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二十多年前,在一场震动天下,无数人脑袋落地的重大变故中,原本有着灿烂前程的贾敬毫不犹豫选择了抛家舍业,遁迹黄冠于神京城外的玄真观,借此保全了贾家,但贾赦依然被直接降爵为一等将军,先保龄侯史鼒携妻自尽谢罪,四大家族不赀之损,自此元气大伤,后继无力,一年不如一年。 有时候仔细一想,贾家的子弟个个不思进取,混吃等死,是不是为了向皇帝示弱,表示自己人畜无害,以免再次被压制,被秋后算账呢?要说贾母、贾赦和贾珍等人都是蠢货,也不切实际。 此次事件被编入了《梁史》,不是什么秘闻,能正视历史,并且从中吸取教训,积累经验,避免再次重蹈覆辙,是一个民族和国家进步的重要体现。 只是不被允许拿出来议论罢了。 荣国府,林黛玉院。 妻妾们皆没有见过贾敬,只是偶尔听贾母提及过几次,自然没有任何感情可言,听到他白日飞升的“喜讯”,她们波澜不惊,纷纷看向沉吟的贾瑜。 “瑜儿,耽搁不得,先去告知老太太,请她老人家拿出个章程来。”
“好,这件事和你们没什么关系,不必忧虑,该怎么顽就怎么顽。”
荣禧堂。 贾瑜走进来,对小惜春唤了一声,这个不满十岁的小萝莉跑到他身边,牵住他的大手,小脸上都是甜甜的笑意。 关于焦大口中的“养小叔子”,有些人认为是贾敬之妻与贾赦私通,生下了小惜春,所以贾敬从来都不管她。 还有的说是王熙凤和贾蓉,和贾宝玉,不过贾瑜更相信是秦可卿和贾蔷。 贾瑜把小惜春抱起来,贾母看他脸色不对劲,连忙询问出了何事。 “老太太,刚才城外玄真观传来消息,敬老爷功德圆满,白日飞升了。”
贾母一愣,喃喃道:“走了好,走了好,活着也受罪,也不得安生。”
小惜春听说自己爹爹走了,她伏在贾瑜怀里,把小脑袋放在他肩膀上,轻声抽泣着,小身子一抖一抖的。 “哥哥,呜呜呜...” 贾瑜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老太太,瑜少不经事,没有料理过这样的大事,不如您老见多识广,这件事还得您老拿个章程出来。”
收到消息,贾政和贾琏急匆匆的赶来了,见涉及隐晦的家事,薛姨妈和李婶娘识趣的起身告辞,贾瑜把小惜春交给迎春,柔声道:“二姐姐,你把四妹妹带去找林妹妹她们,好好哄哄她。”
迎春满面悲戚,牵着小惜春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贾母缓缓道:“瑜哥儿,敬哥儿是化外之人,早已脱离俗世,依我看,他的丧事就不用大操大办了,也不必通知其他亲友,他儿孙都没了,得找个人给他做回孝子贤孙。”
十五年前,贾致在与一陈姓良家女子情投意合,在外面生下贾瑜,不久后夫妻二人双双病故,只留下刚刚学会走路的贾瑜,嫡母死活不愿意收养他,贾敬得知后,念与贾致是亲堂兄弟,早年也曾亲厚过一场,他们家又是近支的份上,便让贾珍把他带回宁国府抚养。 贾瑜之前曾派人四处打听过陈氏的来历以及外祖母家的消息,但依然是一无所获,生父生母甚至没有给他留下半件类似于史湘云那雌雄金麒麟一样的遗物,仿佛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个世上一般。 不过嫡母的娘家人倒是数次到宁国府打秋风,贾瑜没有记仇,给了他们不少的金银,为他们在城外置办了田产。 贾珍只不过是奉命抚养贾瑜,而且见他长大后比贾蔷还要俊俏许多,就起了别的心思,持续逼迫,若论起来,他只欠贾敬一个人情,不欠贾珍的。 “老太太,要不我来做吧,算是报了敬老爷当年的庇佑之恩。”
贾政连忙阻止道:“万万不可,你能保住宁国府的爵位,已经是还了他全部的恩德,再者,你身上的爵位不是承袭珍哥儿,而是圣上给你另起炉灶的,轮不到你来做,更何况你若是守孝三年,就会错过和林丫头的婚约,最关键的是,你马上还要领兵出征,这四点哪一点都不行,从族中寻一良善之辈做孝子贤孙即可。”
贾琏试探着问道:“按理说贾蔷是敬老爷这一脉的,而且血缘关系最近,要不先让他回来,到时候再送回去?”
