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此，洛缨忍不住轻笑出声。卫临渊看着她若有所思，又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得开怀，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怎会如此反复？既盼着她和侯爷好好的，又希望她不要和西怀侯在一起。“西怀侯命格异于常人，自幼便是独处，与将士们在一处，他是高高在上一营主帅，威风八面的侯爷，言行举止，也多是简单粗暴，难免让姑娘受委屈了。”

洛缨愣住了：“你拉我过来，就为说这些？”

一营副将，替主帅操心儿女之事？卫临渊苦笑，想说自己不忍见她回回在侯爷手下吃瓜落儿，又怕说出来惹她生气。定了定心绪，郑重道：“得罪人容易，得罪后不吃苦头才最难，若不然，一棒子换一巴掌，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图个什么呢？”

洛缨目光定定，半晌后笑道：“西怀侯这样的性子，身边跟着卫副将，当真是好马配好鞍。”

卫临渊不解其意，微微皱眉：“姑娘的意思是……”“听闻卫副将是皇上钦点，专门留在西怀侯身边帮衬，我瞧你查漏补缺的本事一绝，一心帮他，为何见你们，明争暗斗得厉害？”

卫临渊沉默了。十五岁那年，他做到了大部分人都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的连中三元。一腔抱负，本该在朝堂上有所作为。却偏偏……“卫副将？”

洛缨连叫他三声，好容易将一脸怅然的某人叫回神，见他看向自己，垫着脚尖，眨着无辜而清澈的大眼睛，追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为何？”

卫临渊更沉默了，半晌，低低道：“因为，不甘吧？”

不甘心，明明能用一支笔改变天下，却被迫与杀戮与征战的西怀侯拴在了一起。洛缨笑而不语。整个军营，是个人都道卫临渊文采卓越，乃当世最有才的那个，别的不说，就凭这张脸，若是日日在京城，想必府邸门槛都要被媒人踏破了。然而跟着命格至邪的西怀侯，害他迟迟未能谈婚论嫁。对付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跟自己一样切身体会到痛，才懂什么叫感同身受。“原来卫副将也会心有不甘么？我以为，只有俗人才会被俗事所累。”

洛缨笑道。卫临渊垂眸：“临渊只是俗人，自然……”深深望进那双清澈眼底，微微一愣，恍然道，“原来如此。”

所以她是形象又深刻地给自己上了一课。本来看似是开导他人，却被人反过来开导了一通，甚至这番话，让他又爱又恨，挑起他藏在软肉下的骨刺，不流一滴血，却痛不欲生。“看来卫副将悟到了什么，可惜我年纪小，实在不能像你一样，瞬息间，可参悟天地，了解人心。”

洛缨转身，朝来时的路走去，攥着“噬魂刀”的手紧了紧。看着她背影渐行渐远，卫临渊心口有什么，疼痛酸楚得不成样子，好似每一次见着她，心里总是痛苦又雀跃的。可是为什么？明明是张没见过的面孔，却能让他多次失控。刚来的帅帐前，陈都统粗犷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侯爷说的什么话，弟兄跟您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您这时候想跟咱们讲退路？”

侯羽急道：“陈都统你也看到了，褚国铁骑挡在阵前，就连侯爷的刀也不能伤之分毫，足见硬拼是没有丁点胜算的。”

“这话说得，没胜算就不打了么？你们就只打胜仗？”

洛缨挑起帐帘，低头走了进去，“诸位是挡在蒙城百姓前面的刀，若是连你们都败了，蒙城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