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康三十年九月二十三日,亥时初刻,开原卫以北三百里,鞑靼人都城——长春城南门外五里。 连日来大雪纷飞,道路上堆满了逾膝的积雪。 经过十余日的蛙跳突袭,贾珙的大军的兵员不仅没减少,反而增多了不少。 沿长城一路向北,所有通古斯人的城池,鸡犬不留,焚烧殆尽,物尽其用。 就算努尔哈赤现在率部回军,也救不活那些已经被仆从营,制成精料和油脂的四十余万通古斯两脚羊。 通古斯人玩蛋了! 几乎被贾珙的大军灭族! 如今,通古斯人就只剩下努尔哈赤所率领的通古斯八旗二万大军,以及李成梁、李开芳父子所统领的三万汉军八旗。 经过半月有余的攻击,鞑靼人虽然损失惨重,但通古斯人也并不好受。 每次作战,通古斯人都躲在汉军八旗军士的身后督战,遇战事不利,通古斯人就后队变前队,先行撤退,徒留汉军八旗军在后面被鞑靼人砍杀。 经过多次战事的消耗,带来的三万汉军八旗,已经所剩不多,仅余一万人马了。 这日亥时,李成梁的大帐仍是灯火通明,人影晃动,一个年轻的声音传来: “父亲大人,长春城坚固异常,久攻不下,我汉军八旗将士,死伤惨重。”
“刚才,儿子去了趟伤兵营地,那些通古斯人直接在受伤的高丽人军士身上补刀。”
“死了了些汉狗,儿子倒觉得没什么。”
“大不了,我们去辽东打草谷的时候,再多抓些汉狗就是了!”
看着依然沉默不语的李成梁,李开芳走上前来,语气有些激动地说道: “可是,那些渡过鸭绿江投奔我们父子的高丽人,可是我们在通古斯部立足的根本啊!”
“二贝勒——代善,却公然派人屠杀我高丽伤兵。”
“没了我们同族——高丽人的支持,我们父子如何压制那些汉狗,又如何获得大汗的重视!”
侧眸瞥了眼越说越气愤的李开芳,李成梁阴沉着脸,语气低沉地呵斥道: “够了!”
李成梁谨慎地瞥了眼大帐左右,低声道: “开芳,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里是通古斯人的地盘,不是我们父子的抚顺卫了,小心隔墙有耳!”
说着,李成梁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你说的,为父又何尝不知?”
“这种事,为父早就见得多了。”
“死几个高丽人,怎么了?”
“当年走投无路投奔大汉的时候,我们父子杀的高丽人还少?”
“只要能让我们父子富贵,就是将麾下的高丽人杀光了,为父也不会心疼半分,鸭绿江东岸,多的是活不下去的高丽人!”
“去辽东打草谷能获得汉狗,去南边高丽打草谷,依然能获得高丽人!”
说着,李成梁站了起来,拍了拍李开芳的肩膀,谆谆教导道: “开芳我儿,只要我等能得到大汗的信任,就少不了投靠和依附我们父子之人。”
“凡事看开些,不久之前,你不是已经娶了大汗的女儿,做了额夫了么?”
“只要忠心大汗,我们父子将来的富贵就跑不了。”
“破了长城,攻下辽东,夺了汉人的江山,说不定我们父子都能被大汗封王!”
“些许高丽人的小命,又算得了什么?!”
李成梁话音才落下,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通古斯人闯了进来,轻蔑地瞥了眼李成梁父子,瓮声瓮气地说道: “李成梁、李开芳,大汗让你们父子俩去一趟,有事吩咐你们做!”
说着,也不管李成梁父子是否听清,那通古斯大汉转身就走了,好像在李成梁大帐多待一刻,他就受不了似的。 等那通古斯大汉的身影消失不见后,李开芳这才满脸怒火,向着李成梁道: “父亲大人,我·······” 还没等李开芳话音落下,李成梁老脸阴沉如水,一摆手,高声道: “行了,不必说了!”
“既然大汗有命,我等属下之人,自该遵从!”
才说完,李成梁一甩猩红的披风,向着努尔哈赤的中军大帐行去。 李开河一跺脚,跟着去了。 努尔哈赤中军大帐。 “父汗,鞑靼人坚持不了多久了,明天儿臣押着那些汉狗再冲一次,长春城就破了!”
代善神色激动地道。 “是啊,父汗,拿下长春城后,儿臣请命,率一支偏军,为父汗拿下辽东开原卫。”
“那些拿我们钱财的大汉狗官,该是到了为大汗尽忠的时候了!”
褚英附和道。 努尔哈赤瞥了眼褚英兄弟二人,哈哈一笑道: “开原卫、义州卫、抚顺卫,那些拿本汗钱财的汉官,何止一人,到时候本汗三路大军,从北、东、南三面齐攻,又有那些汉官作内应,夺取辽东,易如反掌!”
