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武将们都喝足退下后,帅帐之内就只剩下贾诩和陈烨。 既然陈烨想要收服贾诩,那自然得跟贾诩掏掏心窝。 陈烨并没有上来就直接说,而是先问道:“文和先生,你认为我黄巾军能够推翻这天下,改天换地吗?”
陈烨这话问得非常直接,他倒也没有必要拐弯抹角,因为黄巾军的目的就是为了推翻天下,改天换地! 贾诩没想到陈烨居然拿这么大的事情来问他,让他有些吃惊,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啊! 虽然贾诩认为陈烨的确是个英雄人物,但不管是站在他作为大汉的臣子,还是士族的角度上来看陈烨,陈烨都是个彻头彻尾的反贼,大恶人! 不过从他进入黄巾军大营和陈烨接触的这两次感受来看,贾诩对陈烨的印象从原来的大反贼头目开始渐渐转变。 在黄巾军的军营当中,贾诩见到了黄巾军士兵们对陈烨发自内心的那种尊敬,甚至是崇拜! 这样的现象贾诩在其他军队里可从来没有见到过! 自古以来,能够得到全军将士都尊重的将帅可没有几人! 有这样一支军队,难怪黄巾军能够所向披靡,连西凉军都被他们给击败。 除了军队中将士对陈烨的态度之外,贾诩这段时间还派遣出了大量的探子去打探黄巾军攻打河东郡其他城池的情况。 河东郡因为比较靠近京兆尹和洛阳,乃是司隶的大郡,所以在这里的世家大族比其他地方要多得多! 比如卫家,那位娶了蔡文姬卫仲道的卫家就在河东郡安邑县! 还有河东范氏,闻喜裴氏,襄陵贾氏。 不过除了这些世家大族之外,还有一些很有势力的豪强,如程银、侯选、李堪等人。 这些都是后来同马超,韩遂起兵造反的人。 陈烨在派遣徐晃,典韦等将领去攻打河东郡的时候,遇到了当地士族豪强的顽强抵抗。 因为黄巾军最基本的一个政策就是要将所有的土地全都强行收回来,分配给普通的百姓。 这无异于是将这些士族豪强的根挖了啊! 有一些强大的士族豪强在当地的土地那可是有数十万甚至近百万亩土地! 黄巾军来了之后一句话就要将他们的土地给没收,这他们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所以黄巾军攻打每个城池都非常的费劲。 尽管有些费劲,但将城池攻打下来之后,黄巾军会先当众将那些之前反抗他们的士族豪强斩杀,然后立刻发布一些法令和公告。 比如给普通百姓分配土地,减轻赋税,废除奴隶。 这很快获得了当地普通百姓的支持! 紧接着,黄巾军还会让一批人在当地宣传一些思想,什么团结一心,打倒士族豪强,打倒乡绅地主才能过上好日子,什么跟着黄巾走,粮食能余几百斛,还有什么一人入伍,全家光荣…… 在这些宣传之下,黄巾军在普通百姓中声望达到了顶峰! 甚至还有很多人自愿过来参军入伍! 要知道,其他诸侯征兵都是靠抓,靠粮食诱惑,主动前来投军的人并不多。 有了这些百姓的拥护,贾诩发现黄巾军不仅没有因为杀了那些士族豪强而被其他人群起而攻之,反而更加壮大了! 其实这也是贾诩十分好奇的一点,之前张角也是带着这些百姓起兵造反的,但为什么陈烨领导下的黄巾军战斗力却是张角领导的黄巾军远不能及的? 贾诩思量许久,摇头道:“此乃天命,诩岂敢妄加揣测。四百年前高祖皇帝以一亭长的身份起兵,推翻了秦朝,最后建立了大汉。两百年后王莽篡权称帝,短短几年便被光武皇帝恢复了汉家天下。”
“四百年前,谁能想到一个小小亭长会成为这天下的至尊呢?两百年前,谁又能想到这天下又会重归刘家的手中呢?这些不过都是天命啊!”
陈烨接着问道:“那文和先生相信这刘家中还能出一个刘秀那样的人来中兴大汉天下吗?”