贾政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他这辈子都忘不掉这个人和贾宝玉在床上做的恶事,那不堪入目的姿势和不堪入耳的淫词浪语,到现在想起来还想吐血。 “我就说说,我就说说。”
贾琏自知失言,面色讪讪,贾母瞪了他一眼,说道:“瑜哥儿,二老爷说得对,你从族中另寻他人吧。”
“那就六房的贾瑭,这人是四姐儿的父亲,年龄也合适,委屈他给敬老爷做回孝子,再让贾菌做贤孙,作为补偿,我会给他们两家各五十两银子。”
贾母、贾政和贾琏都没有意见,一个嬷嬷弯着腰走进来,恭声道:“瑜大老爷,东府来了传旨天使。”
“快去快去,其他的回来再说。”
贾瑜走到门口,突然转过身,笑着说道:“老太太,您瞧瞧,我们以这种方式相处不是挺好的吗?我自认为我不是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人,说句您不爱听的话,我要是真想报复,您现在能不能安然坐在这里都不好说,我也不想和你们撕破脸皮,甚至是老死不相往来,恕我直言,您已经老了,不能再适应接下来的新时代了,我个人建议,以后这外面的事,您还是别参与了,全交给琏二哥打理,他虽然不成器,但多少还是有些敬畏、底线、担当和能为的,撑起这个家不难,您待在后宅和其他女眷高乐就行,有世忠和兰儿在,说不定您在闭眼前还能看见荣国府再出两个人物,前者拼个爵位回来,后者中个二甲进士,我觉得,有非常大的可能,不过前提是需要我给予帮扶,所以您不要觉得在我这个小辈面前丢了威严和体面,被我压制,要是真到了世忠马上封侯,兰儿金榜题名的那一天,您老也能昂首挺胸的下去见我们贾家的列祖列宗了。”
他没有说把荣国府外面的大事小事也交给贾政,归根到底是因为他对这个生性疏懒,迂腐古板的政老爹不放心。 贾瑜说完长篇大论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眉欢眼笑的贾琏、卑陬失色的贾政和默不作声的贾母,心思各异。 贾琏:看来我这位平步青云,位极人臣的族长二弟还是很认可我的嘛,我以后可得把他伺候好了,在他面前卑躬屈膝,唯唯诺诺,好处多多,不丢人。 贾政:瑜儿并不认可我管家办事的能力,不过这样也好,我并不喜欢处理这些俗务,我乐得清闲,乐得自在。 贾母:唉,这哥儿要是宝玉就好了,实在不行是环哥儿也行啊。 ...... 宁国府,前院。 总结一下,圣旨的意思有四点,一是念彼祖父之功,追赐贾敬五品之职、二是允许其子孙扶柩由永胜门进入京城,在宁国府殡殓、三是丧事礼毕后扶柩返回金陵府祖坟,着光禄寺按上例赐祭、四是王公以下准其登门吊唁。 后经查明,贾敬是因为吞下过多金砂,烧胀而死,装着遗体的棺椁从大门进入,停灵于宗祠的五间前殿,府内四处挂好丧幡和白布,贾瑜遵从了他留下一切从简,不可大操大办,三日后便扶棺返回金陵祖坟安葬的遗命。 族人们披麻戴孝,号啕大哭,呜呼哀哉者有之,以头抢地,痛不欲生者亦有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死了亲爹,这拙劣浮夸的表演,看的贾瑜直摇头。 亲友故交们纷至沓来,知道这其中隐藏的厉害关系,他们没有亲自来,而是派了儿孙代为祭奠,毕竟死者是当年废太子的伴读,还是需要避讳一二的。 贾政携贾琏、贾瑜、贾琮、贾环、贾芸、贾兰和贾菌等一众族中子弟迎来送往,各家诰命则在登仙阁陪贾母。 开国一脉基本上都来了,贾瑜又见到了冯紫英和卫若兰等人,不过他并没有与之深交的想法,只是客客气气的说了几句话,虚心接受了他们的恭维。 看着满脸敬佩的卫若兰,贾瑜很想来一句“卫兄,你老婆被我抢走了。”
陈贤、陈佑和水溶皆派了长史官上门代祭,直到亥时中刻才结束,孝子贾瑭,贤孙贾菌和二十来个其他房的子弟留下来守夜,其他人尽皆散去,贾瑜抱起早已睡熟的小惜春,看向一身孝服的秦可卿,说道:“你不必在这里守着,夜深了,早点回去歇息吧。”
“是,叔叔。”
秦可卿柔柔的福了一礼,目送贾瑜抱着小惜春飘然而去,宝珠轻叹一声,瑞珠小声问道:“姐姐,怎么了?”
