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临渊说完,微微叹了口气,歪着身子,朝帐外看了眼天色,看来西怀侯今日心情很不好,也不知有人出门备不备伞?“说起来,那日卫副将在校场说的那番话,是何意?”
卫临渊收回视线,转眼看着云沐尘,一脸不明所以:“什么话?”
云沐尘突然就笑了:“你怎知洛缨这名字,本侯应该耳熟,又怎知该送我去那间宅子的书房,还有荆棘藤,谁给你的?”
卫临渊脊背一僵,沉默片刻,诚然道:“自然是去了侯爷府上,小公子告诉临渊的,荆棘藤,也是他给的。”
云沐尘面色喜怒不定,唇角似笑非笑。好得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却对他们如此了解,打一开始,看戏似的看着他们两个斗。若非洛缨命悬一念,他是不是还不打算说?梦境中,那个看不清脸的人,似乎给他下了个什么咒,昨夜,他曾一次又一次,想将前世的事告诉洛缨,话在嘴边,却说不出一个字。想了一夜,他也逐渐有些明白,前世如何,也改不了自己对她造成伤害,这不堪的结果。可如果,一切回到最初呢?芫芜明明有机会,让他们不至于走到这一步……他不说话,卫临渊的心仿佛一点点沉入深渊谷底,唇角紧绷,静静等待着,迁怒还是问责?不论什么结果,他都避无可避。云沐尘低下眼,轻声道:“卫副将后悔么?”
“侯爷指的是……”突然听到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卫临渊实在不懂他的意思,是试探,还是意有所指?云沐尘道:“这一生,你可有后悔的事么?”
卫临渊:“……”怎么说,在救洛缨这事上,他算帮了忙的,现在什么意思,这是要给他送走?云沐尘道:“本侯活到今日,才知道什么叫悔过无门,这世上最讽刺的事,不过如此。”
“……侯爷打算如何处置临渊?”
云沐尘蓦然抬眸,淡然道:“处置你?不!本侯是在说自己,以前总以为一无所有,便无可畏惧,而今看来,唯有失去了,才知拥有。”
他以为的一无所有,无亲情、无友情、无爱情,天生性格冷漠,刻薄寡恩,却在遇到她的时候,有了那么一点不一样。他就像一个独自走在路上的孩子,突然看见前面有个身影,情不自禁追上去,她快,他会跟她一起加快步伐,她慢,他也会慢下来。凭借心底最初的悸动,眼神追随她,身心也只有她。可是突然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情不自禁做的一切,早已让她遍体鳞伤,她怕了,甚至刻骨铭心的恨着他。他给她机会,如果杀了自己,能够让她心里好受。却想不到,他如此卑微、小心谨慎的等她回头,却等来了那样绝望的四个字。相爱相杀么?可是沈佳,你还没有爱过我,难道由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在感情里?云沐尘很后悔,可事情已成定局,能为她做些什么?“侯爷和姑娘……”卫临渊嘴边的话一顿,心口隐隐作痛,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每每提到他们,自己就会异常痛苦。卫临渊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着心绪,斟酌着劝道:“何不尝试着分开?时间会改变很多,姑娘还小,侯爷若是肯给她时间,她会改变也未可知。”
“你让我……如何舍得?”
他们好不容易才又遇见了彼此,那样的前世,才换来今生。若没有遇到她,云沐尘可以等。也能平静的熬着,可是遇到了,瞬间变作天雷勾地火,哪舍得放手。“留不住的迟早要走,既留不住,何不索性扬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