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荣禧堂。 周氏跪在地上哭诉道:“老太太,您把那贾瑜叫来,让他去牢里把芹儿放回来,他肯定听您的。”
贾母被她聒噪的有些头疼,扶额道:“你儿子干的那些脏事你不知道?那可是九条人命啊,你来求我有什么用?我的话还能大过国法?”
周氏辩解道:“即便是他的错,也是璜哥儿逼迫他的,让贾瑜打他几板子就是了,凭什么送去官府?我看他就是故意的,欺负芹儿他爹走的早,芹儿至少还有我这个当娘的在,他...” 贾母一拍桌子,怒道:“他是这个家的族长,别说你儿子,就是我这个老婆子都要听他,你来求我有什么用?族法大不过国法你没听过吗,你与其在这里求我,不如去宫里求皇帝老爷,他说话瑜哥儿听!”
说完,直接下了逐客令,两个婆子走进来把兀自哭叫的周氏给架了出去。 入尘院。 李纹和李琦端坐在会客厅的椅子上,好奇的打量着这别具一格的会客厅和庭院,林黛玉等人手里捧着手炉,脚下踩着脚炉,正围在一起说着话。 见晴雯端茶倒水,忙来忙去,一刻不得闲,史湘云笑道:“晴雯,瑜哥哥身边就你一个贴身丫鬟,不够用呀,不如再加两个,我给你出个主意,二太太屋里的金钏儿和玉钏儿都是极好的,不如让瑜哥哥去求个体面,都讨了来,你以后也能轻省一点。”
探春知道贾瑜和王夫人不和,连忙打岔道:“太太屋里就四个大丫鬟,若是走了两个,反而不够用了,老太太身边最多,不如让瑜哥儿去求她老人家,说几句好话,老太太一高兴,怕是连鸳鸯都赏给他了。”
迎春也道:“晴雯,你底是一个人,总会有照顾不到之处,还是要再添一两个人贴身伺候才是。”
薛宝钗笑道:“鸳鸯是个极好的,只是老太太离不开她,我看那个琉璃也不错。”
晴雯看了一眼林黛玉,连忙道:“我们家二爷早上说,他下午回来就去把宝二爷屋里的媚人领回来,之前宝二爷答应我们家二爷了。”
林黛玉点评道:“老实本分,细心勤快。”
“诶,瑜哥哥他现在应该在万年县县衙替那些受苦的老百姓做主呢,我们要是能去看看就好了。”
“云儿,我们闺阁女儿家怎能随便外出?不如打发下人去听着,有什么消息立刻送回来就是了。”
史湘云眼睛一转,嘿嘿笑道:“这有何难,我们都换了瑜哥哥的衣服,装作是文人士子,从东花园的小门溜出去,躲在人群里偷看,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说着就要往贾瑜的卧房里跑,探春一把拉住她,劝道:“瑜哥儿那么忙,我们还是不要去给他添乱了,你知道他最是关爱我们,要是我们在外面出事,岂不让他心急如焚,耽误了他的大事?”
薛宝钗对莺儿道:“回去打发两个婆子去万年县县衙门口等着,有什么事回来说给我们知。”
“好的姑娘。”
莺儿应了一声,噔噔噔的跑了。 史湘云趁众人不注意,蹑手蹑脚的跑了出去,直奔贾瑜的卧房,找来一件月白色的长袍,三下五除二的脱掉自己的小袄和裙子,穿戴妥当后又戴上贾瑜的官帽,只不过贾瑜的衣服有些大,她怕染脏了,只能提着衣摆走,像一只可爱的企鹅。 来到会客厅,史湘云咳嗽了一声,把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呀,云儿你要死啊!”
“真真是不害臊!”
众姊妹纷纷啐了起来,史湘云得意洋洋,仰着小脸,把两张空椅子当成罪犯,指着它们道:“来人,把这两个害民的坏人给本官押下去,先打五十大板,再罚他们一个月不许吃饭!”
