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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恩旨降贾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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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听贾母怒喝,赖大正在擦脸的肥手猛地一抖,颤抖着声音道:  “启禀老夫人,门外面前来传旨的小公公并未曾说什么。”

“只是让宁、荣二府的男女主子们,都准备好前去接旨就是了。”

贾敬捋了捋颌下三寸短须,油腻的老脸上颇有些犹豫,看了眼贾母望过来询问的眼神,贾敬略微点了点头,吩咐众人道:  “赖大,你快去带领丫鬟、婆子,小厮们在前院荣禧堂,准备好接旨用的香烛和供桌。”

“赖升,你快去大开中门迎旨,我和政老爷随后就到。”

“快去!”

赖大和赖升兄弟两人,如同大赦般,飞也似地匆匆出了梨香院,准备接旨的家伙事去了。  贾敬整理好他的道袍后,看了眼屋里的众人,低沉着声音道:  “你们也快别哭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京营节度使的令牌也已经交给新皇陈烁了,上表拥护的奏折也已经递上去了,该做的,我们宁、荣二府都已经做了。”

“新皇如果要对我们宁、荣两府动手的话,我们这开国勋贵一脉,谁还能安心?”

“你们也不必忧心,依老夫看来,应该是恩旨。”

贾敬抬头看了眼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贾赦,有些感怀地道:  “这恩旨的内容,不过就是赦兄弟袭爵的事情。”

“不过,以如今的情形看来,因为那件事,我们荣国公的贵爵怕是保不住了。”

“新皇帝最多也就是给赦兄弟,恩赐个一等将军的勋爵就完事了。”

“毕竟,那件事满北京城的勋贵之家,谁人不知?!”

贾母闻听贾敬此言,一口浊气上涌,脸颊因为呼吸不畅,变得通红起来。  只见,贾母一巴掌抽在了一脸酒色之像的贾赦白皙的老脸上,右手的食指指着贾赦,愤怒地呵斥他道:  “都是你这个孽障,要娶什么内阁首辅的女儿,害得咱们家,把老祖宗传下来的贵爵给丢了!”

“贾赦,你个不孝子,将来九泉之下,你如何去见我金陵贾家的列祖列宗?”

“老婆子我今日就一头撞死在梨香院,随国公爷去了·········”  “母亲,您不可如此啊,有您这个荣国公诰命夫人在,咱们家就还是国公府邸,您千万不可想不开啊。”

说时迟,那时快,贾政连忙手疾眼快地一把将假惺惺撞墙的贾母,死死地抓住,一边神色激动地瞪了眼,一旁已经失魂落魄如行尸走肉般的贾赦,厉声大声道:  “大哥,你是想害死母亲大人吗?你·······”  一声怒喝,贾赦顿时一激灵,清醒了过来,连忙上前拉着贾母,浑浊老眼里的泪珠儿,不禁自己就沿着贾赦高大的颧骨缓缓地流了下来,只听,贾赦哀声道:  “母亲大人,都是孩儿的错,一切孩儿自担就是,绝不敢连累家里人,我这就去向新皇帝去认错,他就是要杀要剐,我贾赦都认了。我·······”  说着,贾赦松开了拉着贾母的手,擦了擦老脸上的泪珠,就要往门外走去,就被他的儿子贾琏一把拉住了。  这时,已经出家修道的贾敬,实在是在看不过眼,荣国公贾代善尸骨未寒,他们一家子就已经相互算计起来了,贾敬叹了一口气,厉声呵斥道:  ”好了,都闹够了没有?!”

“已经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像垂髫童子一般胡闹,叔父尸骨未寒呢?!”

“我等好歹也是个钟鸣鼎食之家,不可如此无礼,若是被那些个饶舌妇人传了出去,岂不是要被,满北京城的人看了笑话了去!”

贾敬满脸愁容的一扫被他镇住的众人,然后长叹一口气道:  “这次,想必新皇帝会荫恩政兄弟一个官职,这样大家面上都好看些。”

“也是新皇帝的收买人心之举。”

“毕竟,他才刚刚在文官集团的拥护下,匆忙登基君临天下,还有许多事情没有理清头绪。”

“就是他的那些个兄弟,诸如忠顺亲王陈炼,忠义亲王陈炯等人,皆是对他屁股下的皇位,虎视眈眈。”

“好了,政兄弟,咱们这就去荣国府大门迎迎这位传旨的公公,要不然,到时候被那些想向新皇帝邀功的御史老爷,参奏一本,我宁、荣二府如今的情形,恐怕是吃罪不起!”