“你们二人,又何必心急?”
“先夺取长春城,灭了鞑靼人再说。”
“辽东,乃是本汗的囊中之物,唾手可得,不必急于一时!”
说着,努尔哈赤转过头来,对着褚英说道: “褚英,你同萨哈廉最是亲善,这都二十余天了,他去镇远堡迎接科尔沁的小公主——哲哲,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半点消息传回?”
“他是直接回赫图阿拉了?”
褚英老成的脸上,一阵忸怩,嘴角嗫嚅,言语间有些支支吾吾。 他也不好将萨哈廉私自伙同开原卫城门百户刘常春突袭开原卫的事,告知努尔哈赤,深怕他父亲责备。 见褚英脸色忸怩,努尔哈赤哪里还不知道他们兄弟有事瞒着自己,当下,努尔哈赤脸色一变,剑眉倒竖,大怒道: “你们兄弟二人,还有什么事,瞒着本汗?”
“快说!”
褚英抬眼偷偷瞥了眼努尔哈赤,见他颇为恼怒,当下就不再隐瞒什么,将萨哈廉的计划说了出来。 这时,大帐外的一个年轻侍卫前来禀报,说李成梁父子已经来了,就在大帐外等候召见。 努尔哈赤怒怒圆瞪,狠狠地瞪了眼褚英,自知此时并不是教训褚英的时候,一摆手,让他们兄弟二人回自己的位子前坐了下来。 只见,李成梁父子入得大帐,恭敬地跪地向主位上的努尔哈赤道: “奴才李成梁,参见大汗!”
“奴才李开芳,参见大汗!”
努尔哈赤微抬右手,示意他们父子免礼平身,哈哈一笑道: “二位将军,你们二人,是我通古斯部落的大功臣,不必如此多礼,快快请坐!”
“这么晚找二位将军前来,是为了商量明日的战事。”
“明日,你父子二人,负责率队进攻长春城的南门,由代善监督你们攻城。”
“破长春城之后,本汗许你们三天不封刀!”
“若是明天午时,你们父子仍是没有攻破长春城的话,就不用回来了!”
闻听此言,李开芳心下一凛,努尔哈赤的要求这不是强人所难么?五丈高的城墙,全部都是大青石铺就。 十余日来,他们多次率军日夜攻城,死伤一万余汉军将士,到现在都没有攻下,仅靠他们现在一万五千人马,一个上午的时间,哪里就能攻下坚固无比的长春城? 李开芳有心想仗着努尔哈赤的宠爱,争辩一二,获得一个良好的攻城条件,可李成梁丝毫不给他机会,立刻恭敬地跪地向努尔哈赤保证,说道: “请大汗放心,奴才必定·······” 还没等李成梁话音落下,通古斯人的大营里顿时化作了一片火海,到处都是惨叫声、怒喝声、痛哭声交织一片。 随着贾珙的天军顺风升空,一包包装满油脂的羊皮袋,从一百余丈的高空落下,瞬间将通古斯人的军帐点燃。 站在高坡上的贾珙,红色令旗向前一挥,埋伏在通古斯大营四门附近雪洞中的辽东将士,立刻爬起身来,将身边的驽马身后雪橇上的柴草点燃,猛地向通古斯大营四面八方一起冲去。 一时间,烈火焚烧,就连离通古斯大营二里地高坡上的贾珙,都感受到了火焰的热度。 长春城头的鞑靼人将领猛然瞧见天降神火,将通古斯大营瞬间点燃,满是络腮胡子的脸上略一犹豫,就大声喝令鞑靼大军齐出,将分散逃出大营的通古斯人和汉军八旗人纷纷歼灭。 是夜,通古斯人以及汉军八旗,几乎全军覆没,仅有代善和褚英率领不成建制的三千骑兵向东逃了出去。 努尔哈赤、以及李成梁、李开河父子纷纷葬身火海,一代野猪皮和高丽贼子,就此陨落在长春城外,含恨而终!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贾珙大军一击得手之后,纷纷策马扬鞭,西进去六百里之外的科尔沁草原,故技重施,利用天军升空放火,而后火马阵跟进,将冬日聚集在一起的科尔沁部瓦剌人烧杀殆尽,几乎灭族。 待到大火渐渐散去,只剩下寥寥青烟直升长空,贾珙这才允许大军收拢战利品。 此次大雪犁庭计划,取得圆满成功,获得了不计其数的马匹和牛羊,彻底消除了西边科尔沁瓦剌人和东边通古斯人的袭扰,为日后贾珙率军出山海关,扫平天下,取得了安稳的后部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