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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0章: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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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秋芳淡然地接话道:“嫂子再别说,侯爷必有理会。”

傅严氏见她神色安定,也就忍下忙乱的心思静候“相公”的回音。  那边傅试带着急切、忐忑的心情,此时已然再被获准进见,而站在侯府堂内静立。倒也心里有些自信与勇气,因为他这次被召入了侯府后堂。若无一点额外心思,起码是看重,他自知不可能站在这里。  那边贾璘于后宅喝了茶,再缓步走来。傅试低头拜礼,口称:“贱内与小妹搅扰侯府,却更有侯爷恩赐,在下特来请罪,又必要拜谢再三。”

贾璘随口回道:“却也无妨。我见令妹端庄娴雅,并不觉得是搅扰。”

傅试就跪着干脆横心说道:“在下小妹待字闺中多年,只求多才与英武之人求嫁。目睹侯爷威风,小妹颇为倾慕。她虽不敢言,但在下与贱内却不能不为她的终身大事考虑。小妹虽貌丑才浅,终究如侯爷所说,有几分端雅之姿。所以斗胆请求,侯爷万勿怪罪在下冒昧。”

贾璘暂做沉默,傅试拜伏在地,心中慌乱不已:这话说出,若侯爷不允,却要如何?也罢!既然说出,也别说让小妹嫁入侯府,就是做侍女为侍妾,我也只得如此。  却比他想得好得多,贾璘随后说道:“通判快请起。你一家真诚如此,我又怎能回绝?傅氏秋芳貌美端庄,再不可有粗陋言辞评论。”

傅试心里立刻欢喜:侯爷果然如传说那般——既然做得笑傲曲,当然就是满怀豪侠爽快,非我等刻板粗俗之辈可比!否则,他如何做得侯爷,我熬了多年,巴结了许多人,却仍是个六品忙不停的通判!  再拜礼道谢后,傅试这才敢起身。站起来就是满脸笑,但他见贾璘却仍是神色严肃,也只得垂手静立。  贾璘说了“请坐”,傅试拱手道谢,侧着身子坐了一半椅子。想了想,他再主动开口说道:“侯爷也说着急外出,在下也急着追随。小妹留在家中或是焦急翘首以盼,”  “你且回去安排,我明日就找来官媒前去你宅。”

贾璘随后说道。  傅试眨巴了几下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迟疑了一会儿,他见贾璘神色淡定,也就确认了,连忙拱手回道:“全听侯爷吩咐!”

贾璘只是略微点头,傅试再想询问自己何时可得拔擢,却也不敢于此时再问。又见他不再说什么,傅试连忙起身告辞。  回去自家,傅试纠结地想着:侯爷不会收了我小妹,就这样不再理会我了吧?他答应小妹过府极为爽快,却为何不对我明说拔擢的话?  为此纠结不已,傅试担心“赔了夫人又折兵”,而不能下定决心。傅严氏见他喜一阵愁一阵,不禁询问道:“夫君如此,莫非是侯爷不喜?”

傅试摇摇头,低声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傅严氏一介女流,自然不敢对此妄加插话。坐着也是枯燥,她只得再去傅秋芳处理会。  也说了大致的情况,傅严氏见小姑子只是淡然微笑。她正在诧异,只听傅秋芳轻声说道:“小妹先为哥哥嫂子道喜才对。侯爷一诺何止千金,却不知道哥哥嫂子慌得是什么?即若觉得不安,小妹一应嫁妆分毫不取就是。”

见她说得通明再豪气,傅严氏随即拍掌赞道:“傅家有小妹,可称是兴家的寄托。”

说罢,她再回去与傅试计议道:“你这话已经说出,侯爷也说了明日就来官媒,还能、还敢避得过?只你小小的六品官阶,侯爷随时一句话的事,你就多了职田、加了俸禄!”

傅试长呼口气,不禁叹道:“想我多年沉浮,却也应该!直是不如女流气概,如何能够得到富贵!”