说着,贾敬一甩袖袍,一马当先地向荣国府的大门处行去。  虽听贾敬说,新皇帝陈烁降下的是恩旨,当这毕竟是贾敬的猜测,此时,贾政心里七上八下的,实在是难以心安,抓住贾母胳膊的双手,不由得紧了紧。  贾母侧眸看出了她最为宠爱的小儿子——贾政眼里的忧虑,连忙转过身来,也不再去寻死了,拍了拍贾政仍然拉着自己胳膊的右手,低声安慰贾政道:  “政儿,刚才你敬大哥一番话,分析地头头是道,你荫恩朝廷官职的事,怕是错不了!”

“政儿,你也不必忧心什么,只管拿出国公府公子的气派来就是了。”

“你敬大哥已经走远了,你快赶上去,省得到时候失了礼数,新皇帝怪罪下来就不好了!”

贾母细心地帮贾政理了理散乱的衣裳,一边柔声地催促贾政快去荣国府正门处迎旨。  贾政眼里仍有些犹豫,嗫嚅着嘴角,低声道:  “母亲大人·······”  贾母眉头一挑,满眼慈爱地道:  “好了政儿,一切有娘在,你且安心!”

贾母推了一把贾政的身子,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鼓励的光芒,催促贾政道:  “快去!”

贾政回过头来,最后留恋地看了眼贾母,长叹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追上已经走远的贾敬,同他一起去荣国府正门处,迎迎传达新皇帝陈烁恩旨的小太监去了,不提。  等贾政出去后,贾母拿起她的贴身大丫鬟——金鸳鸯递过来的手绢儿,擦了擦肥厚的老脸上的泪珠儿,一耸鼻子,收拾干净后,扫了眼屋里还在低声啜泣,或是惶恐不安的宁、荣二府的男丁们,满是威严地道:  “好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再说哭了也没用,事情不会因为你等的哭泣,就能转好的。”

贾母转过身来,有些嫌弃地看了她的大儿子贾赦一眼,大声道:  “赦儿,你父亲去后,你就是一家之主了。”

“你如此哭哭啼啼地,如何对得起你刚刚去世的父亲,如何让那些后辈子孙看你?!”

“还不擦干了脸上的泪珠儿,带着他们去荣禧堂接旨。”

“要是惹得宫里的贵人不满,我们荣国府可没有人再替你扛得起了。”

闻听贾母此言,贾赦连忙擦了擦老脸,刚才贾母突然一巴掌,实在是太疼了,疼得贾赦都忍不住,低声啜泣出了声了,这一会子流的泪珠儿,比他刚才哭他老子——荣国公贾代善流的还要多。  贾赦收拾好后,一巴掌抽在了正在擦眼角的贾琏的后脑勺上,低声骂道:  “你个没出息的,你老子还没死呢,哭什么哭?!”

“还不跟着你老子,去前院准备接旨,真是白养你个小崽子到这么大了!”

说着,贾赦也不管别人的异样的眼神,大步流星地出了梨香院,去荣禧堂等候新皇陈烁,给他袭爵一等将军的恩旨去了,不提。  贾赦走后,王熙凤连忙上前来,替她的新婚夫婿——贾琏擦了擦脸蛋,眼里颇为疼惜。贾母瞥了眼,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  看着贾赦匆匆地离去,众人都望着贾母,好似在等贾母发号施令似的,贾母抬头看着众人期盼的眼神,摇了摇头,掷地有声地道:  “好了,你们都不必忧心,有老身在呢!”

说着,贾母在金鸳鸯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出了梨香院,众人相互望了眼后,邢夫人,王夫人,尤氏,李纨,王熙凤等人,纷纷紧随其后,在各自的使唤丫鬟地服侍下,来到荣禧堂等候传恩旨的公公。  随着贾敬的一声令下,荣国府的中门,顿时,“咯吱········咯吱······”地大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的老熟人——先前就来宁国府给贾敬父子三人传太康皇帝旨意的小李子公公。  此人,就是六宫都总管夏守忠的干儿子,在新皇陈烁在皇极殿登基的当天,就投靠在了新任乾清宫总管,东厂督主的戴权门下,做了戴权的干儿子。  只见,此刻小李子公公,右手高举着金黄色的绸缎,中间用黑色金丝绣着“圣旨”二字,在三四十个威武的大汉禁军的簇拥下,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荣国府正门内的贾敬和贾政兄弟二人。  只听,小李子公公朗声道:  “贾真人,想不到我们还是很有缘分的嘛。”