贾诩同样摇了摇头:“不知,在下没有可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听到这话,陈烨便笑道:“那这么说,这天命也有可能在我黄巾军这边啊!自古以来,商代夏,周代商,秦扫六合一统天下,接着汉又代秦!”
“前王朝之所以会被后王朝取而代之,是因为他们失去了民心,最终失去了天下。”
“如今汉朝已经失了天下民心,我们黄巾军得天下民心,这天命不就是我黄巾军的吗?”
贾诩其实对陈烨屠杀士族豪强的行为还是有些不太同意的,便旁敲侧击的道:“将军,秦之所以得天下,是因为重用了商鞅,张仪,李斯这些人,汉之所以得天下,是重用了张良,萧何,韩信等人,而光武之所以能中兴,同样是重用了有才学的能人异士才。”
“而这些人,要么出身贵族世家,从小博览群书才学出众,要么拜得名师学得本领,将军想要夺取天下,应该依靠这些人才行啊!”
听到贾诩的话,陈烨立刻就领会了,不过他并不生气,因为他能理解贾诩。 贾诩虽然是天下最顶尖的谋士之一,但他依旧受到这个时代的局限,思考问题多多少少会站在他所在的立场和以前的经验去判断。 陈烨随即反问道:“文和先生说得不无道理,但天下士族豪强视我黄巾如洪水猛兽,你所谓的这些有才学的人,有多少人愿意为我效力?并非所有人都能像文和先生这样愿意与我一个反贼促膝而谈啊!”
“这……” 贾诩倒是一时忘记了,黄巾军与其他诸侯不同。 黄巾军的主体是最底层的农民,最穷最苦的百姓。 而压迫这些百姓的人,正是各地的士族豪强! 黄巾军注定是要与天下士族豪强为敌的啊! 陈烨继续道:“荀子曾经说过一句话:‘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这天下最广大,数量最多的是这些普通的百姓的,而非士族!他们如果团结一心,就算这大汉朝廷,这天下的士族豪强有再强大的力量,都能将他们统统消灭!”
“人才不够,我便自己培养!在我黄巾军治下,人人都能读书,人人都能的学到有用的知识。二三十年后,我黄巾军便能人人如龙,到那时这天下还有谁能阻挡我黄巾军?”
“我从那些士族豪强家中抢夺来的书籍,可全都收藏起来了,接下来我打算让人将书籍多抄录一些,然后在每个城池,每个亭,每个乡里都开设学堂,让普通百姓也能学习文化,都能成为更有用的人!”
听到陈烨后面这一席话,贾诩不由冒冷汗! 如果陈烨真这么做的话,这天下的世家大族还会有活路吗? 这数百上千年以来,世家大族为什么能够一直延续下去? 正是因为他们家中有大量的藏书,将学习先进文化的机会垄断,这样家族便能一直培养出人才来,将自己的才能卖给帝王家,获取大量的资源来壮大家族。 就算家族没落了,只要传承没断,他们依旧可以再度崛起,这就是世家大族为什么不管朝代如何更替,他们都能一直屹立不倒的原因。 但如果普通百姓之中也能选拔出和他们一样可以治理国家的人才,那统治者为什么还要依靠他们呢? 曹魏之所以会灭亡,就是因为曹操死后,曹丕没有将制衡玩好,过度的依靠世家大族,导致世家大族权势过重,再加上曹丕,曹叡这两个曹家还算不错的君主都寿命不长,加速了曹魏的灭亡。 若是曹叡能够活到曹操的那个年龄,说不定他还真能将以司马家为首的世家们个玩死! 曹操在位的时候,依靠宗室平衡与颍川士族的关系,同时还起用了不少寒门,甚至是部分庶人。 这些都是为了打压削弱士族的权利,加强自己的权利来控制全局。 不过因为士族豪强在经过东汉两百年的发展,已经成为了大汉的一个庞然大物,并不是曹操想根除就能根除的。 纵观曹操从在兖州起兵开始到去世,一直都在与士族豪强对抗,但没有成熟的社会条件,曹操是不可能不依靠这些士族豪强来完成自己统一天下的大业的。 曹操的身份和发家的历程决定了他只能依靠士族豪强去实现自己的志向。 换句话说,如果陈烨不成功的话,不管是谁最后一统天下,一个士族王朝都将必然出现。 而陈烨同样因为自己的身份和历程,决定了他只能站在百姓这边,依靠百姓的力量才能去实现自己的志向。 而陈烨这条路,要比曹操的那条路难太多太多了! 不过很快贾诩就找到了陈烨这个做法的限制之处,他认为陈烨想要开学堂这些想法太过于异想天开了。 随即道:“将军您要是想在每个乡里都开设学堂的话,光光是抄录书籍就是一个非常浩大的工程,不知道要抄到何年何月去?学生学字写字又要大量的竹简,这样消耗太大了!”