也不再多说什么,傅试就走去给妹妹道喜,再定了一个十五岁的,容貌俏丽、脾性活泼伶俐的婢女金靥做陪嫁丫鬟,接着就去准备一些嫁妆。好歹凑了凑,傅试为妹妹备了几百两的嫁妆,也算是尽了心意。  傅严氏再帮着找出适穿的婚服,傅秋芳比试之后也觉得满意。  这边几乎忙碌了一夜,一大早就有婆子慌张地来报“侯府来了人”。傅试、傅严氏连忙去迎接,只见几辆豪华马车停在了门外。侯府的婆子做了介绍,贾氏长辈妇人与侯府的管事婆子周水莲从车里下来。  旁人不必说,周水莲头戴三五根金钗、玉簪,衣饰也是华贵。若无人说,只以为是贵妇,谁敢说她是婢婆?  傅试夫妇把一众人等迎入宅内正堂,彼此见了礼,官媒做了婚仪流程。周水莲再吩咐仆婢奉来聘礼:锦缎百十匹、金银饰物不等,再就是两千两银票等。  傅试夫妇开心欢喜,官媒那边暗算婚礼吉日。这本就是虚话,傅试凑近低声说道:“两边欢喜,若得尽快最好。”

说罢,他悄悄地塞给官媒袖内五两银子。  官媒未见得就稀罕他这几两银子,但为是侯府的婚事,也就爽快地回道:“两日后即为黄道吉日,颇为适宜婚娶!”

傅试就此放心,接连拱手道谢不止。  这边定下,周水莲转回侯府回复。贾璘只说道:“傅氏也喜清静,却正好与邢氏、李氏姐妹脾性相投,就都暂住捧雪斋。”

周水莲立刻转去安置,命人于邢岫烟的住屋旁边,再整理出来两间屋子。里面一应家具、陈设、被褥料理好,周水莲等人也就安心。  贾璘这边如常理事,再见到贾蔷前来施礼请求道:“侄子与银蝶儿亲事已定,敢请侯爷去吃几杯酒。”

贾璘不得推辞,也就欣然前往。  贾蔷与银蝶儿年龄相仿,彼此情投意合。银蝶儿又是因此被脱籍,先对贾璘感恩不已,再就对夫君贾蔷倍为感激。  这两人终于各有安定,贾璘看在眼里也是欣然。婚礼之中,自然有许多贾氏族人参与。贾璘也不便过多搅入笑闹,只受了贾蔷与银蝶儿的大礼,再吃了几杯酒也就悄然离去。  两日后,傅秋芳乘坐一乘软轿,在丫鬟金靥的陪伴下,落轿在了捧雪斋院外。贾璘正式前来迎接,傅秋芳感恩不已,干脆地拜了大礼。  贾璘只说“我们终是要白头偕老的,秋芳无须过于多礼”,傅秋芳认真地回道:“妾能伴随侯爷,实在是傅氏三生有幸。侯爷气度非凡,妾不敢稍有疏忽,必为精心侍奉。”

她虽带着羞怯,终是二十几岁的成熟女子。贾璘见她身姿苗条婀娜,面庞饱满润泽。她神态颇为庄重,但眼中仍有清波流转。由此可见,此女既有端雅贤淑品貌,更有温良恭顺之情意。若说比得妙玉或者未必,但傅秋芳确也有一份淡然娴静之中,温婉多情姿态。  贾璘微笑着伸手,傅秋芳红透了颈面,也就从水红色的锦衣袖内,伸出捏着帕子的一只玉手送来,随即被他拉手进了院子。  一众人等前来道贺,贾璘各自有赏,傅秋芳也连忙取出一些银两分赏。众人各自拜谢离去,傅秋芳与贾璘坐在床榻边,心里不免慌得急跳。  “秋芳何故羞怯至此?”

贾璘见她神色不安,不禁笑道。傅秋芳只得福礼答道:“妾虽有了年龄,但敬畏侯爷却尤甚。”

“就知你通明知礼。”

贾璘伸手来抱,傅秋芳才要侧身却并不敢。靠进他的话里,傅秋芳顿有人生踏实的感觉,忍不住潸然落泪。  也不待贾璘询问,她连忙拭泪说道:“妾早就听闻侯爷盛名,只恨女儿身不得尽早亲睹。”

想起来也是,贾璘不禁回道:“若非你哥哥只是胆怯,我们或者早就在荣国府见了面的。再说亲睹的话,好在你现在正是如此。”

