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被两个健仆按在长椅上,嘴里塞着布团,两个小厮手里的板子雨点般的落在了他的屁股上。 “住了!”
见小瑜老爷都发话了,小厮们连忙停下板子,贾瑜好奇道:“老爷,您老是打他干什么?”
他要是没看见就算了,既然看见就要及时制止,总不能站在旁边看戏吧?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种做法都不妥。 贾宝玉趴在长椅上呜呜的哭着,白沫夹杂着涎水流了一地,两个小厮心里有数,哪敢狠打,板子看似举的高落的快,实则在接触屁股的瞬间就卸掉了一多半的力气,他们职业打板子,有自己作弊的手段,要真要打出问题来,老太太非把他们全家的皮都给扒了不可。 贾政指着贾宝玉,哆哆嗦嗦的说道:“你高中会元,是多么喜庆的事,阖族上下都跟着你荣耀,可这小畜生不来迎,反而跑去外面厮混,你看他脖子是上的东西,你看这轻浮的样子,非要把我气死不可!”
贾瑜无奈道:“这又不是什么事,他不来迎我不照样考到会元?即便要教训,您随便说几句就是了,这要是气出个好歹来,岂不是让侄儿坐蜡。”
大脸宝这一年多以来挨了不少打,全是政老爹拿他和自己比较后产生的行为,但打他有什么用,就算是打死了也还是这副德行。 闻讯赶来的贾母老远就开始嚷嚷了:“先拿绳子勒死我,再打死他,岂不干净?”
王夫人依然扑在贾宝玉身上哭,史湘云这次没有再像上次那样哭,虽然眼眶泛红,但就是流不下泪来,她心里也很奇怪这到底是为什么。 姊妹们就探春跟着王夫人流泪,其他人都低着头不吭声。 贾政走到贾母面前跪下,见她们又要上演之前的那一幕,贾瑜懒得听,对贾政拱手道:“老爷,我先回东府去了,以后我不在西府住,您老还是少打他吧,其他的都不重要,只是别气坏了身子。”
贾母这次没有像上次那样再来一句“你惹得祸,你来处理”,她知道说出来估计也要被他顶回来。 她知道贾瑜不像那个环哥儿,喜欢在背后告别人的刁状,实在没有理由去怪罪他,而且现在也不能随随便便怪罪了。 他不像珍哥儿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这孩子主意正的很,看似和善,心却比哪个都硬,平常客客气气都挺好,真要惹恼了他,绝对是要发火的。 贾政跪在地上道:“前两天那位姓周的匠师跟为叔说他今天中午会到东府登门拜访。”
贾瑜点了点头,对迎春和小惜春道:“宝玉他没事,不用担心,走,带你们两去东府逛逛。”
小惜春自无不可,牵着贾瑜的手,见迎春有些犹豫,贾瑜笑着朝她伸出另一只手,迎春不好意思去牵,只得跟着贾瑜去了东府。 宁国府,正堂。 晴雯和媚人带着堂内所有的下人一起给贾瑜跪下磕头,齐声道:“恭喜二爷高中会元。”
“同喜同喜,都起来罢。”
招呼几人坐了,贾瑜对晴雯吩咐道:“给全府上下所有下人每人发五两的银子,算是喜钱了。”
迎春柔声劝道:“瑜弟,少给点吧,银子要省着点花。”
贾瑜笑道:“那就听二姐姐的,每人先二两,等我殿试结束后再说。”
晴雯带着媚人去账房了,贾瑜招来一个贴身小厮,让他去把贾芸找来。 “侄儿请二叔、二姑姑、四姑姑的安。”
贾瑜叫起后问道:“府里现在各处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贾芸恭声道:“已经全部处理妥当。”
说着,把各处的工作仔细汇报了,贾瑜点头道:“做的不错,接下来把那些田庄按照我之前的办法处理了,明天上午先去西府请程先生,和他一起去把那些商铺的流水账全部核对一遍,给我查仔细了。”
这时,一个贴身小厮跑进来,躬身道:“老爷,府外来了一个自称姓周的人,说是西府政老爷介绍来的。”
贾瑜对贾芸吩咐道:“去把他请来。”
贾芸连忙去了,贾瑜对司棋和入画吩咐道:“带你们家姑娘去花园里转转,多叫几个婆子跟着伺候,不要往水边去,别总在屋里闷着,把小角儿和小梨儿也带着,有她们两在会很热闹。”
司棋和入画点头应下,带着迎春和小惜春她们去会芳园里玩去了。 不多时,贾芸引着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恭喜贾大人高中会元呐。”
贾瑜起身笑道:“多谢,周大人,请坐。”
此人供职于营缮司,隶属于工部,任主事位,正八品衔,主要为皇亲国戚和王公贵族修缮房屋府邸。 丫鬟奉上香茗,周大人品了一口,笑道:“政公已经与下官说明了情况,不知道贾大人有没有什么要求?”
