝行为,放在一个严肃的专业教授身上,似乎不太合适。 他收起了纸,解释道:“就打个招呼,我先生也是学建筑的,很崇拜您。”
乔建山一眼看见他手里的白纸,以及他对建筑一窍不通的大脑。 愈是年长,接触的学生越优秀,还没有像眼前这样的,看起来不到二十岁,年纪轻轻就结婚了。 乔建山第一反应是当不了他的学生,却鬼使神差地开口:“打完招呼呢?”
纪乔眼睛一亮,哇,这是乔教授主动哦,不是他厚脸皮要签名,遂说出真实目的:“您能不能给我先生写一个【建筑新星,祖国栋梁】激励他。”
乔建山失语了一瞬,这言语间的自豪感,对方是有多优秀?他还从来没有这样评价过任何一个人,曾经有个学生……不提也罢。 到他这个地位,评语不能随便乱给,但看着青年期待的眼神,乔建山居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行吧,你先生叫什么名字?”
纪乔:“裴多……裴正,他叫裴正。”
他只能确定五年前的裴正想拜入乔建山师门。 “裴正?Q大建筑系的裴正?”
乔建山脸色一变,抓着笔又撂下,竟是反悔了。 纪乔:“是啊。”
乔建山冷哼:“他不行。”
纪乔一头雾水,怎么不行,裴多律明明是高分录取进去的,年年绩点第一,甩第二一截。 你这老头怎么说话的,是不是有私仇? 纪乔护短:“他可优秀了——” “纪乔。”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纪乔的话。 裴多律过来,牵住了纪乔的手,眼神示意他先不要说话,对着乔建山,客气地喊了一声:“老师。”
“谁是你老师。”
乔建山语气不善。 裴多律安抚地握了下纪乔的手,道:“嗯,那不打扰乔教授用餐。”
说着,他带纪乔离开:“我们换一家。”
“学了两年就跑,逆徒。”
乔建山话里俨然是恨铁不成钢。 纪乔推开裴多律的手:“等等。”
他跑回去问乔建山:“什么叫学了两年?大学不是四年吗?”
乔建山:“看不起建筑清贫,转专业出国了。”
纪乔愣愣地看向裴多律,他从来不知道这件事,怎么好好地转专业了? 跟柯家这件事有关吗? 裴多律不欲多言,道:“去吃饭,我饿了。”
乔建山:“心不虚就坐这吃。”
裴多律:“……” 他确实心虚,目前还装着“工程师”身份跟纪乔结婚,而纪乔已经问了他两次“能不能联系保险经理上门核实”。 对于抠门精来说,两百万每天产生的利息至关重要。 裴多律不敢赌,怕纪乔拿到钱离婚,怕纪乔知道他是英士集团的总裁,有专业的管家和营养师,纪乔觉得裴多律不需要他补肾了,会解除愧疚离开。 纪乔晃晃裴多律的胳膊,眼神焦急:“你转学去学什么了?我怎么在工地看见你?”
裴多律惜字如金:“管理。”
纪乔松了一口气,他自己咬牙读完大学,这一瞬间极度害怕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裴多律被柯瑞逼得退学。 幸好不是,不然他会后悔没拿刀。 “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建筑吗?”
看架势,裴多律在大二时已经认乔建山为导师了,明明大好的前程…… 乔建山目光在两人间晃了一个来回,啧,结婚了连对象专业学什么都不知道,还眼巴巴来要签名。 不会打着他的旗号招摇撞骗娶老婆吧?他不会包庇的。 裴多律沉默一下,当着恩师的面,吐出四个字:“建筑清贫。”
乔建山差点没气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