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缨一觉睡醒的时候,早已过了晌午。侯冬立即吩咐后厨端来一早温好的饭菜,默默站在桌边候着,低眼盯着脚尖,一边她吃完饭,一边思索着如何开口。“有什么话说吧,我听着。”
洛缨淡淡道。侯冬慢慢抬眼望向洛缨,张了张嘴,迟疑道:“属下还是等姑娘吃完再说吧,免得坏您胃口。”
洛缨竹箸一顿,抬眼时,面上带着三分无奈:“你这样欲言又止,我已经快吃不下去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痛快地来吧。”
“侯爷临走前交代,今后宅子里姑娘说了算,还让属下问您,是打算回之前的宅子,还是继续住这?”
洛缨咀嚼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沉默片刻:“住哪都一样,你派人将芫芜接过来即可。”
“是!还有……”说着,侯冬从怀里摸出一柞多长,两指宽的小木匣,慢慢放在桌上,“侯爷之前烧了您一只钗,说,这是赔您的。”
洛缨突然就没胃口了。最后把碗一推筷子一撂,低垂着眼,看那只镂空紫檀木匣。眼前不知怎的,又浮现那日云沐尘邪魅狂狷的笑,拽着她手,拿那只钗就像是往别人腹部烫似的,连她都吓了一大跳。至今忆起来,耳边还荡着他那句“打完这一仗,本侯让你一天带一支不重样”。洛缨抬眼看向侯冬时,扯起嘴角,面上带着讥诮的笑意:“不对啊,侯爷不是说许我戴不尽的钗么,就这么一只打发了?”
侯冬:“侯爷说,凭此簪为信,不论何时何地,姑娘只要带着簪子走进李记银号,任意取。”
洛缨眨了眨眼,笑得眉眼弯弯:“他就不怕我把整个银号取空了?”
侯冬沉默一阵,唏嘘道:“李记银号遍布天下,即便搬空一家,也抵不上九牛一毛。”
洛缨笑意微僵:“你家侯爷存了多少?”
侯冬仔细想了想:“属下记得,李记银号是侯爷与李家家主共同掌管。”
洛缨:“……”她悟了!等于半个李记银号都是他云沐尘的呗。当晚,芫芜就两手空空,提着脑袋大咧咧住进了府,说什么都要与洛缨同睡。说这话的时候,人还在床沿坐着。侯冬抬头看了他一眼,芫芜“呲溜”一下,老老实实滑下床沿,跟着一个小厮看房子去了。数日后。这天晌午后,卫临渊登门造访,一听说要去书房,侯冬不敢做主,跑去后院找洛缨询问意见。洛缨正翻着一本带着墨香的话本子。指尖带汗,不小心蹭到上面的字,登时抹花了一片,捻了捻染了墨的指尖,淡淡道:“书房里有侯爷没来得及带走,又不方便外人看的么?”
侯冬:“侯爷什么都没带,只骑了一匹马。”
洛缨皱了皱眉,惊诧地抬头看她一眼:“知道你们侯爷家大业大,只是这搬了地方,旧东西原地扔的习惯,一贯如此么?”
侯羽:“……”见她默然不语,洛缨心知问不出个所以然,道:“抱我去书房,想必你们侯爷是不怕丢什么,只怕回头多了什么。”
而今住着人家宅子,少不得要她多费点心。洛缨百无聊赖翻看着手里话本子,忽闻一阵脚步声传来,侯冬已将人领来了书房。卫临渊一抬头,瞧见洛缨坐在背光地方,眼不离手,停在门槛外没了下文。洛缨神色淡然地翻着一页纸,低声道:“侯爷不在,您要取什么,请自便。”
久不见人回应。洛缨抬起头,遥遥看着站在门槛外,见到来人,忽地就笑了:“原来是你?”
卫临渊偏头看向侯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