丛绿堂很大,若是全拆掉,费时费力费钱,贾瑜思来想去后决定保留,把它里面的装饰和规格全部拆除换成新的,毕竟贾珍那厮的品味他实在不敢苟同,这件事依然交给程日兴去办。 贾瑜起身道:“请周大人随我去现场看看,除了安全,我别无要求。”
几人来到私巷,对现场进行了规划,周大人和两个助手交换意见后,拱手道:“下官这就回去制作图纸,明天上午呈交给贵府,依下官之见,七日内就可以建造完成。”
贾瑜笑道:“越快越好,请了。”
宁国府的下人们得了赏,见到贾瑜纷纷跪地谢恩,贾瑜骑着马去了南司。 见贾瑜进来,李纵和柳湘莲大笑道:“公子大才,他日殿试必定三元及第,大魁天下。”
这八个字贾瑜已经听了无数遍了,喊来马笔帖,让他给司里的兄弟每人发一百文的吃酒钱。 贾瑜笑道:“两位打算什么时候搬到我家啊?”
李纵犹豫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他知道贾瑜最是爽快,不喜欢别人跟他藏着掖着,不好意思道:“公子,我们闲散惯了,怕是在府里住不习惯啊,而且住在司里有什么事也能立刻处理。”
柳湘莲也是点头,贾瑜笑道:“行吧,随你们,去点两百个兄弟,跟我去抄家拿人。”
两人抱拳领命,连忙出去点兵了。 ...... 宁国府最老的奴才是焦大,这老家伙被贾瑜治到服服帖帖的,现如今依然守着宗祠,贾瑜给他配了两个小厮伺候,等他死了好接他的班,平常好酒好肉没断,算是对履行了自己的诺言。 荣国府最老的奴才则是赖家,赖老嬷嬷是贾母从史家带来的陪房,相当于王夫人身边的周瑞两口子,以及当初王熙凤身边的,现在在城外田庄种地的来旺两口子。 除了赖老嬷嬷还守着做奴才的本分,她那些在贾家做事的儿孙个个媚上欺下,脏手脏脚,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赖二在宁国府贪了不少的银子,贾瑜这段时间太忙,一直没时间和他算账,正巧此番会试过后,距离殿试还有几天,就腾出手来了。 赖府。 说来可笑,一窝子奴才的狗窝也用上了“府”这个清白人家才能用的字。 四进半的宅子,里面还有一座花园,和荣国府的西花园不相上下,要知道宁荣两府的府邸也都不过是八进的,那可是国公府邸,赖家这奴才家竟然就比他们两家少了不到一半。 府里上百个下人伺候,简直比主子还主子,知道的知道他们是贾家的家生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是什么百年望族呢。 自从赖二被贾瑜从宁国府赶出去后,他心里就开始担惊受怕了,当时贾瑜对他的态度可不算好。 而赖大对于这件事却是满不在乎,他赖家可是贾家最有体面的家生子,自家老太太,呸!一个奴才也配叫老太太?和西府的老太太亲如姐妹,好几十年的感情了,有她护着,他谁都不怕。 这些奴才没读过书,没有忧患意识,全靠着一张老狗脸活着。 只要把西府的老太太给伺候好就行了,她老人家最重和气,也最重感情,他现在正打算去求二老爷,给自己的儿子赖尚荣在外面谋个官位。 