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景略和秦京茹相跟着往农机站走去，一路无事，两人索性聊起了家常。　　“姐夫，你今天不用上班吗？怎么有空回家？”

秦京茹一边说话一边不时的拿眼睛偷偷打量符景略。　　“哦，今天白天不上班，我回家来办点事。你呢？你刚才说来供销社卖鸡蛋，卖了多少了啊？”

“卖了30个。”

秦京茹欢快的伸出了3根手指头。　　“哦，这么多呀。”

符景略有点小惊讶了，“价钱怎么样？”

“一般般吧，一个5分钱，卖了1块5。”

秦京茹撇了撇小嘴。　　“这不是很好吗？现在市面上的鸡蛋就是5分钱一个呀。”

“唉，姐夫，你不明白，咱们的鸡蛋要大一些，8到9个就有一斤，别人的鸡蛋小，要10到11个（这时的鸡蛋确实小）才有一斤，咱们的鸡蛋一个在集市上能卖6、7分钱呢。”

秦京茹叹了一口气，小声地说道。　　“那你也可以去啊。”

符景略有些不解了。　　“姐夫，咱们的量这么大，怎么敢随便摆出来卖？被基干民兵逮住了可不是好玩的。偷偷摸摸的少量卖太费时间了，鬼鬼祟祟的也容易被他们盯上。”

秦京茹想起自己有一次差一点被抓住，还心有余悸。　　“现在集市到处都开得红红火火的，怎么这卖鸡蛋也不允许吗？”

符景略有些纳闷了。　　“姐夫，你可能不太了解情况，这公家统购统销的粮食、猪肉、花生等等，一直都是不允许私自买卖的，基干民兵盯的死死地。其它的像什么竹条编制的生活用品、木头制品、农具和蔬菜什么的他们是不管的。　　还有老乡自己养的鸡、鸭和兔子什么的，一只两只的，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的过问，都是四邻八乡的熟人，同时他们自己也都有需要。　　但是鸡蛋却很特殊，统购不统销，供销社光收不卖，但是架不住别人有需要，所以只能在集市上少量的私下交易了，相应的价格会贵一点点，　　量大的话只能老老实实的卖到供销社去。”

秦京茹说起集市里的事情头头是道，她小学毕业之后受制于家庭条件就没读书了，那时候年纪小，跟着下地干活也赚不了几个工分，心思就花到这上面了。　　平时搞点小养殖小手工什么的拿到集市上去换钱，季节到了就去山里刨点柴胡、甘草，捡点知了壳、干果什么的，拿到供销社去换东西，等年龄大了几岁就不得不老老实实的下地干活赚工分了，现在劳动之余仍然在坚持干这些事情。　　“明白了，但是你可以要求供销社给你称重啊，这样损失应该会小一点。”

符景略点了点头。　　“唉，这有些事情不太好说，他们收鸡蛋都习惯了按个，别人的鸡蛋称重和按个其实都差不多，大小搭配嘛，咱们的30个鸡蛋也就3斤多一点，他们说犯不上，称重也多不了多少，如果我下次拿小的来照样按个，咱们又不认识里面的人，不太好斤斤计较。”

“这……他们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呀。”

符景略想了想，也没发现有什么猫腻。　　“姐夫，我们现在的养鸡方法都是跟着表姐家学的，产的蛋会大一些，产蛋量也比较高，这样长期下来卖给供销社就损失不少钱了。”

秦京茹掰着手指头说道。　　“也是啊，现在村子里跟着养鸡的人多不多？”

“多啊，你的办法省了很多粮食，家家户户都跟着养了，数量都和表姐家的差不多。”

“这样啊。”

符景略听了沉默不语，想起了一些往事，自己曾经看过一些资料，知道用煮熟的蚯蚓切碎拌在饲料里喂鸡的效果会很好，就把这个发现告诉了老丈人。　　老丈人抱着姑且试一试的心态，因为蚯蚓很好养，用牛粪或者鸡粪催肥土壤就能大量的繁殖，再辅之于新鲜菜叶和米糠，　　加少许粮食喂养，结果大获成功了，一家人往后就不怎么缺鸡蛋吃了，多余的还能拿去卖点钱，可惜不能大规模的养殖，也勉强算是聊胜于无了。　　“姐夫，你想什么呢？”

秦京茹见符景略不说话，小心的拽了拽他的挎包带子。　　“哦，没什么。”

符景略回过神来，看着秦京茹的神情，心思一动，“京茹，如果有人肯用5分钱1个鸡蛋的价格上门来收，你说村里人卖的会多吗？”

“5分钱一个？一般人家都会卖，因为这省了很多事，家庭条件差的就不一定了，他们会偷偷的拿到集市上去零卖，能多卖一分是一分，除非有人能出到5分5，他们肯定卖。”

秦京茹一下子回过味来了，这个有人搞不好就是站在自己身旁的姐夫。　　“5分5，5分5。”

符景略嘴里不断的念叨着，心里在盘算这件事情的风险，和自己的利益得失。　　“咱们村里有24户人家，平均大概养了7、8只母鸡，一只母鸡接照10天下7个蛋来计算，一个月就是，就是……一个月差不多是4千多个，全买下来要花220块钱。”

秦京茹已经知道自家姐夫的盘算了，　　也跟着掰手指头算小账，“如果称重的话大概有470多斤，5毛钱一斤就能卖235块钱，这样的话随随便便一个月就能赚15块钱了，咝……”秦京茹算完帐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钱太好赚了。　　符景略也一直在倾听秦京茹算小账，毕竟还是她了解实际情况，这会儿看了她的表现，微微一笑，自己可不会那么傻，敢直接拿去卖给供销社，那不是自投罗网吗？而且赚这么点辛苦钱根本不值当。　　自己身后就有一个大客户，红星轧钢厂啊，供销社卖给红星轧钢厂的价格可不是5毛钱1斤，具体多少自己还不清楚，不过怎么都得6毛钱朝上，供销社也是要赚点钱的，那利润怎么都得有60多块，是自己工资的两倍啊。　　越想越激动，难怪80年代初就有鼎鼎大名的“倒蛋队伍”了，自己搞这么点就不得了了。　　不过干这件事情还是有一定的风险的，得好好谋划一下，自己的本职工作好像是轧钢厂的采购员啊，不知道这样干合不合规矩？看样子要尽快回轧钢厂找自己的上级问问清楚。　　“京茹，你今天回家之后帮我把各家的养鸡情况再核实一下。”

符景略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把实际情况摸清楚了再说，不要空欢喜一场。　　“没问题。”

秦京茹听了大喜，自家姐夫到时候肯定不会亏待自己的。　　“嗯，走吧，农机站快到了。”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