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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岁丰当晚回来就知道有人给他介绍对象的事了。
但是这也不稀罕。 这么多年来,他在部队也算是有为青年,从领导到战友,介绍的不要太多。只不过之前他的态度强硬,一律拒绝,所以才渐渐没了动静。 而如今家中5个孩子,可能有些人的观念就是必须得有个女人来操持家庭吧! 但是,部队里吵的乱七八糟的家庭还少吗?因为家庭不和睦导致升职无望的……少吗? 再看看身边这几个,结婚……完全没必要啊! 有小河在,有5个孩子在,她根本不用操心自己的后方,日子反而更安逸。 然而他是没想法,楚河却有想法。 一边扒拉着饭,一边跟时岁丰商量:“我觉得嫂子们说的也有道理,这个小周老师也不是一点优势都没有——不然我娶了吧,这样家里又多一个人干活?”时岁丰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怪不是滋味的——这就是有钱了的小河,早已忘了当初找他借80块钱彩礼的事儿了吧! 他看了看面前的一桌子菜,和声问道:“家里还有什么工作做不完吗?”
…… 楚河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啊! 5个孩子,除了顾安不怎么能动之外,其他的个个又勤快又积极,而且都是干惯了农活的。 就比如说大蛋,那进厨房的架势如今是越发炉火纯青了。再锻炼个几年,想必也不会比时岁丰差到哪去。 楚河每天换的衣服都有人洗的干干净净…… 她想了想,可能是家里活太少,确实没有必要再来一个人。 可她不甘心啊! “一个人能多挣一份工资呢,只要小周老师吃的少一点,咱们稳赚不赔啊。”
这回时岁丰没说话,但是给了大蛋一个眼神。 大蛋摸了摸兜里的5毛钱,这会儿义正言辞道:“姑,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小周老师是能挣钱,稳赚不赔。但是你别忘了,她还有亲戚朋友。一般娶了媳妇,不光要给彩礼,还要请客吃饭,她娘家人上门来,你还得好好招待……一来一回的,就算有28块钱工资,真正能赚多少呀?真不划算。”
楚河想想也是。 都怪嫂子们太能忽悠,条条框框的说的这么细致,搞得她一时脑袋都糊涂了,觉得28是好大一笔钱。 可想想自己搞一辆车也能挣几百块,没必要没必要! 有那娶媳妇的功夫,还不如跟投机倒把哥好好商量商量,赶紧把需要的材料都给弄过来呀。 …… 可怜的投机倒把哥肩负重担,如今已经坐上火车,千里迢迢赶往另一个材料批发地了。 当然不是真批发,只不过那边有个相应的厂子,人脉在那里,再拜托运输队带一程回来……要不怎么说这车子造价昂贵呢,成本都花在这上头了。 但是一想到自己随身带着的那个大木箱子,再想想沪上的繁华,他内心就充满斗志! ——这一回不接他个10个8个的订单,简直对不起他陈长海的名头! 再一琢磨,这时家是多好的风水,才能有这么个金娃娃呀,太能挣钱了!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沧桑的老脸——其实自己家也很有些家底的。 倘若时队长不介意他没稳定工作,投机倒把有风险,年纪大了点,人长得也沧桑,样貌实在一般的话…… 考不考虑让他把楚河同志娶回家呀。 到时候他卖货来她搬运,她做车来他下订单……强强联手,珠联璧合,这简直太完美了! 就在此时,火车一个颠簸,陈长海一时不察,嘴唇磕上了走道上一位大娘的背包。 他瞬间反应过来,想起了之前人中处翘嘟嘟的疼痛,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 大老爷们,怎么能娶一个自己打不赢的媳妇呢?岂不是夫纲不振? 不行不行。 …… 而在周家,不出意外,李嫂子上门来把这个事情说了说。 周大娘心中连番叹息,整张脸都愁苦起来。恰逢中午小周老师下班,正喜气洋洋的推门进屋,却见自己亲妈坐在那里看着她,忍不住问道: “怎么了妈?”
周大娘那个叹气啊:“你说说,就时队长,多好的样貌,又能挣钱,怎么偏偏脑子拎不清?”
男子汉大丈夫,心头那么软,一养孩子养5个,还都要送去上学——乖乖,这真是钱多烧得慌啊。 不过这么一来,是不是说明他们家存款很多呀? 周大娘心头又是火热,又是冰凉。 再看看自己的女儿,周红芳凑过来,搂住亲妈的胳膊:“妈,到底怎么回事?”
周大娘心疼的摸了摸她乌黑发亮的辫子: “没啥事。就是之前跟你商量的时队那边,估计是成不了。”
周红芳瞬间坐直了——怎么就不成了?他俩还没相看呢。 再说了,自己一个黄花大闺女,找他一个家里有5个孩子的男人,凭啥还没相看人家那边就说不成? 这让她周红芳的面子往哪搁? 她气哼哼道:“是不是人家说了什么?肯定是埋怨我抢了他妹子的工作呢!他也不想想,要不是我,这工作他妹子能有机会吗?也不是没给她那三天的工资!”
“你这孩子!”