香菱不仅贪嘴儿,更贪玩,提着裙摆跑过来,笑嘻嘻道:“是,大人!”
然后用两只小手轻轻的拍着一张椅子,雪雁见状也跑过来拍打另一张,众人差点都笑翻了。 ...... 万年县县衙。 贾瑜让亲兵去拦住了两个拿着板子逼近贾璜和贾芹的衙役。 贾璜大叫道:“周大人,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把我判的轻一点啊!”
周县令恼羞成怒,贾瑜笑呵呵道:“周大人,父老乡亲都等着呢,还是先定刑吧。”
傅试连忙道:“世兄,这厮信口雌黄,当不得真啊。”
贾瑜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看向周县令,周县令指着贾璜和贾芹喝道:“汝二人逼死人命九条,人证物证俱在,罪大恶极,无可免恕,依照本朝律法,明日问斩,来人!给本官堵住嘴,送到刑部处刑!”
贾芹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贾璜癫狂道:“贾瑜,就是这两个狗东西替我遮掩,收了老子五百八十二两的银子,我家床上的柜子里还有他们两给我送的回礼,不要放过他们啊!”
傅试跳脚叫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贾瑜淡淡道:“周大人,还有两人,继续判吧!”
周县令身子发抖,指着贾藻和贾芝颤声道:“依大梁律,判汝二人流放一千里,服五年苦役。”
贾瑜见傅试脸色惨白,淡淡道:“此事虽不在本官的管辖范围,但本官既然听到了,就应该依律向有关官署报备,否则就会有包庇的嫌疑,本官告辞了。”
说罢指着兀自大笑的贾璜四人道:“将此四人移交给刑部大牢。”
皇城司负责抓捕,把犯人押送到中司大牢严刑逼供,然后把犯人和罪证交给万年县县衙公审定罪,最后由刑部监督处刑。 三个官署机构环环相扣,互相牵制。 贾瑜来到门口对百姓们拱手道:“首恶贾璜和贾芹明日午时会被押往城外处刑台问斩,届时任何人都可以去观刑,并当场验明正身。”
五嫂抱着儿子大哭起来,和苦主们跪下来给贾瑜磕头,贾瑜让亲兵们把他们扶起来,沉声道:“我贾家会对各位的损失进行赔偿,各位留个地址,我明天会安排人登门赔礼道歉。”
一个亲兵从县衙里拉过来一个文书,把众人说的地址都记了下来。 百姓们高呼“贾解元高义!”
贾瑜朝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朗声道:“全凭陛下圣明,此类禽兽才得以受到应有的惩罚。”
苦主们又朝皇宫的方向磕头,这时一个传旨的太监走了过来,对贾瑜道:“贾将军,陛下招您进宫,到文德殿自辩。”
贾瑜和传旨太监离开后,人群有人大喊道:“这些人目无法纪,全是县令和县丞为其撑腰,大家不要放过这种贪官污吏,一起去皇城司西城司举报啊!”
一个之前想进万年县做一个小吏,却因为没有敬献之礼而被拒绝的的落魄秀才高声道:“在下秀才功名,可以来写状纸!”
那传旨太监小声道:“贾将军,有御史在朝堂上弹劾您身为贾家的族长,纵容族中子弟害民,请陛下治您的罪,恕咱家多言,您可以说族中子弟在您领族长之位前就开始害民了,您一心忙于读书进学,对于这些脏事一概不知。”
贾瑜拱手道:“多谢公公提醒,敢问公公高姓大名。”
“贾将军客气了,咱家叫高升。”
荣国府,荣禧堂。 听下人说贾瑜被圣上叫去宫里自辩了,贾母连忙叫来贾琏,让他去宫门口等着,一有什么事立刻回来禀报,贾琏见事关重大,连忙巴巴的去了。 入尘院。 莺儿提着裙摆跑进来,急道:“不好了,不好了!”