“真人才出家去玄真观修道没几天,我们就又在荣国府见面了。”

刚打开荣国府的中门,贾敬抬眼就瞧见了门外等候的小李子公公,虽然心里对他向自己索贿之事,仍是有些气愤,但一颗躁动不安的心,也算是放进了肚子里。  毕竟,上次就是这小李子公公,前来宁国府宁庆堂,向贾敬父子三人,传示太康皇帝的恩旨的,说不定,这小李子公公也是来传递新皇陈烁,对宁、荣两府的恩旨的。  想到这里,贾敬连忙撩起淡紫色道袍的下摆,疾走几步,来到小李子公公面前,满脸堆笑地道:  “哈哈·······是啊。”

贾敬一捋颌下的三寸短须,连忙附和小李子公公道:  “如此看来,贫道和公公您的缘法,确实是不浅的。”

“公公和我金陵贾氏的缘分,也是相当的深厚。”

“没想到,贫道的叔父刚刚去世,我们就在荣国府就又见面了。”

说着,贾敬一侧身子,右手上抬,做了一个请进的动作,一边大笑着说道:  “公公,外面严寒,我等还是先进荣禧堂传旨吧。”

小李子公公颇有深意地看了眼,跟着贾敬身后,像个呆头鹅的贾政,转过头来,微笑着对贾敬点了点头。  而后,只见,小李子公公左手向他的身后,猛地一甩自己淡紫色的锦缎披风,一路右手高举着新皇陈烁的圣旨,一马当先,大步流星地带着大汉禁军,向荣国府的正堂——荣禧堂而来。  贾敬等众人皆进了荣国府正门后,看了眼仍是呆头呆脑的贾政,摇摇头,轻叹口气,走到贾政的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时,贾政才从刚才的惊恐中,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贾敬,不知所措。  贾敬望了望,由自己府邸的大管家——赖升领路前行的小李子公公一行人,叹了口气,对着不知所措的贾政说道:  “政兄弟,如今叔父已经薨逝了,荣国府自然不比从前,你心底不必如此失落。”

“以后行事,政兄弟还得谦虚、谨慎为上。”

“万不可像今日一样,在贵人面前失了礼数才是。”

贾敬叹了口气,一边往前头赶去,一边缓缓地说道:  ”也幸好,这小李子公公是前来传递新皇恩旨的,要不然,必不会如此好说话。”

“政兄弟,快跟上去吧,不可再失礼了,省得别人小瞧了你这位,先荣国府的二公子,走·······”  贾政收拾好失落的心情,满是自责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心底深恨自己不争气,又对这小李子公公颇为不屑,毕竟,自己是个读书人,怎么能屈膝于一介阉人!  此,大丈夫不为也!  头可断,血可流,读书人的气节不能丢!  以读书人自诩的贾政,要留清白和傲骨在人间,焉能低声俯首侍阉奴!  贾敬不理会贾政心中所想,鞍前马后地替小李子公公开道去了。  不过弹指功夫,小李子公公一行人就在贾敬殷勤地引领下,来到了荣国府的正堂——荣禧堂。  抬眼望去,此刻的荣禧堂挤满了,宁、荣二府的男女主子,显得原先宽大的荣禧堂小了不少。  小李子公公越过人群,小碎步来到贾母的面前,恭敬地向贾母见礼道:  “奴婢司礼监的小李子,见过老国公爷夫人。”

看见这传旨之人——小李子公公向自己恭敬的见礼问安,贾母的老脸犹如菊花绽开一般,又是艳丽非凡,又是一道道岁月的沟壑隐现。  只见,贾母拄着凤头拐杖,抬手虚扶了一下小李子公公,笑容满面地道:  “公公客气了,我一个刚刚丧夫的老妇人,当不得贵人的大礼!”

见宫里的传旨的小公公如此的礼貌,贾母一颗不安的心,总算是放进了肚子里,这新皇陈烁果真像敬大爷说的那样,是打算接受他们荣国府和宁国府的投诚,来赐恩旨来了。  说着,贾母扭过头来,对在一旁扶着她胳膊的王熙凤,和蔼可亲地道:  “快!”

“琏哥儿媳妇,快给公公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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