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催动真气,脚下行云,既有速度又有飘逸;换做是赵景阳练脏之时,便是行走如奔马,炸破空气,动静极大。 真气飘逸,血罡沉凝,无外如是。 她这里心中怀着些忐忑,又有些期待。 期待的是,终于要了结一桩自小至今渐而庞大起来的因果;忐忑的是,她不相信老乞丐。 坦白来说,她的忐忑大于期待;因为她了解老乞丐。 但于她而言,走到现在,只剩下最后这一步,总是要走完的。 到底心里也还有那么点顾念——顾念着老乞丐抚养她长大。 便这里一路来到城郊破庙,却不见老丐人影;倒是有留书一份,只一句‘且来松江,佘山教堂’。 八个字,铁钩银划,书法功底可见一斑。 小芳深深的吸了口气,转身出了庙子,直往北松江方向而走。 ... 佘山教堂位于松江佘山山顶,是洋鬼子手脚伸进神州的一个印记;倒也有好些年的历史了。 早年红红火火,一帮洋鬼子神父隔三岔五给市民孱弱发些吃的喝的,发点米面粮食,还收养许多孤儿、流浪儿,籍此传教,名声颇为不错。 却十多年前,佘山教堂一夜之间被屠戮一空;传闻是鬼神作祟,闹了好一阵子才消停下来。 现如今,这教堂不说是残垣断壁,却也早是废弃。 小芳身影如风,几个起落上了佘山,信步进入教堂之中。 教堂废墟狼藉的大厅中,老丐盘坐在一堆篝火前,闭着眼睛,面无表情;眼皮子却在颤抖,仿佛忍不住,下一刻就要睁开。 却不止他一个人。 左侧角落里,两个流浪汉被捆了手脚,有气无力;右侧里,十几个孩童连着招娣三人,挤在一团,瑟缩惊惧。 小芳咬牙,心中一点侥幸,再无余存——就不该对老丐存有任何期盼之心! “来啦。”
老丐睁开眼,竭力保持着平静,但眼神中的炽热,却如火焰一般。 小芳深吸口气,点头。 “好。”
老丐深吸口气,站了起来:“我要的东西呢?”
小芳握拳,不言。 老丐哈哈一笑:“你担心他们?两个流浪汉?十几个残废儿?”
他站起来,干瘦的身躯欺近前来,嘿嘿直笑:“你打小就聪明,老丐我也不得不防你一手!”
他伸出手:“拿来!”
小芳后退一步,抿嘴不言。 “那不可能!”
老丐冷笑一声:“你不把东西给我,我若放了人,你反手摆我一道,是时我老丐向谁伸冤去?”
小芳吐出口气,双手比划。 “哦?”
老丐笑容一收:“行,我早备了纸笔;你来写。为表诚意,我先放几个,教你安心。”
便见他反手一抓,浩荡真气,隔空将招娣三人摄来,抬手往教堂大门外丢了出去。 小芳见状,连忙拍出一掌,将老丐真气抵消,使招娣三人安然落在门外。然后摆手,教他们速走。 “来吧,把功法写下来。”
老丐红光满面,从怀里摸出纸笔,递给小芳。 小芳拿着纸笔,看了老丐一眼,心中一叹;便以真气托住纸张,拈了笔,在纸上勾画起来。 老丐直勾勾的看着,仿佛小芳笔下,有一座金山! 一张纸写完,小芳停笔,抬起头望着老丐;老丐道:“写完了?”
小芳摇头。 老丐冷哼一声:“写完了我再放人!”
随后语气柔和些,道:“要解开夺运之术,须得他们都在场。”
说:“至于流浪汉...你又不认识,管他们死活?!”
小芳心中更沉重了几分,却没奈何,只得继续。 随着一张张纸写满文字,老丐的神情越来越激动,眼睛几乎要放光!真气几乎要透体而出,卷的这残破大厅内阵阵风声不止。 “别!”
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别给他写了,不论这老不死要什么你都不能给他!东西到了手,咱们都要死!”
小芳笔下一停。 老丐大怒,反手一抓,无形真气透体,将说话的人捉到了面前。正是那流浪汉之中的瘦子! 老丐如钢筋一般的手死死的扣住瘦子的脖子,切齿道:“想死?老夫成全你!”
小芳一看,捉笔一点,真气激射,老丐顺势松开瘦子,落地踩在脚下,冽眼来看小芳:“写!”
举起手,放在瘦子头顶:“否则老夫立马杀了他!”
... 赵景阳溜达出来,缀着小芳的气息,早是来到佘山教堂;此间,他就站在教堂大厅破碎的窗外,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眼神丝毫没有波澜。 这里倒是什么都知道了。 小芳别有用心之所图,果然是功法;而根源,却在这老丐。 零碎这么几句,倒是听的分明——小芳打小就认得老丐,说不定老丐于她还有养育之恩。 其次,便是那所谓‘夺运之术’。分明老丐以此为要挟,迫使小芳为他做事。 赵景阳目光就在老丐的头顶。他的气息如柱,在赵景阳眼中一目了然;却是一根灰蒙蒙的充满腐朽、衰败味道的庞大气柱,周围缭绕五彩斑斓的细线,而这些细线,分明与那十几个孩子连在一起! 这显然不正常。 任何人的气息,都是独属于自己的单一,决不可能有五彩斑斓缭绕的气象。 夺运之术! 赵景阳心中恍然大悟。 老丐是个厉害角色,观其气息,其气息之磅礴,近乎于半步武圣;但气息腐朽、衰败,分明早该死去。 却是以夺运之术,夺了十几个孩子的运,吊住了一口气。相当于那十几个孩子,以自己的命运,为他托住了死亡! 赵景阳于气运一道,虽无钻研;但作为薪火的主人,执掌这一宗人道圣器,却也一眼之间,将所谓夺运之术看了个通透。 这老丐也不知哪里得了这旁门左道之法! 正常来说,气运再高也不能增长寿元、屏蔽死亡;人道气运鼎盛,意味着能做一番大事业,而不是能活多久。 但有旁门左道之法,以夺运之术夺取他人的运数,以他人之运数遮蔽天机,从而延续自己的性命。 这样法子,看起来玄妙;但被夺走运数的人,便则要承受反噬;轻则五弊三缺,寿元大减,重则便要立时代其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