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觉得突然。”

林如海说罢，自己也不禁笑了。想了想，他再低声说道：“他年轻健硕，总还是规矩的。”

他的话虽然说得含混，贾敏也已听得明白：贾璘的精力旺盛，都知道他时常在宅子后园习武不辍。有几个女子在他这样雄阔、有职阶、有广泛交往的人身边，再是寻常不过。更何况甄玉莲是自己和妻子，再就是甄母封氏早就期盼而欢喜着送去的，妙玉又是极为尊贵的身份。贾璘不忍她飘零在外，也是正常的心思。　　“幸好先把玉莲送过去了。”

贾敏笑着说道，“更有袭人、可人、晴雯、金钏服侍。”

或者她私自问过甄玉莲什么，知道贾璘精力旺盛而暗笑。　　林如海却并未发笑，觉得这是男子极为重要的事——解决了后顾之忧，才能更好地向前厮杀。　　这夫妻俩对此事的意见一致，贾敏回去后宅。林黛玉早听丫鬟雪雁偷听来报知，搂着母亲不撒手。　　贾敏见她又是神情异样，却说不出是身体不适还是心绪不佳，也就大致猜到是关于妙玉的事。　　搂着她，贾敏轻声讲了一个隐喻的故事——没有直接提到义忠老亲王的名号。这个故事里，妙玉是真实存在的，经历也是真实的。　　林黛玉安静地听着，为那个幼年就被迫离开王侯府邸，流落在寺庙寄身的高傲女孩子，充满了深深的同情和慨伤。　　“母亲，我觉得她好可怜，从小就没了父母。”

林黛玉缓缓地轻声说道，泪水从眼眶里落下。　　贾敏想到自己和丈夫，乃至林黛玉的身体都是孱弱。若是没有贾璘救治，她自己必是早已亡故，哪里还能抱着女儿每日里说笑呢？哪怕就还是母女俩拌了几句嘴，贾敏责骂了几声林黛玉，那也是母女真实面对，都还在人世间！　　不用多想，贾敏的泪水不禁落下，却连一声慨叹也没有。她的这些眼泪仿佛不是为妙玉及其家世所流，而是为自己，为自家的事而惊惧不已、悲伤满怀。　　邻里、亲友之间，难免会有争执；官场战场之中，更是充满了各种凶险；若是提到皇权之争，那岂不更是惊心动魄，惊天动地……，令人惊恐万状嘛！　　在那场争夺中，贾氏的实权消失，算是看走眼、站错队的代价。众多官贵因此或者堕入深渊如义忠老亲王，或者飞黄腾达如忠顺亲王。　　不管怎么说，总是令牵连其中的人感慨万分。　　“母亲，我好害怕。”

林黛玉不禁再用力些，搂紧了贾敏。　　妙玉的身世，先是让贾敏倍觉慨伤，再使得林黛玉倍有同情心生出。性格清冷高傲，林黛玉却并不缺乏同情心。甚至还可以从她对仆婢的关怀中，看出她的同情心还很强烈呢。　　再有，妙玉从幼年就孤零零地生活在寺庙，在这个人世间备尝冷漠的身世，又怎么能不获得同情。贾敏的话说罢，林黛玉也知道妙玉的身世背景复杂，不再多说多问什么。　　这件事获得林如海夫妇的认可，贾璘再与甄玉莲详细提及，她只是安静地听着。　　甄玉莲性情柔顺，再又对贾璘情深。眼下贾璘主动正式提及，岂不更是对甄玉莲的看重？她听过之后，不用太多思忖，就是除了为妙玉身世落泪之外，再说道：“老爷、太太都是同意，妾身更期待与妙玉姐姐闲来盘桓，只是不知她肯否听顾。”

“妙玉固然清傲，但心中也有一团热火。又是一家人了，哪用过分客气？”

贾璘答罢，随即唤来管家婆子周水莲，立刻布置那处精舍小院，做好妙玉入宅的各样准备事宜。　　他做了吩咐，甄玉莲再特别说道：“妙玉颇爱清净，必要内外纤尘不染才可。再又听说她喜爱制香，就快去市上买些好的回来备上。”

周水莲连答了几个是，贾璘随即说道：“香料我得暇自去看看，其余的就按玉莲说的去办。”

周水莲随即退下。甄玉莲转头看向贾璘，见他满脸笑意，自己也是笑了：“大爷可是满意？”

贾璘见她娇笑着柔情款款，立刻伸手抱来膝上，探入她的汗巾子再低声说道：“莲儿可人怜爱。”

甄玉莲立刻轻呸一声，低声笑道：“只想让大爷欢心，此时大爷却又硬想起可人来了？”

终是恋爱贾璘非常，她再搂着他埋在怀中，随即温馨地娇喘连连。　　再听晴雯边走边报道：“林姑娘到了。”

猛然看到这情景，立刻记起贾璘询查消肿的事，她连忙低头红脸说着“奴婢该死”，就扭转纤腰小跑着出了屋子。贾璘看着只是发笑，再握了甄玉莲的汗巾子。她连忙挣出怀去，也是快步出去迎接了。　　见到林黛玉，做了贾璘侧室的甄玉莲心里早就存着当她做主母看待，不敢仅以姐妹之礼。她深深地福礼道：“姑娘快进屋里说话。”

林黛玉最爱甄玉莲温和，心里真是嫉妒这样一个好人儿，于自己之先伴了贾璘。眼见她如此客气，林黛玉也急忙答礼，再拉着她的手臂说道：“好姐姐，做什么这样客套。”

进了屋子，她看到贾璘只是大喇喇地坐在椅中，不禁带着揶揄的神态，近前福礼说道：“给璘大爷请安了。”

忍住笑，贾璘摆摆手说道：“自去坐在一旁。”

林黛玉终于忍不住，扬起粉嫩的手臂，蹙眉说道：“璘哥哥真是找打！我本来见你不还礼倒也不生气的，却见你如此对我，真是再也忍不住。”

大笑几声，贾璘连忙起身回礼，再正色说道：“就是不敢惹小妹生气，我自去市上买些香料回来。”

“必是为妙玉姐姐备着的了？”

林黛玉毫不客气地乜斜着眼睛，撇嘴说道。甄玉莲先是担心，但见她只是故意噘嘴，也就放了心，随后也掩袖发笑。　　贾璘嘴上大气地答了是，心里总是有些不安。林黛玉端坐在椅子里，梗着粉嫩的脖子说道：“璘哥哥如此着急，小妹却并没有一口茶喝呢。”

晴雯那边连忙端来，甄玉莲顺手接过来，再福礼后递去：“林姑娘快请。”

林黛玉才要接过来，却见贾璘笑眯眯看来的眼神格外有深意。只须臾之间，林黛玉的脸就红到了胸颈处。　　按当下礼教，妾室必须奉茶于家中正妻。甄玉莲看似有玩笑的意味，却也的确是暗含了对贾璘与林黛玉的祝福之意。以林黛玉之天赋聪颖，如何不知道这位义姐，贾璘侧室的心意？　　这杯茶由甄玉莲举着停在半空，贾璘、晴雯、紫鹃、雪雁等人都只做糊涂，并不予以理会。林黛玉只觉得羞赧、着急得额上冒出细汗，身心都抖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