姊妹们纷纷站了起来,薛宝钗责怪道:“慌什么,好好说话!”
莺儿连忙道:“小瑜老爷被皇帝老爷叫去宫里了,好像是去自辩!”
探春愣道:“自辩?自辩什么?”
林黛玉轻声道:“定是有人弹劾他纵容族中子弟害人。”
史湘云不满道:“这些人真不讲道理,瑜哥哥才接手族长一天,那贾璜早就开始害人了!”
薛宝钗宽慰道:“我们能想到的事,他肯定也能想到,不用担心。”
...... 贾瑜是正三品的武官,是有资格上朝的,不过因为他身上是实职,要坚守在岗位上,故而不用次次上朝都来,贾政之前跟他说过,正三品以上的武职每个月只需要在二十七日那天上一次朝即可。 文德殿,文武百官分列左右,贾瑜在黄门的引领下,低着头走到距离御台还有一丈的地方站定,跪下来叩首道:“臣贾瑜参见陛下。”
景文帝点点头,戴权尖声道:“平身。”
贾瑜站起身,景文帝淡淡道:“有御史弹劾你身为贾家族长,却纵容族人祸害百姓,你怎么说?”
“陛下明鉴,臣是在昨天晚上苦水巷命案发生后才接任的族长之位,对于之前的事一概不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臣一直忙于读书进学,没有心思去关心族中的这些事,臣也没有资格,贾璜等人害民不是来自于臣的纵容,事发过后臣在第一时间就采取了措施,刚才万年县县衙已经审理完毕,首恶贾璜和贾芹处死刑,帮凶贾藻和贾芝流放一千里,服五年苦役,受害者以及其家属会由我贾家赔偿和安抚。”
户部的刘侍郎站出来,笑呵呵道:“温御史,你也听到了,贾将军是昨日晚上才接任的贾家族长,之前一直忙于进学,如何得知这些暗地里的恶事?更何来包庇纵容之罪?”
温御史又道:“臣听说贾家还有其他子弟参与其中,贾将军为何不送到皇城司大牢,难不成要亲亲相隐?”
贾瑜道:“臣意将这些人每人三十大板,然后革出族谱,送到城外田庄种地,但族法大不过国法,若是处理不当,臣回去就把他们送到刑部,请陛下公断。”
“可行族法。”
散了朝后,水溶走过来牵着贾瑜的手,笑道:“世兄的承爵宴什么时候办?我可是盼望的紧呐。”
“王爷,家里老太太的意思是待我春闱后再一起办。”
水溶点点头,笑道:“这种事要习惯,我们武勋世家隔三差五就要被他们弹劾,平常心看待,不要多想。”
贾瑜躬身道:“谢王爷金玉良言。”
水溶走后,贾政和刘侍郎走了过来,贾瑜拱手道:“多谢伯父仗义执言,一直不曾去贵府拜会尊颜,是晚辈的过错。”
刘侍郎笑道:“贤侄哪里的话,等贤侄春闱后,愚叔必要上门叨扰一顿酒席的,还望贤侄不要嫌弃我刘府出身卑微啊。”
“伯父言重了。”
贾政笑道:“刘大人能莅临寒舍,是下官的荣幸。”
几人正说着,一个小黄门走过来道:“贾将军,陛下召您在上书房陛见。”
上书房。 景文帝穿着一件常服,贾瑜低着头走了进来,叩首道:“臣参见陛下。”
景文帝叫起后,指着端坐在旁边的年轻妇人道:“这位是朕的皇后。”
贾瑜重新跪下,拜道:“臣参见皇后娘娘。”
许皇后轻笑道:“陛下,贾将军果然如外面所言,一表人才。”
景文帝哼了一声,道:“他倒是生的好,皇后喜欢你的诗词,因此叫你来写一首,若是写的不好,就给朕把整座皇宫打扫干净后再回去。”
贾瑜抬起头,露出一双真诚的眼睛,傻傻的问道:“陛下,若是小臣写的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