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贾璘的身形转动,闪亮的剑锋被他舞得密不透风。 剑刃上划过一缕如血的朝阳金辉,贾璘的身子一纵,手中的宝剑直刺院内的一株大榆树。 “噗”的一声,剑身戳入树中半尺有余。 远远旁观的杜金平和走来呆看的杜正,同时从嘴里发出“哦”的一声惊呼。 缓缓地松开了手,贾璘对自己这副身体的矫健和力气,都感到很满意。 杜金平带着惊愕的神情,走上前想要拔出宝剑,却未能如愿。 杜正迈步近前,握住剑柄晃动几下,拔剑在手:“少主人年龄不大,却已经有了如此力道!”
“璘大爷,小的,小的从没见你这样习练过啊?”
杜金平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应该是胸中有浩然之气,所以可以。”
贾璘只好略作解释。 杜金平和杜正并不能听懂,但后者握着宝剑仔细端详过后,不禁发出了慨叹声。 “管家为何发叹?”
贾璘接过杜金平递来的毛巾,擦着手询问道。 拿来剑鞘,杜正把宝剑送回鞘内:“我看到少主人习武的风采,似乎就看到了您先祖的威风。”
“哦?您从哪里得知我先祖的威风?”
贾璘好奇地追问。 杜正把宝剑递给杜金平,让他放回原处,再请贾璘进屋吃早饭:“我祖辈就是贾氏庄园的佃户,所以可以听到一些传闻。”
贾璘洗了手,坐在炕桌边吃早饭,听杜正讲着传说。 百余年前,贾太公的两个儿子贾演和贾源,为大成立下了赫赫战功,并被封为宁国公、荣国公。 一门两兄弟同时被封爵、赐地,可以想见这样的殊荣背后,一定是贾氏二公奋死血战与忠诚,才可以换来的。 贾氏的后人都没有再回到战场,重现二公的风采。不仅如此,贾氏后人更还都迅速地,成为了安享富贵的纨绔子弟,甚至了然无用的人。 “祖辈的富贵来得艰苦,而后辈的富贵因为来得太容易,也就不会珍惜了。”
贾璘慨叹后,放下了筷子。 也是感叹世事哪料,杜正却只是唏嘘,不好多说贾家内情。 “少主人,您好好治学,将来必可金榜高中,重振您这一脉。”
他只得带着期望说道。 贾璘的祖辈没有参与贾演、贾源的征战,更也没什么特别的功劳业绩,自然也就被富贵的家族边缘化,只是得到一些宁荣二府的恩惠罢了。 重振自家血脉,也并不是穿越来的贾璘的意愿。他的意志在于搞明白贾家兴衰的内幕,并实现恢复汉人疆域的梦想。 这些话他即便对杜正等人说出来,一向俯首帖耳听命的他们,肯定除了惊骇之外,不会再有别的什么反应。 “管家,你说得对。”
贾璘只得用简单的引导方式,来逐步达成自己恢弘的梦想,“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得力助手。金平,” 他转头看向杜金平:“将会是我的左膀右臂。”
“真的吗?”
也听了一会子征战的旧事,杜金平显得很兴奋。 “从今天开始,”贾璘微笑着对他说,“你要坚持识字,再就是奔跑跳跃、练举石担!”
“哈哈,璘大爷这是要我以后,跟着您去打仗吗?”
杜金平的眼睛闪亮。 “嗯。”
贾璘点头说道,“敢不敢?”
“敢!”
杜金平挺胸说完,抬手用袖子蹭了蹭鼻子,又难为情地说,“可是我还不会骑马,也没有多大的力气。”
“所以要加紧练习。”
贾璘冲他点点头,以示鼓励。 模仿着看戏时见到的情景,杜金平立刻叉手施礼道:“遵命!”
杜正终究觉得这两个半大孩子,是在相互说笑罢了。 “少主人,您该去家塾了。”
他提示着说道。 拿起书囊,贾璘夹在腋下向外走去。 “璘大爷,我陪您去吧。”
杜金平匆匆跟了过来。 “不必,你在家习练文武二艺!”
贾璘说完,再对杜正、周水莲夫妇说道,“你们不要阻拦金平,我的确是那样安排的。”
杜正、周水莲连忙应答,只说“全听少主人的”。 贾璘来到家塾,同学们仍然记得他昨天和贾代儒、贾瑞爷孙俩的争斗。 至于他说的那几句大话,这些学童们却并不在意:因为他们自己从没想过要用苦读,去获得锦绣前程。 来到这个世界的他,要充分利用得到的襄助,向自己的目标逐渐靠拢。 考试的日期逐渐到来,贾璘连续参加了童生试的县试、府试、院试。待到放榜之日,他顺利地晋身为“秀才”。 消息传来,家塾的贾代儒皱眉苦思后,捋着胡须对贾璘说道:“你眉目清秀、鼻直口阔,确有一番儒士的风姿。”
“多谢老夫子教导。”
贾璘拱手道谢,心里暗道:你果然油滑、识趣地改了口!不再说我“命数薄如纸”的话了。 他的暗赞还没发完,只听贾代儒接着说道:“你能做得秀才,也是祖辈荫庇。你仍不可懈怠,以免可以享受免租赋的优待,于数年后消失。”
当今的秀才,可以获得名下田产免租的优待,因此会有平民来求投靠。两边都划算:平民给一些米麦或者铜钱,把田产挂在秀才的名下,借以避过上缴朝廷的租赋。 而秀才仍须每三年参加一次考试,若不能通过,则会被剥夺秀才名头及待遇。 贾璘抬头看向“老耗子”,知道自己若是让对方真心钦赞,还要接着考举人、考进士才可以。 “晚辈不敢有负老夫子的期望!”
他朗声答道。 贾代儒终究觉得他是侥幸,贾瑞在一边也偷偷地撇了撇嘴。 这简直就是一对现世报的爷孙俩,贾璘也不想多和他们说什么。他正要返回自家,却见有个穿着褐色衣袍的仆人,走进了家塾:“璘大爷在吗?”
来人是荣国府的管家林之孝,主要负责银钱账房,也多助贾政参与扫听官场消息。 贾璘回应后,惊讶地听他接着说道:“政老爷听说璘大爷考中了秀才,命小的来请您进府说话呢。”
林之孝在荣国府的僮仆中,算是重要的人物。他亲自来这样请说,肯定是贾政知道贾璘中了秀才,有了笼络的心思。贾政已故的长子贾珠,十四岁进学成了秀才,贾璘按照年龄还早了一年。 坦然允命,贾璘随即答应了下来。 见到贾政派管家来接新秀才进府,贾代儒暂且隐退了揶揄的神情,贾瑞更是不敢再有不敬之色,连忙拱手相送。 在不同年龄学童们叽叽喳喳的,或称赞或不屑的说笑声中,贾璘走出家塾的院门。 一辆马车停在路边,林之孝紧走几步,掀开了深蓝色的车帘:“璘大爷,您请上车。”
“有劳林管家。”
客气之后,贾璘沿着踏跺进了车厢,坐在厚软的坐垫上,两臂搭着扶手,“我们走吧。”
林之孝答应一声,放下了车帘,随后喊了一声:“回府!”
车夫答应着,挥鞭催动健马。车身晃动了一下,车轮随后就“骨碌、骨碌”地,行进在青石板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