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一条街, 街道两边摆满了桌椅板凳,街边小摊有各色美食:小面烧烤炒粉,冒菜火锅串串… 空气中充满着火锅烧烤的香味, 笑声、骂声、烹烤煎炸的爆油声, 交织成一片人间烟火气。 魏封去小面馆点餐, 路安纯的视线不自觉地追着他,只见他的黑色卫衣半挽在手肘处, 手臂肌肉线条流畅匀净,天然的冷白皮,小臂有不明显的青筋。 他出来时,她便抽回了视线。 “两碗都加了辣。”
魏封坐到门外的小桌边, 提起茶壶给她倒了水,“能吃一点辣吗?”
“应该可以吧,别太辣就行。”
“试试看。”
魏封给她倒了水, 但见她一直没动杯子, 索性拎着杯子和筷子进了店,出来的时候,他将洗净的茶杯筷子递到她面前:“干净了。”
路安纯如小淑女般端坐在椅子上, 盯着他笑:“魏封, 我没嫌脏。”
在外面吃饭, 这些都是难免的,路安纯以前也常常和她闺蜜刘玥莎去吃小吃摊呢, 不会这么讲究。 魏封端着杯子喝了一口,望着她,眸色幽深:“你是大小姐。”
“你总这么夹枪带棒地讽刺人。”
“不是讽刺。”
他放下杯子, 脚尖有一搭没一搭地逗着桌边的小狗, “你对我来说, 就是大小姐,给你做什么都该。”
她指尖缓慢地转动着杯子,细细地消化着这句似轻松淡然而意味深长的话。 “你很会讨好女生。”
“你去问问小学生,老子讨好过谁。”
“好了不问,我知道的。”
过了会儿,她视线挪到魏封右手的食指上,纱布已经拆了,似乎指甲肉也都长好了,她下意识地接过他的手,翻开食指检查了一下。 新长出来的指甲软软的,微粉,但月牙是彻底消失了。 路安纯叹息了一声:“这得多疼。”
他指尖轻触着她柔软的掌心肉,喉咙一阵酥痒:“没什么感觉。”
“嘴硬吧,以后少跟人打架,能跑就跑。”
他漆黑的眸子笔直地勾着她:“关心我啊?”
在这四处油腻腻的喧闹环境里,这女孩白皙明净,如油腻中绽放的一朵纯白水仙,不染烟尘,矜持优雅:“来自朋友的关心。”
他冷嗤一声,没应她。 店家端着两碗热腾腾的豌杂面走了出来,递到了桌上:“来了,两碗微辣的。”
路安纯接了他给她洗过的筷子,呼啦呼啦地吃了两口,唇上沾着辣子油,鼻尖冒出一层薄汗。 被辣着了。 魏封将杯子推倒她手边:“吃不了别硬撑。”
“还行,挺痛快的。”
以前路霈让她吃辣,简直宛如酷刑一般,这是路安纯第一次…觉得吃辣这么痛快。 魏封看着女孩倔强的模样,神情也很松弛,于是三两口消灭了大碗面条。 他吃东西不文雅矜持,但也不鲁莽,就是很大男孩模样,黑卫衣随着他躬身的动作而略微收紧,严丝合缝地贴着他健壮的脊背,显出劲瘦有力的轮廓线条。 路安纯还挺喜欢看他吃饭,觉得特别有胃口,于是拆开了包装精美的甜点盒。 盒子里装着一块巧克力流心爆浆蛋糕,缀着巧克力豆和奥利奥粉,还有黑珍珠浆液,馥郁浓香。 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块蛋糕尝了尝,被辣味激荡的味蕾瞬间感受到满满的甜腻幸福。 “魏封,好好吃哦!”