“这位大爷可真是个异类。”
她言外之意无非是自家奶奶生的这么美,是个男人看到了都要流口水,可这贾瑜却一直无动于衷,目不斜视,若不是他有八房妻妾和一堆漂亮的贴身丫鬟,她都要怀疑他只喜欢男人了。 秦可卿表情复杂,亦是幽幽一叹,带着两个贴身丫鬟回去了。 贾瑜抱着小惜春来到她的院子里,和迎春说了几句话,回到宁安堂沐浴更衣后,直接去了荣国府,他答应过今天晚上要去可以可以鸳鸯,总不好失信于人,而且他这七位贴身丫鬟,如今就差她一个人了,雨露还是要均沾的。 ...... 荣国府,鸳鸯小院。 见院门反锁着,贾瑜一个起步,直接翻过不比他高多少的院墙,然后以一个帅气的姿势稳稳落地,四下里看了看,就像是采花大盗一样,蹑手蹑脚的走到窗外,轻声呼唤了几句。 鸳鸯并不是每天晚上都睡在贾母卧房旁边的隔间里,她有自己的住处,她知道贾瑜今天晚上来不了了,也就没有再等,沐浴更衣后就早早的睡下了。 听到动静,鸳鸯从美梦中醒来,坐起身,轻声问道:“二爷,是您吗?”
“正是大爷我,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我上门来给你送温暖了。”
鸳鸯心中一喜,趿着丝履,连忙走到外间,打开门把贾瑜给放了进来。 贾瑜也不废话,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来,一边吻一边往卧房里走去。 “爷,外面还有人呢,嘤~” “让她们听着去吧,她们要是按耐不住,想加入其中,我也不会拒绝的。”
翡翠和玻璃住在西侧卧房,听着东侧卧房传来的低吟浅唱,她们是又气又羞,还有点向往,您二位这样做,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嘛,啐了几口,死死的捂住耳朵。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一声极为愉悦的叹息,万籁俱静,余韵盘踞在鸳鸯的眼角,她把白手帕收好,抱着贾瑜,打了个浅浅的哈欠,舒服的直哼哼。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奉老太太之命,来给我送五十两银子的救济金,实不相瞒,我那时候就在心里打你的主意了,今日终于如愿以偿。”
鸳鸯俏脸一红,用自责的语气说道:“爷,我要给您道个恼,当时我说话有些不好听,没有委婉一点。”
“不必在意,我也没答应不记恨啊,你当时没回去和老太太如实汇报,还替我说话,我已经很感谢你了。”
鸳鸯微微一笑,往毯子里钻去,贾瑜连忙道:“下次吧,你也给你晴雯妹妹她们几个留点吃。”
“那您得把我哄睡着了才能走。”
过了一会儿,待鸳鸯睡着后,贾瑜轻手轻脚的下了闺床,给她盖好锦被,在她布满潮红的脸颊上吻了吻,说了一声“辛苦你了”,方才转身出去了。 ...... 月明星稀,凉风习习。 贾瑜打算从后门离开,路过原入尘院的时候,听着里面传来若隐若现的嬉笑声,他想了想,故技重施,直接翻了进去,准备找史湘云和邢岫烟说说话。 卧房内。 邢岫烟端坐在妃子榻上,看着史湘云骑在贾瑜怀里撒娇,满脸的笑意。 “好了好了,云儿,别亲了,我一脸都是你的口水,真是太不卫生了。”
史湘云嘟囔道:“哥哥,你为什么来的这么晚,云儿都快睡着啦。”
这孩子蛮胖的,比薛宝钗还要丰满一些,贾瑜站起身,轻轻掂了掂,无奈道:“云儿,虽然我养的起你,但你也不能吃太多啊,你可千万不要和胖成球的小角儿学,我都快抱不动了。”
“那云儿从明天起就少吃一点点,哥哥,云儿好久好久没有回家了,明天能不能回去住几天?”
“当然可以了,不过住两天就回来啊,本来打这几天带你们去城外转转的,没想到出了这事,只能往后推了,到时候我陪你们好好散散心。”
史湘云两条玉腿勾着贾瑜的腰,两条藕臂环着他的脖子,上下耸了耸,高兴道:“太好了,云儿早就想出去顽了。”
贾瑜把她放下来,坐回椅子上,看着气质出尘的邢岫烟,拍了拍大腿。 两人在临安府“度蜜月”的时候,在情况允许的前提下,他们不仅会食同桌,也会寝同榻,相拥而眠,彼此慰籍,但是还没有到最后一步。 邢岫烟抿了抿樱唇,有些羞涩的坐了上去,把臻首靠在他肩膀上,贾瑜环着她可堪盈盈一握的腰肢,附耳轻声道:“烟儿,明天晚上我带你去天上人间坐坐好不好?我们俩说说悄悄话。”
这位冰雪聪明的女孩子瞬间明白了,犹豫了几息,轻轻点了点头,其实她内心深处是自卑的,在妻妾中,数她出身最低,父亲还是个赌鬼,以她的条件,给贾瑜做良妾,属实是高攀了。 “好,我明天晚上来接你。”
出了院子,仰望满天的繁星,贾瑜默默说道:“宁国府根正苗红的祖孙三代全部没了,这个家自此才真正属于我这个旁支的外室子,贾演,你放心吧,我早晚必将会成为第二代宁国公,属于宁国府的荣耀,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