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良园是个聪明的贼寇,没有把握的事历来必不为之。冲击官府,固然随了众人的心,但深知这也会给自己带来麻烦,面对众人摩拳擦掌的举动,马良园保持了冷静。他不会急于表态,是否现在就和官府作对?他现在还不好权衡出利弊。正想间,忽听看门卒高声喊道:“周大少爷到!”
众人皆停了下来,朝门口瞧去,只见一人,正缓缓向众人走来,临近时,方瞧见他肤色古铜,轮廓分明,明眸幽暗而深邃,头上的黑发闪着光泽,浓眉下有一对独特的桃花眼,整个人竟有一种王者气,他表情严肃,不苟言笑。走到众人之间时,个个都恭敬地说声:“大少爷来了!”
来人你道是谁?他也是有一些来头的,他姓周,名梓涵,年仅二十,是前任寨主周桐的长子,当年周桐那可是义薄云天、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的铁铮铮的汉子,当年,马家寨曾遭歹人袭击,寨破之际,周桐不顾安危,以一敌五,勇战群雄,终于将贼人打败,可惜自己也身中数刀,伤重之时,欲将寨主之位传给长子周梓涵,然梓涵更喜于读书,不想再理尘世杂物,于是推辞不就,无奈,周桐遍看整个寨子,能托付的,也只有一人了,这人便是义兄之子马良园,周、马两家是世交,义兄马泰曾是周家的仆人,因志趣相投,遂与周桐义结金兰,拜了把子,但马家父子一直尊周家为主,不敢真正与兄弟相称,但周桐一家一直都将其视为异性兄弟,两家的关系是极好的,在周梓涵拒当寨主之时,周桐毫不犹豫地将寨主位传给自己的义兄马泰之子马良园,他没几天也就伤重身亡了。周桐因是马家寨的救命恩人,众人对这位前任寨主那是何等的敬畏,对他的长子,亦是一样尊敬,这不,当周梓涵走到阶前时,寨主马良园都亲自下来迎接,将其带至自己的座位旁坐下,说道:“大少爷一向不到这里来,今日怎会?”
周梓涵道:“大哥可曾让人洗劫了龙川县祁希庄?”
马良园一脸茫然,说道:“不曾,那里我马家寨的人是万万不会去的,大少爷可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了?”
在这马家寨中,有谁不知祁希庄是碰不得的?祁希庄庄主正是周梓涵的姨父祁连唐,有谁不给周梓涵面子,那就等于找死。周梓涵道:“早晨小德子曾找过我,说祁希庄丢失无数财宝,有人见过唐爷在那里出现过,故来此一问,若没有,那就最好,否则……”马良园推笑道:“这帮小崽子不敢不讲规矩,大少爷就放心吧。此事定与我们马家寨无关。”
他说完了之后,又朝下面众人的一个说道:“唐三,滚过来,说说,你到祁希庄那里干什么去了?”
这唐三,是四大金刚之一,排在最后,向来做事多是无规无矩的,不免让人多揪了些小辫子,不过他心胸开阔,逍遥处世,他从来不去计较自己的得失荣辱,下人多有信服。此时听周梓涵这样说了,又有寨主大哥的催问,他一脸无奈地说道:“大少爷、大哥,你们可冤枉死我了,不错,早晨我确实出现在那里过,不过,也是有原因的,当时我和下属看见几人在那里鬼鬼祟祟的,猜想他们定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故上去查探,谁知他们身手敏捷,我们几个跟了一会,他们便消失不见了,当时只顾找人,也没留意周边还有人看见。”
马良园道:“真是如此?唐三,你可要想仔细了!若是欺瞒了大少爷,有你小子好受的!”
唐三慌忙说道:“大哥,小弟办事,从来不曾马虎过,说不是就真不是!”
周梓涵道:“三哥平时虽没个正形,不过,听刚才他之言语,我相信他,走了,我会再查此事的。”
他也不再和他人多说一句话,自己又独自离开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唐三忽然瞪大了眼睛,说道:“谁没个正形呀!诶诶,大少爷说的是啥个意思?”众人一听,都笑了,唐三很无奈,只独自坐下,做出不理睬众人的模样。马良园道:“适才少爷所说之事也提醒我等,做事不可莽撞,凡是多思多想,不能做的事,若还有人去做,到时休怪我不讲情面。我等做的虽是杀富济贫的营生,但也要有个度,否则真的与盗匪何异?若不是朝廷无能,我龙川县百姓哪能食无粮、居无所?我等将财物分与百姓,也是让他们有所依,但切记一句,我等虽为盗,但也当是侠盗!”
下面的人皆站到中央来,齐刷刷说道:“谨记寨主的话,我等不敢违抗!”
马良园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便遣散堂上众人回去,他自己直朝周梓涵的居所去了。只一会,马良园便来到周梓涵的门前,周府门前站立两个小童,专门是给周梓涵传递消息的,马良园虽是寨主,但在周梓涵面前还不敢造次,他先让一小童前去禀告,自己只能在外面等着回信。只一会,进门的小童走了过来,说道:“我们主子有请,马寨主请随我来。”
那小童说完,便又头前引路,把他带到了厅堂中去了。寨主亲自临门,周梓涵这次倒也能起身招呼这位寨主,还示意他坐了起来,还吩咐小童去泡茶伺候。周梓涵也坐了下来,不慢不快地说道:“大哥到我这里来,定是有事和我谈吧!”
马良园道:“确实瞒不过少爷你,还是刚才少爷你说的祁希庄被劫一事,不知他们丢了哪些东西,有无留下什么线索?”
周梓涵道:“小德子来得匆匆忙忙,也没有说清楚这事,我正准备到祁希庄看,一来可查探此事,二是借此前去看看姨父他一家。”
到现场查看正是马良园所想的,既然周梓涵要去,他也就没有在费口舌的意思了,只点头认可,说道:“如此极好,少爷能去看看你姨父也是好的。你娘去得早,你姨娘可是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待的,几时未见,只怕她甚是想念了。”
周梓涵历来话就不多,马良园讲了半天,他只道:“知道了。”
马良园道:“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少爷你自己好好准备准备,尽早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