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响传入屋内几人耳中，玉钏并未在意，而金钏只有更为惊惧发抖。紧紧地抱住贾璘，她带着诧异与惊心娇喘着问道：“大爷，这是哪里来的响声？”

贾璘嘴里漠然地说道：“鞑靼人真的来犯了。”

玉钏听得立刻惊悚；而金钏只有瞪着大眼睛，惊恐之后再连忙颤声哀求道：“大爷快别再吓唬，就饶了奴婢。”

欢度元旦。这是天下人都渴望的，却也是敌人想要趁机偷得好处的时机。　　贾璘猜测得果然不差，鞑靼人趁着汉人这边庆祝新年的当口，先是派出小股兵卒偷袭抢掠。但见汉人有防备，鞑靼人索性狼心大起而不断涌来。　　贾璘离开住处，眼见北面绵延至西面的方向，不时现出红透夜色的炮火更传来震耳欲聋的爆响。他快步走去王恩龙大帐所在地的时候，正见有斥候飞跑着进来禀报道：“鞑靼小王子部，前来长城沿线偷袭！”

鞑靼主要分成六部：喀尔喀（漠北）、兀良哈与喀剌沁（靠近辽东）、鄂尔朵斯（黄河几字形以南）、土默特与察哈尔（燕云十六州北部一带）。　　各部均与鞑靼之汗王有血胤关系，各称为不同的小王子部。与大成最为靠近的，是号称“众多宫殿所在”的鄂尔朵斯部。　　因为这片土地适宜放牧，自秦汉唐宋以来，就是北地胡族想要移居的地方，又是汉华朝廷予以怀柔和严控之地。　　当下大成守御汉长城一线，鄂尔朵斯地区仍由其小王子占据。又趁着汉人过元旦的时机，鞑靼人就想偷袭一把，抢些粮秣、牲畜，乃至百姓人口回去。　　王恩龙听了斥候的回报，当即止住了酒宴，迅速带着亲将们出去大帐。贾璘必要亲眼见识一下当下两边的交战状况，立刻跟随了出去。　　苏璋等人虽然心里有些畏惧，但想着与王恩龙这样的高级将领在一起，那是绝对不会出现人身事故的危险，也就都跟在贾璘的身后前去。　　边走边询问边布置了反击方式，王恩龙等人一起上到了附近的长城。贾璘等人还没走到城墙上，就已经被四下里的动静震撼。　　暗夜中，他们的耳中先就听到了，不断地震耳欲聋的火炮发射的声响。与此伴随的，是接连不断的金锣巨鼓的敲响。再就是无数兵将们，从口中发出的呐喊声。　　怀着敬畏与振奋并存的心情，贾璘登上城墙的时候，更因眼中所见不由得大赞几声。　　连绵不断的长城上，每个烽楼都在燃放警示的报警火。远远近近的，是兵将们发射各样火炮、火铳的大小响声。　　千里烽火，就于当下点燃。万炮齐鸣，只为蛮人来犯。　　边地因为一直处于随时警惕的状况，现在虽然有了险情，但从王恩龙到各级将领，再到普通士兵，都是一副忙而不乱、秩序井然的样子。　　暗夜中火把熊熊燃烧，照得长城上下、山岭内外，尽是一片通红，像极了一道燃烧着的愤怒巨龙，在莽原中翻滚咆哮。　　这边与北面的鞑靼进行抵御战，东面防范金人的那边，也都是火把簇簇，震慑着可能来敌。　　虽然暗夜中目力不能看得太远，但贾璘等人也可以影影绰绰的，望到北面有大群移动着的骑兵。　　鞑靼人眼见大成兵将防范严谨，只得悻悻退去。这边的王恩龙见状，再喝令精勇的大成骑兵出动，在长城外面游弋警示。　　各处的枪炮声逐渐停止，眼中的火光仍是闪亮。贾璘肯定是觉得热血沸腾，他身边的千总江伯宏、苏璋、潘贵、葛瑾、卫若兰、李云宁、柳湘莲、裘方、韩泽平，乃至杜金平、吴焦巴弓等人，也都是眉头紧锁、大义凛然之态。　　等到再有斥候不断回报全部安静、安全，王恩龙面对北面，怒哼了几声之后，再又大笑不已。　　眼见他雄阔至此，贾璘等人施礼祝贺。王恩龙这时才注意到贾璘等人竟敢也跟随前来，也是称赞几声。　　“那些人实在令人厌恶至极！若是大战却也不能，但又总是寻找一切机会来犯我边。争斗的时候，他们又确乎有重甲、快马，得胜就猛进，败了却也能快速逃走。”

王恩龙气愤而稍有无奈地说道。　　贾璘两手扶着冰冷的城墙，不再感觉到这条巨龙因为来敌而愤怒的震颤，心中仍是不能宁静。　　“鞑靼或者稍有凶悍，但若我方火器稍许改良，就能把鞑靼的武士阶层炸得粉碎。”

他缓缓地说罢，王恩龙顿时为此觉得慷慨至极，再又感慨不已。　　以目前来看，大成虽然拥有的火炮数量多，但因为如果外出作战，就需要大量的牲畜拉动车辆，才能拖曳这些沉重的火炮。鞑靼地区的道路又不好走，所以大成的兵将并不能纯粹依赖火炮进行远征。　　况且鞑靼也有火炮，再就是火炮的燃放与威力，对于攻城战尚可，但要对付游动的骑兵就显得极为笨重、笨拙。　　拉动火炮远征或许不便，但凭借这些火炮自保，却也是足够。譬如此次鞑靼来犯，就不敢过于接近长城而被迫如鬼魅而来，再如鬼魅般地逐渐退去。　　贾璘仍在出神地远望而思索，王恩龙再安慰道：“并不能一夜就想出什么好方法，御史等人也是疲惫，就快去安歇吧。总是在边地过的第一个新年，却遇到鞑靼偷袭的事，或者也是扫兴。”

“在下倒觉得很是振奋。”

贾璘笑着答罢，与王恩龙等人一起下去城墙，各自安歇。　　再回到住处，贾璘才一进门，就见金钏、玉钏立刻近前。玉钏总还是福了福，金钏更是忘了施礼而紧紧地拉住他的手。仔细摩挲与查看确认他无恙之后，金钏才略微福礼后就埋头在他怀内抹泪不止。　　“就说你们会害怕。”

贾璘一手拉着她的手，一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　　“只担心大爷安危。”

金钏抹着眼泪回道。又觉得贾璘再好整以暇地在心衣底里抚慰，她又忍不住破涕为笑道：“大爷真是好宽适的心思。”

贾璘随后拥着她淡然地说道：“暂也不必理会，就好好过元旦。”

大成，光亨十年，元旦。　　进入二十岁年龄的贾璘，带着一行人等的巡边之中，在王恩龙等将士们严谨守边之中，汉人最为期盼与欢乐的佳节降临于大成天下，使得这里的边陲之地颇为热烈。　　因为有了新年的鞑靼来犯，两边的军事及政务的高级别官将，就此通过使者，展开了唇枪舌剑。　　鞑靼一方说是正常的巡边，并不是要侵犯；大成这边予以严厉申斥，并发出接连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