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梁,很多大户人家,特别是像贾家这样的名门望族,都有自己专属的学堂,称为族学。 贾府祖先创立贾府学堂的目的,是以“特共举年高有德之人为塾长,专为训课子弟。”
为出发点,但到了贾宝玉这一代,贾府学堂却不再是朗朗的读书声,而是一片乌烟瘴气。 这里面不光有贾家各房的子弟,还有贾璜家的外甥金荣以及香怜、玉爱这种不知道是哪房的亲戚,只要和贾家沾点边,都可以进来读书,毕竟不收费用。 贾家族学的混乱,首罪在贾代儒,所以贾瑜第一时间就把他给免了职位。 他年老昏聩,能力有限,常常因事请假不能来授课,请假就算了,他还偏让自己那个图便宜没行止的孙子贾瑞来代课,自己精力不济常常缺课,却把教学这种重要的事交给不成器的贾瑞,这已经不是敬不敬业的事了,而是严重的失职。 秦钟为了进贾家的族学,父亲秦业东拼西凑恭恭敬敬封了二十四两银子作为贽见礼,还亲自带了秦钟去贾代儒家拜见,可见银子好处贾代儒没少收,但他教了学生什么呢?别说是知识,这学堂之乱,连起码的规范和人伦都没有。 那薛大傻子进族学不是为了学习,而是为了结交契弟,满足自己的私欲,只这一点,就进一步带坏了贾府学堂的风气,人人争风吃醋,不思学业,整日吃喝玩乐,眉来眼去。 更兼寻衅滋事,刁天决地,拉帮结派,打架斗殴。 贾家族学已经不再是子孙后代学习的课堂,而是成了这些下流人物勾三搭四的风月场所,原文里也说这学堂“未免人多了,就有鱼蛇混杂,下流人物在内。”
贾宝玉和秦钟更不是为了读书,完全就是“不因俊俏难为友,正为风流始读书。”
族学不过是他们掩人耳目的地方,他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在里面干一些有悖人伦的事。 真正知道学习的也就只有贾兰和贾菌了,不同于贾兰的沉默和懦弱,贾菌是个不怕事的,他和贾兰被人欺负时,他不顾自己年龄小,也要奋起还击,所以贾瑜愿意对他另眼相待,起了培养他的心思。 族学新年后没两天就开了学,这还是贾政设立的规矩,只可惜这位不耐俗务的政老爹从来不管,他一厢情愿的认为族学里都是好的。 今天贾代儒和贾瑞都没有来,众人也不奇怪,依然混迹在一起,吃喝玩乐,吵吵闹闹,有几个藏在暗处,互相解着裤腰带,意行有悖人伦之举。 贾瑜刚一进族学,一个手帕就飞了过来,落在他的肩膀上,贾瑜见水绿色的手帕上还绣着一朵粉色的荷花,心中厌恶,随手丢在一边。 见到贾瑜和他身后的亲兵进来,众人纷纷停下自己手头上的动作,贾瑜环顾一圈,问道:“哪个是金荣?”
一个二十来许的胖子走出来,咽着口水道:“我就是。”
贾瑜一挥手,两个亲兵走上前架住他,金荣奋力的挣扎着,亲兵也不惯着他,用刀柄对着他肥硕的肚子狠狠的捣了一下,金荣惨呼一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叫道:“我要去跟我姑丈说!”
贾瑜好奇道:“你姑丈是哪个?”
“就是璜大爷,你是哪里的官,敢来管我们贾家族学的事,我让我姑丈跟西府的老太太说,你完蛋了!”
贾瑜冷笑道:“你现在就去城外的处刑台,搞不好还能见你姑丈最后一面!”
说罢,下令道:“拖出去,先打二十大板,再去抄他的家,把他们一家都从贾家赶出去!”
后街很多零零散散的小院子,都是宁荣两府的资产,是用来给各房子弟和来投奔亲戚们住的,托贾璜的福,金荣一家也搞到了一间一进半的院子。 亲兵把惨叫连连的金荣给拖了下去,贾瑜看了眼贾宝玉和秦钟,摆手道:“你们俩回去吧。”
两个人手拉着手,在李贵和茗烟的伺候下,草草的收拾了笔墨纸砚就走了。 众人吓得瑟瑟发抖,贾瑜又问道:“香怜玉爱是哪两个?”
两个人畏畏缩缩的走了出去,这两人生的俊俏,柔柔弱弱,白白净净,贾瑜冷笑道:“不知廉耻的东西,拖出去,二十大板!”
香怜和玉爱连忙向薛蟠求救,薛蟠见贾瑜淡淡的看着自己,到底没敢说话。 两个亲兵走上前把他们俩给拖了出去,打完后和金荣一起丢了出去。 贾瑜对薛蟠道:“你以后不用再来了,回去吧。”
薛蟠见贾瑜的亲兵们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其中一个还把佩刀抽出来一半,早已吓的瑟瑟发抖,听到贾瑜这么说,连忙拔腿跑了。 贾瑜又看向贾蔷,贾蔷低下头走了出去,贾瑜对剩下的人道:“今天先散了,明天上午所有人都来,我给你们出了卷子,合格的继续读书,不合格的回去。”
众人如蒙大赦,做鸟兽散了。 随后贾琏带着几个亲兵去后街抄了金荣的家,把被打到站都站不起来的金荣和他一家人都赶了出去。 荣禧堂里,见贾瑜进来,除了贾母、王夫人、薛姨妈和李婶娘,所有人纷纷起身。 贾母问道:“你把族学关了,打算什么时候再开?”