他看着她满足的模样,嘴角绽了绽,抽纸巾给她擦了嘴角的奶油:“下次发工资,再给你买。”
“不要,你攒着吧!给自己买双鞋。”
魏封下意识地将腿收了收,藏起了那双略显毛糙的球鞋,不动声色道:“有机会去逛逛。”
路安纯忽然意识到刚刚那句话,说的有点过于冒犯,他自尊心蛮强的。 路安纯犹豫片刻,歉疚地说:“魏封,我跟你都有话直说,不拐弯抹角的,但你要知道我没有别的意思。”
魏封倚在椅子上,挑眉望着她:“只要你少对我说谎,想说什么都行,我心大。”
她叼着勺子,冲他浅浅一笑:“你不介意,我就想说什么说什么。”
“不介意,你说什么我都喜欢听。”
“你…别这么直接,咱稍微含蓄些。”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想戳她额头,但想到她说的不让碰,手拐了个弯,落在了她的椅背上,随意地搭着。 路安纯想着,难怪他要给她点辣味的小面,吃过辣,就会情不自禁想吃甜,吃了甜又会想吃辣…胃口大开,就会吃好多好多。 蛋糕吃了一大半,路安纯捂着微微鼓起的小肚子:“我吃不下了,好浪费啊。”
“带回去。”
“我不能带回去。”
她摇了摇头,放下了勺子,“巧克力的球球也不能吃。”
魏封索性接过了她的勺子,她看到他舀起一块蛋糕扔嘴里,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替她解决了剩下的小块蛋糕,连奶油都刮干净了,半点没浪费。 “我吃过的!”
“我又不嫌你。”
路安纯又被他弄得心里怪不是滋味的:“那也不好。”
“你不答应我,也不拒绝我,所以我默认你对我有感觉。那我好好追你,也会疼你。”
“说不好,万一我只拿你当备胎。”
“那是玩笑话。”
他漆黑的眸子如雨后青苔般鲜亮清澈,“你这样的姑娘,不需要备胎,不会有男人拒绝你。”
路安纯手捂着脸,低头含蓄地笑着:“你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他还是没忍住,弹了她的额头:“大小姐,骄傲些。”
路安纯稍稍坐直了身子,认真地望着他:“魏封,我有我不能答应的理由,我们只能当朋友。”
他拎着磨砂的塑料蛋糕勺子,轻轻刮着盘底,颀长的指骨根根有力:“你是我想要的人,我们永远不可能当朋友。”
…… 夜间,魏封从摩托车上下来,钥匙串凌空一抛,稳稳落在院门口的置物袋里。 祝敢果倚在门边,手里端着一碗酸辣粉:“你总算回来了。”
“有家不回,天天搁我这儿当门神。”
魏封迈着大长腿进了院子,顺手拿起舀米勺,舀了一碗猫粮、搁墙角喂流浪猫。 祝敢果笑着说:“今天不是领工资吗,你这一下班就没了影,雀子说他撞见你在天街那家溏心甜点铺排队半个多小时买蛋糕,我这不是专程过来候着吗,蛋糕呢?”
“喂鸟了。”
魏封去水槽边洗了手,走进维修台,继续拆卸着一台二手机。 祝敢果嘿嘿一笑:“喂鸟,喂鹌鹑吧。”
他拧着螺丝笔,没应声,祝敢果倚在修理台外侧粗糙的木柜上,叹息道:“真是想不到啊,我们封爷居然也会有当舔狗的那一天,你考虑过以前死活要追你的那些女生吗,经典台词是什么来着,对,甜品不能吃,吃了爆痘,女人更不能碰,皮肤过敏…怎么到小千金这儿,你这什么毛病都好了?”
魏封知道祝敢果迟早对他有一番“羞辱”,谁让他以前这逼装得实在过头。 不过既然当了舔狗,什么“羞辱”他都认了。 “她那样的,搁马路上一站都能出几起交通事故,前阵子缠老子这么紧,我又不是清心寡欲的和尚。”
“那你也不是没看出来,她玩你的啊,搞到手了立马反口,我跟你说她绝对搁你这儿养鱼呢。”
“知道,她承认过,还说要利用我。”
祝敢果睁大眼睛望着他:“承、承认过啊,那你还巴巴往她塘里跳!”
魏封将手机面板翻了过来,拆下了芯片,漫不经心道:“她目前只钓我一个,认了。”
“……” 这什么骨灰级舔狗!还挺能自我疗愈啊! 祝敢果三两口嗦了酸辣粉,痛心疾首道:“我只能说,报应。想当年你小学同桌蜡笔妹,痴痴苦恋了你多少年,高中人家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跟你真情告白,你听完来一句’不好意思我认识你?’,把人家心都伤透了,这会儿终于遇到个手段厉害的能治你了。”
“别说,她挺善良的。”
“蜡笔妹啊?”