陈烨道:“我用纸,不用竹简。”
“纸?!纸虽然方便书写,但适合书写的纸造价同样不便宜,且就算有了纸,也要人来书写,同样耗时耗力,多此一举。”
“我要是能批量制造适合书写纸张的技艺呢?有了足够的纸张后,我便让人将书籍上的文字雕刻在刻板之上,然后刷上墨汁,将纸覆盖在上面拓印下来,一天我便能造出数百乃至上千本书!”
“这样我还怕书不够吗?且除了雕版印刷之外,我还知道一种叫活字印刷的技艺,只要掌握了这个技艺,印刷的速度还能再提升数倍甚至是数十倍不止!”
“到时候,便可以人人都能捧着一本书阅读,何愁没有人为我治理国家?”
听到这里,贾诩彻底呆住了!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人人如龙还真不是一句假话啊! 陈烨既然敢把这种话说出来,贾诩猜测黄巾军中很可能已经掌握了这种技艺了! 不然陈烨可不敢有如此自信! 陈烨继续道:“当然,我陈烨并非嗜杀之人,对于那些愿意接受我黄巾军改造,真心投靠我黄巾军的士族豪强,我陈烨同样会厚待他们。”
“比如你刚才见到的坐在末端的那小子郝昭,便是太原郝家的人,此子不错,我打算带在身边培养他,日后一定能够成为一个良将!”
“我黄巾军不封赏土地,但有功之人可以得到食邑和其他的封赏,并不会比那些君主封赏的差多少。”
“我陈烨要做的,是为天下最广大的普通百姓谋利益,让他们挺起腰杆做人!不要被士族豪强给欺压!”
“但正如先生所说的那样,我黄巾军大多数人终究是泥腿子出身,能够治理国家的人并不多,所以我才需要先生这样拥有大才,却能够知晓大义的人来帮助我啊!”
这些话,陈烨是说给贾诩听的。 他必须要让贾诩知道他并不会以全天下的士族豪强为敌,将全天下的士族豪强都杀光,只要愿意归顺,遵守黄巾军的政策,他就会给他们优待。 说实话,贾诩现在真的心动了! 今晚跟陈烨谈的这些话,实在是让他大受震撼! 本来他心里对陈烨的评价已经很高了,但现在看来,还是低了,低太多了! 别人想的都是怎么一统天下就行,而陈烨不仅要一统天下,还要创立一个前所未有的基业! 若真让陈烨成功了,那会不会将始皇帝那传百世,千世,万世的愿望实现? 谁不想亲眼见证一个人人如龙的太平盛世出现呢? 如果真成了,那么陈烨便是秦皇汉武那样的人! 而他如果能够辅佐这么一名圣君一统天下,那他的名字将会随着一起被传诵下去。 不过他现在依旧有些顾忌,不能马上投靠陈烨。 贾诩起身,对陈烨深深行了一礼,神情严肃的道:“将军厚爱,诩受之有愧!今日与将军相谈,诩受益匪浅,大受震撼!将军之高义,之志向,之雄心,诩无比钦佩!不过诩现在奉相国为主,只能辜负将军厚爱了!若日后天下有变,诩一定前来投奔将军,辅佐将军成就大业!到时候,还请将军不要嫌弃!”
听到贾诩前面的话,陈烨还以为自己又要被贾诩拒绝一次呢。 但万万没想到贾诩居然给他来了一手转折! 陈烨愣了愣,随即高兴大笑,迅速起身前去将贾诩扶起:“哈哈哈!太好了!文和先生,烨期待你的加入!我相信,那天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