心中也是慨叹,傅秋芳转头看了一眼他,再低头说道:“直是应该。可终究妾耗了许多时日,耽误了侍奉侯爷。”

她说得调理清晰,贾璘听着也是感动。说着“好识礼的人儿。莫说既往,只看今朝”,他一手扶住她的头颈,靠在了一起。  二十四岁的傅秋芳,按照当下适婚年龄已经属于偏大。如今得到了与贾璘的婚姻,而且又是身为侯爵的贾璘认可,她可谓是既有慌乱更有一份莫名的喜悦。贾璘更是关爱有加,傅秋芳不仅心安而且心宽。  “衬得好花。”

贾璘见她衣饰刺绣的金色菊花颇为绚丽,不禁称赞着说道。傅秋芳心中喜悦,鸟啭娇声回道:“侯爷谬赞,请允秋儿缓缓。”

她知道贾璘的一个儿子名为“芳”,主动避开“芳”字,贾璘更为喜爱。傅秋芳还欲挣动,却听他说道:“你也说等了好久,岂不正为于今朝夕?”

傅秋芳虽然羞怯,也只得轻应一声。她又慌乱地想起来。连忙对一旁呆站的丫鬟金靥连连招手。  金靥这才从慌乱中回过神来,就急着展开喜巾子铺在榻上,傅秋芳正好落了上去。  久盼的人生大事就此了结,傅秋芳多年的心愿得以实现。更因为她有“看重朝夕”的念头,被贾璘怜爱之余也是尽心。又还有感恩他把自己带出昏聩呆板的傅家,她更满怀感恩的心。  再细想起自己的身世,她又抹泪说着不易的话,再情难自已地对他福礼以示感激。  见她过于客套,贾璘不禁笑道:“秋儿不必慌乱。”

傅秋芳以手背遮嘴,娇声回道:“被侯爷怜爱急切,妾既想着尽心奉承却难免娇怯。”

傅秋芳的紧张心情稍过之后略为宽适,想起自己的忙乱情形既是羞怯又觉好笑。就在他耳边呵气如兰,她娇声问道:“妾终究只蒲柳之姿,何堪侯爷如此关爱?几位如夫人都是千娇百媚,妾实在羞惭难对。”

贾璘淡然一笑,看着她说道:“你与邢氏、李氏姐妹结拜,可见有心入府,我岂能不怜?”

傅秋芳听了也是脸红。邢岫烟几人本也大致猜出贾璘与傅秋芳的心思,所以肯于下顾她而结拜。这样一来,傅秋芳虽然出身低微,总是先有了姐妹们的情谊,也算是涨了身份。  这个小心思或被他识破,傅秋芳自己羞得不敢回言,又听他接着说道:“她人虽娇弱,终不及你温婉。”

听得也是发笑,傅秋芳不由得发出“噗”的一笑,随即脸上滚淌。  贾璘眨了眨眼睛,傅秋芳好久才敢低声说道:“侯爷毕竟是见多识广,妾只有羞惭不已。”

忍不住也是发笑,贾璘略微抬颔道:“你当得此誉。”

自己也从没在意过,傅秋芳既然得到贾璘的夸赞,略微安宁片刻后再轻声说道:“也就如此了。”

贾璘听她还要再被夸,也就笑着说道:“你貌美也就罢了,又还风姿绰约。”

傅秋芳听得欢喜,心中面上都是笑靥如花。  贾璘爱怜着她,又说道:“早闻你才名,可记起几首诗词来念?”

傅秋芳虽然觉得他实在调皮,竟然于此时来为难自己。可心里实在爱他更要尽心服侍,她只得一边娇喘着眨眼摇头,一边仔细在大脑中搜索着。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她断续地念罢,再柔声回问道,“只想起晏元献的这首,可好、可还行?”

“晏殊词颇为贴合。”

贾璘随即赞道。  傅秋芳再得到夸赞,就又接着念道:“燕子欲归时节,高楼昨夜西风。求得人间成小会,试把金尊傍菊丛。歌长粉面红。这首侯爷听着可好,可还行?”

“好个乖顺的秋儿。若说你再小十岁八岁,也是贴合你品性。”

贾璘又赞道。傅秋芳被他盯看得心慌,一时再也想不起什么。  不敢对视的她只得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儿之后,嘴里喃喃地接着断续念道:“斜日更穿帘幕,微凉渐入梧桐。多少襟情言不尽,写向蛮笺曲调中。此情千万重……,侯爷,可好,可还行?”

