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鼓作气，往前冲吧。”

菈妮说。　　“好，这样出事了就不是我们的锅了！”

路叶熄灭了火把，“阿褪，准备好跑路了。”

“喂喂……真的不用先解决一部分吗？”

阿褪看起来有些发怂。　　“别怕，只要你跑得快，那些蚂蚁就追不上你。”

“说这话的时候你要不要看看我背上的大背包？看看啊，为什么移开视线了？”

阿褪踮起脚试图将路叶的脑袋掰过来。　　“行吧……我们还是用老计划。”

路叶挣开了这家伙，“你把三狼叫出来。”

“噢，把它们引到左边去对吧，我懂啦！”

“你不懂，不是左边，你要把它们往前面引。”

路叶说，“引得越多越好。”

“哈？！”

阿褪惊呆了，“喂，菈妮不是说我们要往前面走吗，你干嘛堵路啊？你是不相信菈妮吗？”

路叶听这话觉着有点奇怪，多少疑似有点无理取闹了。　　“笨。我才不怕这些蚂蚁，我只是怕走错路会被两头堵。”

路叶解释说，“而且正是因为我相信她，所以才这么干的。我用心跳探测仪检测过了，交叉口的蚂蚁数量最多，再前面不知道具体情况，如果可以把蚂蚁都引到一起，在那种狭窄的环境下就可以挨个解决它们，这么多蚂蚁，会是一笔不小的卢恩。”

阿褪恍然大悟。　　之后的作战很成功，三狼嚎叫着冲往前方，在闻讯而来的蚁群的围攻下光荣牺牲。　　而当这些蚁群想要回来的时候，只看见手中提着两把刀的人影，一些星光浮现在他身旁，黑红色的瘴气与蓝色的辉石光辉相互交映，伴随着大片鲜血的泼洒，不一会儿洞窟就清净了。　　看着到账的十多万卢恩，路叶心说这还真赚。　　而且当初自己加【感应】是正确的选择，不死斩拜泪与名刀月隐这两把武器都有“出血”属性，砍这些蚂蚁几乎是刀刀爆血，出血量如同水库崩裂。　　不过得到了这么多卢恩，他也没有很兴奋。　　原因在于“升级”这个机制。　　就跟大多数游戏一样，等级越高，所需的经验也就越多。　　路叶自己已经54级了，升到下一级所需的卢恩值大概接近两万左右，稍微叠加下去根本升不了五级，再说这卢恩还要分一些给阿褪升级，毕竟能使用招魂铃的只有她，而且她等级起来之后有一定的战斗力自己也比较省心。　　这样一来，这些卢恩再除去日常开销……嗯，完全不够用。　　或许，这趟过后是时候找白面具樊雷看看？　　如果鲜血王朝真有个银行，那不光顾一下是绝对不行的。　　穿越水流流经的洞道，在出口的方向，一副璀璨如画卷般的景象映入了路叶和阿褪的眼帘。　　漫天的星辰璀璨，照耀着下方古老森严而巍峨的建筑群，不过有些违和的是，“星空”的表面延伸出了许许多多如同钟乳石般的石林，像是由一簇簇的尖刺排列而成的陷阱，正准备从天而降给予天罚。　　“这片天空是虚假的，”娇小菈妮开口了，嗓音柔软，“在这地下，怎么可能存在真正的星空呢？欢迎来到永恒之城——诺克史戴拉。”

“这副景象，是诺克斯之民们弄出来的吗？”

路叶轻声问。　　“是啊，花了他们不小的功夫，”菈妮说，“他们制造了黑色的‘月亮’，以及无数的‘星星，’代表着信仰的黑夜与群星，诺克斯之民们在地底依旧对着这片人为制造出来的星空祭祀，当然，这些虚假的星星与月亮无法回应他们，但他们依然对此乐此不疲。”

“为什么啊？”

阿褪奇怪的问。　　“人们崇敬某物，诞生信仰，信仰延伸出力量回馈信徒。”

菈妮说。　　“可是可是……你不是说这些假星星假月亮没法回应他们吗？”

“因为这就是信仰啊。”

菈妮轻声说，“就算信仰本身没有力量，人们也依旧会去想要相信某些事物，想要从某些虚无之中祈求什么。”

