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缨缓缓抬眸，望见卫临渊低眉不语，静静等候着答案，一脸认真。片刻后，洛缨轻笑一声道：“之前我曾与云沐尘约定三个月的时间，至少在此之前，我会留在蒙城。”

卫临渊皱了皱眉：“为何一定要走？”

洛缨只手托着下巴，循着窗外往外望，熙熙攘攘的百姓大多已经散去，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长街道，地面阴湿。蒙城每条街道，洛缨都曾用脚丈量过，可这儿留给她的全是痛苦。百姓有多爱水神，就会有多憎恶她这个妖女。尽管陛下下旨，准她奉祠祀之，也挡不住天怒人怨。况且，这里点点滴滴都是云沐尘留下的回忆。洛缨唇角带笑，眸光无神，“卫副将兴许不知，我虽不是蒙城人，却也是有家的，我想，或许我该回家了。”

卫临渊猛然抬头，大为震惊：“回家？”

这一点他确实不知道，芫芜没有讲过，就连峻王那个侍卫，也不曾留过只言片语。洛缨回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多谢卫副将关照之意。”

“家在何处？我派人送你……不、我亲自送你。”

洛缨笑了笑：“云沐尘不在，若是连卫副将都走了，守城将领不在城中，卫副将不怕陛下治你个失职之罪么？”

犹豫片刻，卫临渊倒抽着凉气：“若离得近……”“很不凑巧。”

洛缨拦过他的话，重新偏过头看向窗外，“上次我去时回双目尽失，可我如今已经能看到。”

说着，洛缨轻叹道：“卫副将不必担心。”

过了晌午，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回走，途经一条小巷前，突然听到嘈杂的动静，马车也慢悠悠停了下来。洛缨偏头看向身侧。许是多饮了酒的缘故，卫临渊微微皱眉，兀自揉着额角，气息也喘着比平常略急。洛缨黯然垂眸。她知道，自己那番话终是伤了他一番好意。忽然，车帘外传来侍卫的声音：“卫副将，前方被拦住路了。”

卫临渊顿了顿，张口吐出两个字：“绕道。”

“方才或许能绕，现在前后都被堵住了，恐怕得等一阵。”

洛缨眉角一沉：“何事拦路？”

“看样子像是有人滋事，前方已经有人在处理了，不过他们要挨个搜车。”

至此，卫临渊终于抬起头道：“今日街上百姓聚集的多，难免有人惹是生非，既有人管事，安生等着便是。”

侍卫不好再多说什么，应了声是。洛缨掀起车窗帘一角，低声问道：“往常也有这样的事么？”

她鲜少出门，更是难得坐车，所以实在不知什么情况下会遭逢挨个搜车这么严重的事。卫临渊缓缓放下手：“偶尔，或是有人犯出逃，或是查检物件，总归得是有些必要的事，衙役才会惊动百姓。”

洛缨想了想，犹豫道：“卫副将不要去看看么？”

“今日我饮了酒，这会出去难免被下属瞧出来，且留你一人在车里恐有不便。”

直到这时，洛缨才瞧见他一双眼隐隐泛红，眼神多有迷离。往日她便不敢多看卫临渊。今日突然见他这般半醉半醒的状态，着实比起往日看起来更勾人的很，不由怔住。见她如此，卫临渊不免轻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