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硕大圆桌,坐满了人。白梅居中而坐,左边是田志斌,右侧是李群。钱树民赶紧招手示意,林宗明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他身边。“白部长,林宗明到了。”
钱树民讨好说。“小林同志,你过来。”
白梅笑呵呵的摆着手,“我有话说。”
林宗明走到白梅身边,站得标杆溜直。白梅又笑了,“你别站着,你站我坐,我这样看你脖子疼。”
田志斌见状,吩咐人拿来一把塑料凳。可他并没有挪动地方,尽管他和白梅之间有很大空隙。林宗明只得坐在稍微偏后点的地方,身体前倾,躬着腰,以便和白梅说话方便些。“小林,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白梅端起茶杯,服务员递给林宗明以个酒杯,斟满白酒。林宗明忙谦虚的说:“白部长,您敬我可使不得,我敬您吧。”
说着,他一饮而尽。“好,不错!”
叫好声来自于李群之口。他才不在乎田志斌直皱眉头,反正白梅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支持。喝下这杯酒,田志斌指了指最末的位置,发话道:“小林,你去找个地方坐吧。”
哪还有座位,总不至于挤走副乡长娄兵,鸠占鹊巢,那才是作死行为呢。于是林宗明说道:“白部长,田乡长,各位领导您们慢慢用,我还有事,不打搅各位用餐了。”
识时务为俊杰。林宗明知道这里不属于他,适时提出告辞,抽身而走。说实话,他的心里并不高兴。骑了十来分钟的电动车,肚子空空如也,就为喝下一杯白酒。他理解白梅的用心之举,想通过她对林宗明的赏识,展现给万林乡党政领导们看一看,以便今后对林宗明有所照顾。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林宗明救过她的女儿,这份情她要报答。只可惜她的身份还不足以撼动田志斌。来来回耽误了时间,等林宗明去食堂一看,只剩菜底子了。没辙,一会儿去小卖店买个面包充饥算了。“宗明,这么快就回来了。”
身后响起何叶的说话声,款款走来,“还以为你不得陪着县领导吃到散席。”
“都是领导,我在那里不合适。”
林宗明耸了耸肩。“饿不饿?”
“还行。”
林宗明只能这么说了。“猜你不一定吃饱,这个给你。”
何叶变戏法般,从背后拿出一个饭盒,“我提前给你打好饭了,就怕你饿到。”
“何书记……”林宗明感动得心头直热,别看何叶一个小小举动,渗透给他的却是知热知暖的关心。“快去吃饭吧。”
接过林宗明还她的车钥匙,还调侃的提醒一声,“吃完别忘把饭盒还我。”
转身返回宿舍。乡领导中午有活动,肯定都没少喝,估计下午没谁来上班。赵强有先见之明,下午上班时就没见他人影。办公室里只有齐崇海一个人在忙,唐瑶瑶摆弄手机,面对屏幕不时傻笑。很奇怪,不知为何,唐瑶瑶忽然对林宗明冷若冰霜,甚至都没看他。砰砰砰,一阵敲门声响起。林宗明回头一看,竟是上元村支书兼村委会主任米常胜米常胜年近五十,算得上老资格的村支书了。一见是他,身上还散发着刺鼻酒味,齐崇海急忙起身,躲去外面过烟瘾。唐瑶瑶撇了撇嘴,使劲白了米常胜一眼,拿起手机也走了只剩下林宗明一个人。他客气的礼让米常胜进来,正打算倒水,却被米常胜拦下,“小林,别忙了,我不渴,我是来找田乡长的。”
“田乡长在陪县领导,没有时间。”
“唉!”
米常胜长叹一声,“我看别的办公室都锁着门,就你这里有人办公,所以才进来。”
“米志书,您还是为了要那笔高保款吗?”
林宗明将一次性纸杯摆放在米常胜面前。“可不是嘛。”
米常胜无奈诉苦说:“都好几个月了,每次找田乡长都用各种理由推脱。说财政所失火,把账目都烧毁了。”
“重新整理账目需要时间,让我等。小林,你说村里的五保户就等着这笔钱生活。我能等,他们等不起。”
林宗明同情米常胜,更知道五保户生活艰难,没钱寸步难行。可他只好规劝说:“全乡账目要补全,的确要等好一段时间。”
米常胜却摇头,“高保款着火之前,田乡长一直拖着不批,那时候说乡里没钱,让我等,还要我支持他的工作。”
“可谁支持我啊!那几个五保户整天来我家里闹,都一个村子住着,论年纪也比我大,有的还是我叔叔辈。”
“不瞒你说,我真是干够了。每天操心费力不说,夹在乡领导和村民中间受夹板气。等这届任期结束,谁愿意干谁干,反正我是不干了。”
端起纸杯喝了一大口水,米常胜越想气性越大,加之喝了酒的缘故,索性把满腹牢骚全都倒给林宗明。掏出一盒十一块钱的紫云,不问林宗明抽不抽烟,直接扔过去一支,自顾点燃,米常胜唠叨起来。“我们村里的高保款才几万块钱,只给每户一个月,其余的就拖到现在。”
“说乡里没钱,笑话,田乡长办公室的那台电脑一万多,一把椅子两千,这叫没钱?谁信。”
林宗明吃惊的瞪起眼睛,也不知道米常胜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反正足够震撼。他以为这就完了,不成想米常胜继续透露,“田乡长小舅子专门放高利贷,据说田乡长有大笔钱存放在他小舅子手里,每个月光吃利息就有不少钱。”
说着,米常胜身体往前探了探,压低声音说道:“据我所知,田乡长刚在市里买了一套大房子,一百五十多平米,还有地下停车位,付的全款,一百多万呢。”
“你说,田乡长哪来那么多钱?不放高利贷,他只能买个厕所。”
米常胜一席话,把林宗明惊得外焦里嫩。乖乖,若真是这样,简直惊爆人的眼球。堂堂一乡之长,有这么雄厚的资产,钱从哪里来,的确发人深省。可他又冒出个念头,趁着米常胜的半醉状态,他要试着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