路叶不信神，只信仰薇尔莉特香香软软的身体与艾斯德斯的大奈奈，可即便是他这种无神论者，在这一刻也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之前遇到的黑夜女巫。　　他想到了之前黑夜女巫那中二少女般的发言。　　总有一天，她要撕碎这虚假的星空。　　虽然当时没有察觉，但真正看到所谓的“虚假”之时，路叶才察觉到女巫的语气是那么强烈，那么不甘，话语中带着极致的锋利，那是死亡也不能阻止的决心。　　“不太懂……”阿褪老实说。　　“嗯，解释起来有些复杂，不过信仰其实是一种精神支柱，不仅仅是当人们遇到无法解决之时而求助的对象，而是一种希望。”

路叶没说话。　　他知道人们在遇到天灾人祸而又无能为力之时，常常会向老天或者神祈求。　　比如说飞机不受控制的冲向了大楼，又比如独自遇难流落孤岛……事实上路叶当初在孤岛上啃椰子的时候就这样想过，要是有神的存在，把自己弄回家里的老窝就好了。　　虽然没能实现，但不得不承认，信仰会给人带来希望。　　历史上那些宗教徒在宗教战争中被俘虏的时候，坚信“神”会来拯救他们，在被送上绞刑台的时候，坚信这是“神”的考验，甚至在死去的那瞬间，也还觉得“神”会带他们前往天国。　　不过阿褪不明白这个道理，表明了自己的疑惑。　　“一种憧憬，以及目标。”

菈妮说，“我跟这些诺克斯之民一样，也向往黑夜与群星，我从这些自由的星星身上看见了交界地的希望。我想让万物从既定的规律中解脱，在漫长且冰冷的黑夜中思考，”　　“还是不懂。”

阿褪摇头，“解脱是怎么个解脱法？”

“如今的交界地，以及当中的生命，不过是被无上意志圈养起来的家畜。”

菈妮说，“无上意志送来野兽，影响了原始生命熔炉的形态，驱逐了死亡，所有生命都不会真正死去，灵魂会再度回归黄金树之中得以诞生，从此交界地迎来了交界地的黄金时代……没错，历史是这么记载的。但记载这些历史的人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记录下的不过是一层笼罩在野心背后的虚假，就好比伪装成蘑菇的粘稠蘑菇，等你去摘的时候就粘你一手……”　　“这是什么奇怪的比喻……”路叶说，“请继续吧。”

“想过这个问题吗？死亡后，为何灵魂为何会回归黄金树？”

菈妮说，“葛德文作为历史上第一个死去的半神，他的灵魂被杀死，但肉身存活，导致黄金律法出现了漏洞，死诞者诞生。　　我也用死亡卢恩的碎片杀死了自己，但只是杀死了自己的身体，没有破坏我的灵魂。想想看，我与葛德文同样作为半神，为何就只有他的死亡引起了法环的错乱呢？”

“所以原因在于灵魂？”

“没错。”

菈妮说，“这世上并不只有永恒之城的做出来的武器能够威胁无上意志。交界地曾经存在着‘命定之死’，那是由古老的宵色女王所掌管的律法，用黑色的火焰代表着绝对的死亡。生命消弭之后，会由曾经存在的灵火与摆渡人将生命中所蕴含的灵魂送归黑暗，还于平静。”

“所以宵色女王是因为威胁到了无上意志，所以后来才没了？”

“不只是这样，宵色女王那代表着命定之死的黑色火焰能够狩猎神祇，但当时的她并不足以威胁到无上意志本尊，以黄金律法那虚假而做作的包容性，倒也不急于那么快动手。之前说过了，真正的原因在于灵魂，每个生命逝去，灵魂回归黄金树，其一部分都会作为养料供养它生长，而无上意志则从黄金树中获取力量，一个灵魂通常在黄金树中回归数次就会消弭殆尽，这样做就不会引起任何觉察。”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说交界地的生物都是无上意志圈养的家畜。”

路叶恍然大悟。　　“可是……灵魂而已，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阿褪说，“反正人都死了。”

“因为你死亡之后的记忆没有载体能够保留。”