“我下午出去重新聘请名师,明天上午我会让他们答题,考过的留下来继续读书,考不过的通通赶出去。”
王夫人坐不住了,自己儿子要是考不过,肯定要被老爷责打,连忙问道:“那宝玉呢?”
见贾瑜犹豫不决,贾母道:“你若是把他也请了出去,二老爷知道了肯定要怪责,让他在里面继续读着,若是请了好的先生,说不定一年两年也就读出来了呢。”
“好。”
李纨旁边的一个年轻妇人走上前给贾瑜福了一礼,轻声道:“侄儿媳妇见过二叔。”
李纨笑道:“瑜儿,这是菌哥儿他娘娄氏。”
贾瑜还了一礼,道:“嫂子不必多礼,菌哥儿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他不用考试,后天可以和兰儿一起进去读书,保证不会再有人欺负他,有名师授课,凭他的那股机灵劲,要不了几年就能学有所成。”
娄氏大喜过望,跪下来要给贾瑜磕头,贾瑜无奈道:“我最烦的就是这个,我给他机会是因为我做为族长的应尽之务,也是因为他自己争气,和你求不求我没有关系。”
李纨扶起娄氏,薛姨妈犹豫道:“那蟠儿...” 见薛宝钗看着自己,贾瑜拱手道:“薛姨妈,恕我直言,贵公子不适合读书,与其让他在里面浪费时间,不如出去做点事,说句您不爱听的,族学之乱,和他有不少关系,所以贵公子不能再进去,他哪天若是彻底改了再来,薛姨妈和薛姐姐不妨多提点他一些。”
这都是客套话,在贾瑜看来,薛大傻子这种人渣蠢货,还是哪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 和贾宝玉分别后,秦钟连忙回到了秦府,把自己被贾瑜赶出族学的事和秦可卿说了。 秦可卿苦道:“当初爹爹为了能让你进去读书,不知道作了多少难,现如今你被别人赶了出来,如何对得起爹爹的临终嘱咐。”
秦钟道:“姐姐,我知道了错了,听说贾瑜要聘请名师回去授课,弟弟想再进去读书,请姐姐帮帮弟弟。”
要是离开贾家的族学他就没地方去了,他不再觊觎贾瑜,他知道贾瑜对龙阳之好(第四声),秦晋之好(第三声)没有任何兴趣,他现在只想在贾家的族学里和贾宝玉继续厮混下去。 ...... 从荣禧堂出来,贾瑜走了几步,就被侍书给叫住了,探春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 贾瑜笑道:“三妹妹放心,环哥儿是自家的兄弟,只要他愿意,可以去族学里读书。”
探春给贾瑜福了一礼,贾瑜扶起她道:“不过我丑话得说在前头,他要是犯了错,教谕是要惩罚的,抄书是小,甚至要打板子,他要是跑到你面前告状,妹妹可不要心疼。”
探春连忙道:“瑜哥哥放心,他要是真的犯了错,教谕怎么罚他都是应有之义,我不会说什么。”
贾瑜见她云鬓有些不整,伸出手替她理了理,温声道:“就算你不来和我说,只看着你的面子上,我也会尽力照顾他,但我个人能做的不多,终归到底还是要看他自己,他若是想学好,哪个也拦不住他。”
探春低下头,贾瑜和她告别后转身离去,贾瑜走远后她才抬起头来,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来到梦坡斋,贾政笑道:“瑜儿何必舍近求远,为叔身边这几位先生都是大才,足当此任。”
贾瑜摇了摇头,解释道:“老爷,侄儿心中已有合适的人选,侄儿那书院有一位姓李的教谕,亚元出身,恪尽职守,满腹经纶,侄儿昨天刚听说他因母亲重病,需要时常奉孝床前,因此便辞了书院教谕一职,侄儿打算过一会带着兰儿去看望一下,顺便请他来做我贾家族学的教书先生,他若是不愿,侄儿就留些礼物银钱,也算是不枉了他之前在书院对侄儿的照顾。”
贾政捋着胡须笑道:“极好,极好。”
回到入尘院,贾瑜让晴雯去库房准备探病的礼物,又让媚人去找贾兰和贾菌,李纨和娄氏很是高兴,两人连忙给各自的儿子换了件新的衣服,打扮好亲自领到了贾瑜的院子,一脸感激的目送着贾瑜带着她们的儿子出去了。 早有下人打听到了李教谕的住处,在下人的带领下,贾瑜敲响了紧闭的院门。 “先生。”
贾瑜带着贾兰和贾菌,给打开门的李教谕躬身行了一礼,李教谕连忙扶住贾瑜,笑道:“仲卿怎么来了?”
“学生一者前来看望老夫人,二者听说先生从书院辞了职,特来相请。”
后呈上礼物,李教谕不愿意收,贾瑜笑道:“学生与先生有师生之恩,承蒙先生在书院时多有照顾,些许薄礼,聊表寸心,万望先生勿要嫌弃。”
李教谕只好让自己的妻子收了礼,贾瑜又提出去拜会其母,李教谕遂把贾瑜三人领到里屋,见李教谕的母亲在里间休息,贾瑜带着贾兰和贾菌隔着纱幔行了一礼,就跟着李教谕来到了会客厅。 听说贾瑜要请自己到贾家的族学去做授课先生,李教谕有些犹豫道:“仲卿,恕我直言,你们贾家的族学我略有耳闻,里面不比别处,有些混乱不堪,我怕是会辜负仲卿的重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