赖尚荣这个名字也是挺有意思的。 赖大在荣国府里当差,晚上才会回来,此时赖家的大小主子正聚在主堂里说着话,个个穿的光鲜亮丽,吃穿用度不比荣国府的主子们差到哪里去。 赖老嬷嬷在赖家的地位和贾母在贾家的地位相当,她年老体衰,身子不好,每个月会坐着软轿去给贾母请一次安,一坐就是一天,说说以往的事,维系维系感情,剩下的时间都在正堂里含饴弄孙,享受着儿孙们的彩衣娱亲。 这件事贾瑜并没有和贾母打招呼,不想和那个老太太纠缠,毕竟赖老嬷嬷在她心里份量还是很重的。 而且他来又不是抓赖老嬷嬷的,只是来追查赖二贪墨宁国府银子一事,碰巧发现他们蛇鼠一窝,也贪了很多荣国府的银子,顺带把他们一锅端了罢了。 金玉堂。 这里相当于荣国府的荣禧堂和宁国府的丛绿堂,而且这名字一听就知道赖家很有钱,正好贾瑜现在缺银子使了,这可不就是瞌睡遇到枕头了? 赖老嬷嬷端坐在软榻上,摩挲着小孙子的胖脸,这小孙子也在她的怀里撒娇,和贾母与贾宝玉的互动如出一辙,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典型的上行下效。 赖尚荣今年二十来岁,读过几年书,勉强算个童生,衣着华丽,一脸富态,对赖老嬷嬷求道:“老祖宗,您后天到西府给他们家老太太请安时,一定要把孙子的事说了,父亲那边不太好求,还得劳烦您开这个口。”
赖老嬷嬷笑道:“我给你问问吧,看看小姐她还念不念我这张老脸。”
赖尚荣只觉得十拿九稳了,跪下来给赖老嬷嬷磕头,赖老嬷嬷想了想,对儿媳妇丁氏吩咐道:“东府的瑜大老爷殿试后肯定要办宴,你先去仓库准备一些厚礼,到时候一并送过去,好打点打点关系。”
丁氏不以为然道:“这件事是他的不对,老爷巴心巴肝的给他们家卖命,累成什么样子,他倒好,直接把老爷赶回来了,一点面子都不给。”
赖老嬷嬷嗔道:“人家毕竟是主子,赶紧把这事办了,再给喜鹊...晴雯送一点礼,请她看在我们家养了她几年的份上,在东府瑜大老爷面前替我们家多说说好话。”
两百名兵士很快集结完毕,贾瑜骑在马上,高声道:“兄弟们,咱们今天要越界干活,到东城去把我贾家那一窝子狗才给抄了,他们是家生子,不用顾忌,哪个敢反抗,直接给我打,出发!”
兵士们齐齐应了一声,持枪挎刀,排成两列纵队,柳湘莲和十多名临时亲卫簇拥着贾瑜,直扑赖家。 大道上的行人纷纷让路,进入东城的地界后,两个东司的兵士连忙小跑上前询问,柳湘莲亮了亮腰牌,沉声道:“这是我家都指挥使的家事,和尔等无关,勿要阻拦。”
那两名东司的兵士连忙让开,两百人行进的动静可不小,甲胄摩擦,兵器争鸣,沉重的脚步声引得沿途很多人家都打开门查看,见他们打着皇城司南司的旗号,又连忙缩回去了。 赖家。 兵士们迅速把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门口的门子哪敢阻拦,连滚带爬的往内宅跑,嘴里大叫着: “老太太!不好啦!府里遭兵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