菈妮说，“相信我，那绝非什么享受的事情。而且，下场你也看到了，那些游荡在各处的人或者士兵，自从法环破碎之后，他们就变得奇怪了起来对吧？”

“这么说来还真是……”阿褪说，“那些路上瘦瘦的家伙看起来跟个痴呆一样！”

“那是法环破碎之后的后果，在它尚且完整的时候，尚且还有力量能够控制局面，但现在已经乱套了。”

“那个……虽然没有要嘲讽你的意思，不过还是想说一句，怎么菈妮你说得好像事不关己一样嘞……”阿褪弱弱的发言。　　虽然菈妮目前只是个娇小的玩偶，能够被人放在手里随意玩弄。　　但也不排除真正的菈妮会突然从人偶中蹦出来给你一下的可能性。　　不过路叶觉得阿褪说得没错，说到底，法环的破碎是因为菈妮……等等，这是之前就已经想到的事情，菈妮最根本的目标是杀死自己作为神人的身体，没必要杀死黄金葛德文！　　“你的心跳跳得很快。”

察觉到了路叶的变化，菈妮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戏谑。　　“黑刀刺客们与我合作，拿到了死亡卢恩，我们各取所需。”

“黑刀们为什么要杀死黄金葛德文？”

路叶问。　　他隐约抓住了某些线索，而这条线索能够带领他绕过重重阻碍与迷惑，直达事情的真相。　　是的，造成法环破碎的元凶其实并非菈妮，而是那群黑刀刺客，虽然过程不明，但黑刀们与菈妮唯一的合作，就是共同拿到黑刀这一结果了。　　就像是要解答这个疑惑一般，菈妮开口道：“很久之前，当外神们抵达这片土地的时候，外来种族也随之到来。永恒之城的居民之中也有不少稀人，或者说，当初几乎绝大多数袭人都生活在永恒之城，当年杀死了黄金葛德文的黑刀刺客们，就是一支全部由稀人女性组成的刺客组织。”

“所以说……这是报复？”

路叶皱眉，“为了报复无上意志砸毁了永恒之城，所以黑刀们联手杀死了黄金葛德文？”

“嗯……在得出这个结论之前，你应该问问，为什么黑刀们的目标……非得是葛德文。”

察觉到路叶的心跳愈来愈急促，菈妮的声音开始带着淡淡的笑意。就像是看见小孩子蹦蹦跳跳的想要来拿自己手上的玩具，却得不到而心痒难耐一样。　　“哈哈！我知道！”

这时阿褪开口了，她得意洋洋的说，“肯定是因为葛德文是那个叫什么玛莉卡女王最心爱的大儿子嘛！给他杀了玛莉卡女王就伤痛欲绝，然后一锤子砸碎了法环！”

“……站不住脚，难道玛莉卡就没有其他子女吗，还是说她偏爱她的大儿子？”

路叶说，“这没法解释啊。”

“不，褪色者说的，就是事实。”

菈妮说。　　“不是吧，玛莉卡还真最喜欢她那个大儿子啊……”路叶嘟囔，“不过也对啦，出了葛德文外，其他儿子好像都长得奇奇怪怪的。”

“至少，玛莉卡女王表面上最喜欢葛德文，因为葛德文是毕竟作为黄金一族的正统血脉而存在，至于蒙格和蒙葛特，他们的体征在这个时代代表诅咒，见不得光。”

“不对，这解释不了为什么她们确信杀了葛德文玛莉卡就一定会砸碎法环啊。”

阿褪说。　　“也有可能黑刀们并未料到这点，”路叶说，“她们或许只是想杀死葛德文这个黄金一族的正统血脉，但没想到玛莉卡女王因伤心砸碎了法环……没想到这个女王一伤心就要砸东西，而且砸碎的还是很不得了的东西，真是无法理解这种行为。”

“不需要理解，只需要理由。”

这时候，菈妮轻叹般说道，“一个让她能够砸碎法环的理由。”

“等等……你的意思是？！”

“别忘了，玛莉卡女王也是一位稀人，”菈妮以无所谓的语气，说出了一个足以震惊交界地的真相，“在成为‘永恒女王’之前，她作为生活在永恒之城的稀人，与黑刀刺客们交情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