周大娘气急,轻轻捶了她一下:“话还没说完呢。人家那边什么也没说,就是李嫂子多问了几句,他那五个孩子,下半年就全部要送去上学了!”
周红芳瞪大眼睛,这会儿也说不出话来了。 5个孩子全部都送去上学,这是多么大一笔钱,他时岁丰知道吗? 这男人成心不想成家是不是? …… 小周老师心里生着闷气,下午上课时便带出来了。 她今天的任务也是要教一个字,但谁知调皮捣蛋的刘家宝又一次举手: “老师,我想做游戏。”
这死孩子。 周红芳心中闷气——刘连长怎么教孩子的?每回都是他来打岔。 她板起脸:“不行。现在要学习,游戏你上午不是做过了吗?”
然而刘家宝半点不给她面子:“那游戏一点也不好玩。”
游戏都是小周老师喜欢的,不是翻花绳,就是踢木块,抓石子…… “我不想玩那个,我想玩打滚碰!”
“什么打滚碰,不就是在地上滚得灰头土脸的吗?有什么乐趣?不行,衣服都脏了,你们讲不讲卫生啊?”
小周老师一口回绝。 刘家宝毫不气馁:“那我们一起来玩老鹰捉小鸡。”
那更不行了。 这提的这些游戏,全部都是时岁丰的妹子来教的! 小周老师已经在发飙的边缘了。 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哄的这群孩子,明明老鹰捉小鸡以前也玩过。 就那么稀稀拉拉三五个人分成一队,玩的根本不起劲。 谁知她就走了几天,回来一看,老鹰捉小鸡的队伍跟条长蛇似的,孩子的尖叫声都快把屋顶掀翻了! 这群孩子是不是有病病?! 想到这里,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她直接叫道:“刘家宝,怎么就你事这么多呢?”
“不好好学习,你到墙边罚站去!”
… 刘家宝是谁? 他在小楚老师面前乖乖巧巧,可不代表在小周老师面前也这么听话。 这会儿接着往地上一坐,学他奶那个架势,又拍大腿又拍地面: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老是无缘无故骂我,还那么凶,还要罚我,你就是瞧不起我……” 小周老师的脸都要气歪了。 “我可告诉你,这招没用了!你一个男孩子跟个泼妇一样,是不是都跟你家里人学的?你看班里,没人瞧得起你这个样子!”
这还得了?! 刘家宝虽然不听话,但是他知道好歹,他家里人对他都是顶好的。 再说了,小楚老师那会儿都会让大家一起在地上打滚,凭什么这回要单独骂他一顿? “你这就是瞧不起我刘家宝!”
他干脆就地撒泼,直接又在地面上滚了起来。 而班里的孩子们嘻嘻哈哈,半点不能理解小周老师的窘迫,这会儿一起往地上一倒,也在课桌底下歪歪扭扭地滚起来了。 你怼我的屁股,我用头顶你的肩膀,除了手脚不能动,身躯简直如同一根根滚筒,咕噜噜来咕噜噜去,咕噜噜的小周老师眼眶都红了…… 随后,她一跺脚,泪花就飙了出来,再一转头,整个人便一边抹眼泪一边跑出去了。 王嫂子和郑嫂子正在一旁搓洗床单呢——小周老师不管孩子们拉撒,上午两个尿裤子的,中午四个,这大热天的,不洗多埋汰啊! 明明以前也是这样的工作,可怎么换了老师之后再做,心里就不是那么个味儿呢! 两位大婶叹了口气,看她这个跑走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小周老师又被气哭了……” “唉,这妮子也太好哭了……原先小楚老师在的时候,天天小孩子笑得那嗓门都哑了。你说明年我孙子上学,能不能换成小楚老师来教课啊?”
大婶们也开始发愁了。 …… 小周老师内心的屈辱感无人能懂。 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甩着乌黑油亮的大辫子,一路直奔军区的最后方。 那里,有一个偏僻又宽敞的大院子。 她直接开始砸门了。 木头的大门被敲的发出沉闷的声响,大蛋正蹲在菜园子边缘盯着他的小苗看,听到敲门声,赶紧小跑过去: “谁呀?”
敲门敲得这么没礼貌。 一开门—— “小周老师。”
这黑不溜秋的小光头表情就有些变了。 小周老师红肿的眼睛冷冷盯着他一会儿,冷漠的问道:“楚河呢?”
大蛋不想回答。 他姑? 他姑当然在睡觉呀。 现在天热起来,一活动一身汗,还得洗,多费水呢! 但是话不能这么说,大蛋于是谨慎的回答: “姑不在,有事出去了。有什么事吗?”
小周老师更加生气:“时岁丰呢?”
这回大蛋都不想理她了——叔叔是干什么的,这个点难不成还在家吗?
