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多了,徐吟吩咐换马。 长宁公主忙道:“阿吟,你要回去送嫁对吗?我和你一起。”
她停顿了一下,说,“自从我来到南源,受大姐姐照顾良多,却无从回报。她如今出嫁,我无论如何也应该送她一程。”
徐吟时常不在府里,细心照料她饮食起居、与她朝夕相对的其实是徐思。 徐吟略一思忖,便应允了:“那行,这里先交给于管事。”
长宁公主高兴地应道:“好。”
时间紧迫,两人便没多带人,只点了一支十人小队,一人一匹快马,就这么动身了。 长宁公主练了许久骑射,虽然辛苦些,倒也跟得上。 一行人中午出发,按以往行程估算,大约黄昏就能到家了。这样一来,就能赶上明日徐思启程。 不料走山道的时候,原先那座桥竟被淹了。 柴七打探回来禀报:“前几日下了大雨,山上发了大水。属下会凫水,倒是可以背着三小姐过去,只是这马……” 没有马的话,人过去也赶不到南源。 徐吟问:“附近没有别的桥了吗?”
“没有。”
这条路走过许多遍,柴七早就了如指掌,“除了这里,去南源的路有两条,一条是小道,需要翻过这座山,路面十分崎岖。另一条要绕到隔壁县,明天也不一定能到。”
徐吟想了一会儿,说:“那就走小道吧!”
柴七试图打消她的念头:“三小姐,那条路真不好走,上山的时候骑不了马,可能一晚上都得耗在那。”
“我必须赶回去。”
徐吟语气坚决,“我不能错过姐姐出嫁。”
“阿吟,我支持你!”
长宁公主说,“路难走不怕,我们一起。”
徐吟点点头,调转马头:“带路。”
柴七无法,只能带着他们去走小路。 刚开始他们还能骑马,后来路越来越陡,马驮着人攀不上去,只能下来牵着走。 如今正是春天,路上杂草荆棘甚多,免不了衣裳被刮破,沾上泥尘。 这些徐吟都顾不得,只埋头往前走。 天黑了下来,还好今晚月色甚明,能照亮路途。 就这么走到半夜,终于上了山顶,卫均提议:“三小姐,先歇一歇吧!余下的路程好走,人和马都累了。”
“是啊是啊!”
清玄附和,“刚才就啃了两口干粮,肚子说想吃口热的。”
徐吟不由笑了。他们几个都是高手,累虽然累,但还有余力,长宁公主是真不行了,满头满脸的汗,只咬牙撑着。 “那就歇两个时辰吧。”
她说,“大家小睡一会儿,缓一缓。”
“好咧!”
柴七已经找到了歇息处,那是一块背风的大石,附近也有水源。 他们带的东西很全,就地烧了水,喝了碗热汤,略略收拾过,便互相倚靠着睡了。 两个时辰后,值夜的护卫推醒大家。 下山的路好走多了,过了最陡峭的那段,终于又能骑马了。 徐吟闷头赶路,心里祈祷姐姐慢一点动身。 …… 刺史府外,车队已经做好了启程的准备。 徐思打扮妥当,却迟迟没有起身。 徐焕知道她在等什么,并不去催。 眼看着日头越来越高,老夫人耐不住了,催促道:“阿思,婚事讲究个吉利,你启程的时辰是定了的,再拖可就错过了。”
徐思恳求:“祖母,再等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老夫人劝道:“王府的使者没来催,是他们体谅,我们可不能不知礼数。祖母知道你想等阿吟回来,可事有轻重缓急。你先动身,大不了路上慢些走,到时候阿吟也能赶上。”
道理是这样没错,徐思无奈只得起身:“是。”
东江王府的迎亲使看到她出来,松了口气:“启程。”
车队缓缓驶出南源,满城百姓围观欢送。 为了这桩婚事,徐焕准备良久,嫁妆备了又备,终于看着女儿出门,一向感情不外露的他也不由红了眼眶。 他的长女终于出嫁了,经过第一次所托非人,这次挑中的女婿德才兼备,温文善良,希望他们琴瑟和谐,余生美满。 漫长的车队出了城门,往东江行去。 尽管徐思吩咐他们慢些走,仍然离南源越来越远。 她时不时地看向大道,希望能看到熟悉的影子,可惜一直没有。 夏至忍不住劝:“小姐,三小姐或许有事绊住了。您别着急,她一定会赶来的。”
徐思漫不经心地应着,仍然不肯放松。 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她想最后再看看妹妹。 或许是老天听到了她的祈祷,耳边传来快马奔驰的声音。徐思眨了眨眼,竟然真的在路的尽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姐姐!”
她听到了声音。 “停车!快停车!”
徐思喊道。 不等车停稳,她便推开车门,迳自跳了下去。 徐吟一路疾驰,顾不得身上的尘土,到了近前,飞身下马,向姐姐奔去。 “姐姐!”
她猛地抱住长姐,眼泪滚了下来,“我来送你出嫁。”
…… 二月底,草长莺飞,春光明媚。 蒋奕正在理事,听得外头孩童玩耍,洒下一串笑声,不由抬头看向窗外。 他发了一会儿呆,转头叫来长随:“阿越可好些了?你帮我去看看。”
长随应了声,回来禀道:“少将军刚吃了药,睡下了。”
蒋奕叹了口气,这会儿既不是晚上也不是午后,说江越睡下了,分明就是他不愿起身。 四个月过去了,他身上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到现在还这样,果真是心志被打垮了。 罢了,再给他点时间吧,真不成也只能这么养着了。 他又想起一事:“河兴该有消息了吧?”
长随出去问人,没一会儿,一个吏员急步而来。 “都督,我们前几日发了讯号出去,刚才有信了。”
“怎样?”
“人一个也没回来。”
蒋奕怔了一会儿。他手下训的死士,没回来要么回不来,要么死了。 “河兴呢?”
“一如往常。”
蒋奕明白了。 吏员又补了一句:“据说,徐三小姐那几日去了河兴。”
蒋奕眉头一皱,过了会儿,终于克制不住狠狠捶了下桌案:“又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