“大小姐。”
魏封搁下螺丝刀,三下五除二组装了手机,懒淡道,“她很好,几乎完美。”
想到她,他嘴角都不经意地提了提,眼底一片温柔,“除了爱撒谎。”
“你没救了!真的完了!”
祝敢果简直要捶墙了,“你已经被她深度控制了,要不要我去帮你联系联系杨永信网戒学校,电击治疗可能有用。”
话音刚落,魏封就被螺丝笔的静电“啪”地触了下,敏感地挪开手:“乌鸦嘴。”
“虽然那位小千金,乖是真的乖,全城都找不出第二个。”
祝敢果凑近了他,“但你没注意到她破相了吗?”
魏封抬眸扫向他,他绘声绘色地薅起自己的额前短发,戳了戳发际线位置:“这儿,体育课那天跑800,我逆向跑的时候撞见的,她头发被风扬起来,这儿有疤,破相了。难怪平时不敢把刘海梳起来呢,你不知道吧,下次你留意留意,说不定比电击治疗更有用。”
魏封螺丝笔一扔,沉声道:“早就看到了。”
“你看到了?”
魏封从小没少跟人打架,受伤更是家常便饭,他知道人的皮肤自愈能力很强,但就算是极深的刀口子,都能痊愈如初。 疤痕嗑在那种位置,这么多年都消不了,只有一种可能性—— 她经常被人揪着头发往墙上撞。 连手势,都没变过。 …… 祝敢果临走时才想起正事儿,又折返回来:“对了我来给你报个信儿,上周考的斯坦杯物理竞赛,我听我爸说啊,你不仅是全校最高分,还是全市的top第一,十一的全国总决赛,学校会推你去参赛。”
“报销食宿?”
“放心,绝对报,机票都会报!赢了咱们学校还发奖学金。”
祝敢果比了比手指,“五位数起步。”
“需要订机票?”
他问道,“总决赛在哪儿?”
“当然是京市啊,不然还能在哪儿。”
魏封蹙眉:“太远了,留小学生一个人在家,不放心。”
“没事儿,我帮你看着几天。”
祝敢果趴桌上,压低声音对他道,“我听说这斯坦杯物理竞赛高考是可以纳入加分项的,只要你能拿金奖,高考就能加分。你说你这偏科偏得啊,英语老师恨你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每节课都点你起来用椒盐口语读课文,数学物理老师把你当成心肝宝贝疙瘩。偏科到这种程度,你要是再不挣点外快分,进得了航院吗。”
魏封挑眉看他:“你爸给你多少好处,让你来劝我。”
“嘿,说这些,都是兄弟伙。”
祝敢果嘿嘿一笑,“我肯定盼着你好啊。”
“帮我跟祝老师说一声,竞赛可以去,但小学生的机票也要一并报销,我带他一起。”
“没问题,我帮你问问看。”
祝敢果一锤定音,“带你弟去京市转转,看看鸟巢故宫,公费旅游啊,挺不错。”
早在门口偷听了半晌的魏然,兴奋得跳了起来:“啊啊啊!要去京市了!哥哥好棒!哥哥万岁!”
“别太兴奋啊臭小子。”
祝敢果笑着说,“八字没一撇呢!”
魏然扑了过来,好奇地问祝敢果:“猪肝哥,姐姐呢?她也去吗?”
祝敢果斜睨了魏封一眼:“这次竞赛难度极高,前面的名次都追得很紧,路安纯排第二,跟第三名只差零点几分,但你知道她跟你哥差了多少分?”
魏然愣愣摇头。 “你哥骑脸输出,甩了她二十分!这属于摁在地上摩擦了再狠狠扇一耳光的水平。”
魏然望向魏封,露出了鄙夷的神情:“单身是有原因的!”
魏封漫不经心道:“她不会介意这个。”
“你确定?”
祝敢果笑了笑,“刚刚我爸给她打电话通知成绩的时候,她好像确认了三遍,然后精神恍惚地挂了电话,听我爸说,声音里都带哭腔了。”
魏封捏着螺丝笔的手顿住了…过了会儿,他故作镇定地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床上给路安纯发消息—— “到家了?”
【对方屏蔽了您,无法发送消息。】 魏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