对于她的才思敏捷,贾璘再是夸赞,傅秋芳掩嘴笑过之后,连连说了“不敢当得侯爷过誉”。又想要借此确定知晓贾璘才情,她低声央求道:“并不敢奢求,但妾早就知道侯爷是文武奇才,可赐给奴家一首?”

“百尺红楼四面窗,石梁一道锁晴江。自从湖有鸳鸯目,水鸟飞来定自双。”

贾璘当即说道。被他敏捷精彩的才思叹服,傅秋芳立刻钦羡不已,惊声赞道:“侯爷只如天人!”

红烛烧了大半截,贾璘吩咐金靥去传酒菜,再对看着已有疲惫的傅秋芳说道:“就一起略吃几杯。”

傅秋芳更知道他行事洒脱,但也懂得敬重二字不可须臾失却。她痴痴地看着他说道:“一生敬服侯爷。”

金靥端来食案放在炕桌上,傅秋芳亲自端起酒壶,倒了两满杯酒与他一起仰脖饮尽。  清晨鸡啼三遍,贾璘扭头看去,见到傅秋芳带着丫鬟金靥拜在榻下。  “感恩侯爷怜爱,妾身只有终生尽心服侍以报。”

傅秋芳合手在身前,额头触在其上。金靥拜伏在侧,也轻声说道:“见识侯爷气度,奴婢一生甘心侍奉。”

贾璘略微点头,扶起傅秋芳。金靥再磕了头,起身福礼之后低头静立。拉过傅秋芳,贾璘看着她说道:“秋儿终究安定,还有什么心思要说?”

“再不敢有额外心思,只求能陪伴侯爷就是了。”

傅秋芳偎着他轻声说道。  被他看得一时慌乱,她眨着眼睛结语说道:“侯爷,奴家,奴家实在,”贾璘也不再为难,她也再整理了思绪,福礼后轻声答道:“求侯爷仔细怜,奴家只尽心侍奉就是了。”

服侍贾璘更衣之后,傅秋芳再次对他拜礼后,自顾走去衣柜边,将喜巾子藏入柜底。  转过身来,她望着微笑着看向自己的贾璘,心中感慨不已:好个英武的侯爷。  贾璘见她神情发愣,也就微笑看着她。傅秋芳缓缓地移动裙底绣鞋向他走去,先听金靥报道:“回侯爷,各如夫人命丫鬟来报,说是就再来道喜。”

一时觉得心慌,傅秋芳又觉得心情紧张不已。贾璘笑着安慰她说道:“无妨。”

傅秋芳连忙吩咐金靥打来热水,为贾璘盥洗。她此时也顾及不到许多,只想着安心服侍好他,再就赶紧接待那几位如夫人。  这边收拾完毕,邢岫烟、李纹、李绮姐妹进屋来贺,再就晴雯与阿茹娜先后走来,院里又有一众丫鬟、婆子拜礼道喜。  邢岫烟先与晴雯等人见礼,再命金靥分赏了那些丫鬟、婆子。晴雯在旁边忍不住暗笑,贾璘皱眉看去见她凑近前来,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侯爷喜事连连,府里的丫鬟、婆子,连带小厮、仆役们,都也是得福不断。”

说罢,她冲贾璘挤了挤眼睛。  贾璘也不理会,随后起身回去自己院落。晴雯追上来跟在身边,噘嘴说道:“侯爷是怪罪且身了。”

“你是说众人接连得赏?这自然是好事。”

贾璘回道。  他进来卧房,芳官儿、龄官儿、丽婧、美娥等人就要帮着更衣。晴雯先一步偎在他怀里说道:“侯爷莫怪晴雯混闹,只这一回罢了。”

听着也是发笑,贾璘还是关心地看着她说道:“你也有了身子,岂不更是大喜?你混闹原本不少,我见你总是自醒,并不怪责你。”

晴雯立刻欢喜,再踮起脚尖凑近前来。  文官儿在屋门处喊了声“侯爷,荣国府的管家赖大”,不待她说完,贾璘立刻回道:“不见,只说我赶去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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