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乖女儿,这些年,娘何曾不惦记你?”
“只可惜山高水长,为娘一个妇道人家实在是有心无力!”
“珍儿,你……不会怪为娘吧!”
皇后拿帕子抹着眼泪。 “自然不会,我知道您也是无奈!”
实则,皇后的内心在冷笑。 无奈?娘,这话您说得可真漂亮。 可是,当然女儿做姑娘的时候,一院之隔,您也没怎么来看过女儿啊。 倒是父亲挺疼她的。 时不时叫人送些吃的喝的玩儿的。 只是,把她一步一步谋划着,送进这个吃人后宫的,也正是她的父亲。 这真可笑,不是吗? 范夫人见女儿没怪她,就放心了,也拿着帕子假装抹泪。 皇后就劝。 “娘,您大老远来了见到女儿,应该高兴才是,快别哭了……” 说着自己也擦去眼泪,就拉着范夫人。 “娘,您快收拾收拾,女儿带您去御花园逛逛!”
说完,果真就起身唤玉兰进来。 “打水给夫人洗脸” 玉兰笑着应了一声,叫了几个小宫女进来。 看着宫女们端着铜盆毛巾鱼贯而入,范夫人慌了。 “这……这……” 也不好再叫珍儿了,只得改口。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皇后上前笑道。 “娘,您难得大老远的过来,女儿自当好好尽孝……” 说完,就拉着范夫人的手,高兴道。 “这金秋,御花园的菊花都开了,咱们去逛逛!”
范夫人惊恐。 小儿子危在旦夕,她哪有时间赏花? 可看着满屋子人来人往,她又不敢说! 只得耐着性子等她们出去。 好不容易宫女们伺候着,洗了脸,收拾了妆容。 等她们端着盆子出去。 那边皇后也开始准备着要出门的东西。 范夫人想,只有玉兰在没关系,就是现在了。 她压住心里的惊慌,试探地问。 “珍儿,家里给你捎的口信儿你收到了?”
“你二哥的事……” 皇后捏着帕子的手猛地一紧,死死攥住。 冷笑。 终于来了吗? 娘还是老样子啊。 在家里的时候,一墙之隔都看不到她这个闺女。 如今,为了二哥,她就能不远千里,不畏艰辛,一路找到宫里来。 即便是偏心,可这也忒过了吧。 皇后整理了一下表情,做惊讶状。 “娘,二哥怎么了?”
范夫人见皇后这么问,心说: 外边儿都闹翻了天了,难道女儿在深宫还不知道? “皇上难道……一点儿没说?”
皇后的身子僵了僵,声音带了些威严。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规矩!”
所以,二哥的事,她绝不会在皇上面前开口。 皇后放下手中的东西,缓缓去了外间,坐到了正位上。 就是她平日里接见妃嫔时坐的位置。 不知怎的,一坐上来,她的表情神态,就全变了。 变得严肃,端庄大气,母仪天下。 范夫人立在下边,有些不知所措。 皇后扯了扯嘴角。 “娘,坐吧!”
范夫人下意识地应了声:“是!”
皇后笑了,正要说什么,就见外头有个小太监来报。 “皇后娘娘,李公公来了!”
皇后面色一喜。 “快请进来……” 李盛安带着两个小太监走了进来。 “启禀皇后娘娘,这些都是皇上的赏赐!”
说着,指着俩小太监手里抬着的两尺长一尺宽的檀木匣子。 “皇上的意思,范夫人难得回京进宫一趟,这些东西算是皇上的一点心意,请范夫人收下!”
说着,就亲手打开檀木匣子。 里边儿是一排排整整齐齐的首饰头面。 整套的,单件的,珍珠,玛瑙,各色宝石,白玉,青玉,翡翠。 一个个水头石十足,温润细腻。 这些首饰全是内造,用料考究,手艺精湛。 不说天下独一无二,却也是有价无市,千金难求。 最要紧的是,这是皇上的赏赐。 哪怕赏赐的是一支鹅毛,单这份体面,全天下有几个人有? 范夫人惶恐地跪下来。 “臣妇……” “臣妇多谢皇上赏赐!”
说着就扣头。 李盛安笑眯眯地上前。 “范夫人不必多礼,皇上还说了,叫您在宫里用过晚膳再走不迟!”
范夫人再次道谢。 皇后也上前笑。 “有劳李公公了,玉兰赶快上茶!”
李盛安笑眯眯表示。 “皇后娘娘客气,老奴还要回去复命,就不耽搁了!”
说着就行礼退下,玉兰好生送了出去! 这厢范夫人站了起来,看着桌子上一匣子华丽的首饰,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皇上的心思,摸不透啊! 一边要杀她的儿子,一边又出手大方地赏赐她! 这真是……矛盾啊。 真叫她说,也不用赏赐,就叫她儿子活着吧! 皇后则不这么想。 她心里很得意。 ‘皇上有赏赐,这是给自己体面啊!’ ‘要是娘来了,皇上不管也不问,那才不好!’ ‘如今这样,就很好了!’ 想着,就不无为难地道。 “娘,后宫不得干政,就算皇上给本宫体面,本宫也不能不懂规矩……” “二哥的事……娘,我无能为力!”
范夫人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你竟想……撒手不管?”
皇后突然起身,脸色都变了。 “娘,女儿在宫里苦苦熬了这么多年,才有了今天!”
“娘难道想叫我为了二哥,把这一切都抛开吗?”
后宫干政,这可是大忌! 范夫人气得瞪眼。 “你……他……他可是你二哥!”
心气一上来,范夫人就有些忘乎所以,就想着眼前的人,还是那个不招人待见的女儿。 她语气就难听起来,还带着些颐指气使。 “孟珍你别忘了,你是范家人,你二哥有难,你该帮衬着而不是袖手旁观!”
皇后气得面色铁青。 片刻后,她忽然笑了,望着天,哈哈大笑。 “娘……现在你才想起来我是你的女儿?”
“是不是有些晚了呢?”
“我是你的女儿,那我六岁那年冬天,被二哥推入湖里差点儿淹死,后来又发高烧差点儿烧死,你在哪里?”
“我八岁那年,被二哥拿着偷来的火铳差点儿射瞎了眼,那时候你在哪里?”
“我十二岁那年,头一次来月事,吓得哇哇大哭,那个时候,你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