小周老师问完也反应过来,但她不甘心啊。 此刻看着这个宽敞的大院子,再看看满院子的菜地,内心又是屈辱又是愤怒——都穷到在自己院子种那么多菜了,时岁丰凭什么瞧不上自己这样的,有稳定工作的优秀女青年? 不对! 她反应过来:人家没说瞧不上,主要还是这几个孩子。 身为老师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她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盯着大蛋:“小孩,听说你下学期要上学,你认几个字了?”大蛋还真没认识几个字,毕竟课也才上了两天不是? 但是他一张嘴一一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九九八十一……” 只有小学二年级才要求背的99乘法表,居然就已经给他如此顺畅地背了出来! 就算再不讲道理,小周老师也该知道,没上学的孩子就会背这个,已经能被赞一声聪明了。 小周老师一时语塞,此刻恨恨的跺了跺脚!恰逢此时楚河开门出来了: “大蛋,什么事啊?”
叽里咕噜的,都吵着她了。 刚说的谎话被拆穿,大蛋面不改色: “姑你啥时候进屋的?”
转而又截过这个话题:“姑,小周老师有事来找你。”
在他心中,姑就是万能的,肯定不会吃亏,因此越发放心大胆。 而楚河也确实没当回事。 不,准确来说,她还是有点郑重的,毕竟虽然自己娶了她不划算,可小周老师这样的工资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嘛…… “小周老师你来了!”
她还热情的招呼。 可谁能对一个抢了自己工作的人这么热情呢? 小周老师甚至后退一步,反应过来后,她又鼓起一股胆气: “是你提议让几个孩子都去上学的吗?你知不知道这样会给时队长带来多么大的负担?他一个人的工资养你们全家,你们就这么心安理得吗?”
楚河想了想:“那要不……小周老师你把工作再给我,一个月28块钱,多少也能缓解一下这个压力……” 主要是带孩子还真的挺有乐趣的,她也还是个宝宝呢,也想做游戏。 小周老师:…… 她想起自己之所以跑出保育院的原因,这会儿更生气了—— “都是你!你都没上过学,还来瞎教孩子,都把孩子们带坏了,现在根本管不住!我要跟所有家属们说,你根本不会教孩子!”
楚河睁大眼,好无辜啊。 “我也没教孩子呀。”
一群小毛头,能教什么啊! 而且…… “现在老师是你啊!”
小周老师更气了。 “再说了,”楚河怀疑的瞅着她: “小孩子需要管吗?多好哄啊。你陪着他做个游戏不就行了吗?”
就在此时,敞开的大门处又钻进来一个小萝卜头。 “小楚老师,你快回来教我们吧!”
刘家宝的嗓门嚎的实在太嘹亮了。 紧跟着后边一个小脚老太也跟着过来,同样一屁股坐在院子里: “小楚老师啊!你可怜可怜孩子啊,可怜可怜我孙子啊,天天被这个黄毛丫头变着法儿的挑刺儿挑毛病,还要罚他……这领导们都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叫这样一个女人当我孩子的老师啊?我的孙孙啊……” 一大一小两个人的嚎啕齐聚一堂,让整个小院子都变得喧嚣了。 “刘家宝!”
楚河实在受不了这种嘈杂,这会儿瞪着地上的小脏孩儿: “你怎么回事儿?我之前教你的你都忘了?你还坐地上哭,脏不脏啊?”
刘家宝委委屈屈的“哦”了一声,接着下意识在地上打了两个滚,这才爬起来。 老太太此刻已然停住了嚎哭,瞪着孙子身上灰突突的衣裳,再扭头看了看她寄予厚望的小楚老师,一时弄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小周老师也被这找上门来的极品家庭吓了一跳,这会儿立刻跳了起来: “看到没看到没?”
“这就是你最喜欢的小楚老师!教孩子们在地上打滚呢,脏不脏啊?你们太不讲卫生了!”
“还有你刘家宝,你看你,浑身埋汰的多恶心啊。”
好家伙,没人能当着一个老太太的面骂她的孙子,更别提刘家宝是他们千顷地里的一根独苗—— 春天吹阵小风老太太都怕给孙子吹掉头发了,这会儿也瞬间跳了起来,叉腰,破口大骂: “你懂个屁!你不就是有个学历搁这瞎吹吗?你都不会教育孩子!”
“我们家宝在地上滚两圈怎么了?谁还不是土里刨食的!上课又不让上厕所,给孩子浑身尿的湿哒哒的,这就卫生了吗?”
“我呸!”
“你就数数,打你重新当老师,教室里多少孩子尿裤子了?昨儿我家宝后背都被尿湿了!”
“就你干净!你咋不让孩子别尿裤子呢?”
老太太出马,一个顶俩。 大蛋听着她噼里啪啦枪子一样的话,这会儿眼睛都瞪圆了。 再看看抽搭着擦鼻涕的刘家宝,他反省自己——不能因为刘家宝脾气大就不跟他玩,人家撒泼打滚真的很在行啊! 再看屋子里头,门边几个孩子挤在那里,眼睛盯着刘老太,闪烁着求学的光芒。 而小周老师…… 没奈何,她一个年轻漂亮(自认为)的小姑娘,当老师是体面,可是还要带孩子们上厕所,那多恶心啊! 还有些学生上课故意捣乱,跑十几趟厕所,她不让上厕所他们就不能憋一会儿吗? 这能是她的错吗? 小周老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