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州驻地离石县位于赤洪水旁,是一处群山之中由河流冲出来的河谷。河谷地带土地肥沃,适于农耕。但可惜太小,抬头就能清晰地看见群山。 进了县城,就看见城里面人群混杂,熙熙攘攘。 姜敏对张均道:“我们占了离石县后,周围躲避金兵的百姓都逃到这里。没办法,除了军队之外,这些人一样要养活。布置屯田,等到收获粮食总要半年多。所以这些百姓,我们要养到明年五月。”
张均道:“看城里的样子,怕不是有数万人?”
姜敏道:“没有那么多。现在避到城里来的百姓,一共有八千多人。”
张均叹道:“凭空多出来八千多人,填饱肚子可不容易。”
姜敏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进了县衙,参谋卫仁、左虞候张驰和掌书记丘胜上来见礼。 姜敏道:“本军的司令部,缺一个右虞候迟玉平。他到方山县巡视,一时回不来。”
张均道:“卫仁和张驰以前就认识,倒是书记有些面生。”
姜敏道:“丘胜本是原第一军前军的掌书记,得到宣抚看重,调到这里来。”
卫仁和丘胜都是平级调动。不过大家都明白这支军队与其他军队不同,他们也乐意过来。 到了官厅坐定,姜敏道:“今夜为钤辖接风。明天下午,等迟玉平回来之后,我们一起到这里议事。——我们今后的任务,怎么样做事,要做哪些事,诸般种种都要议定。”
众人称是。 丘胜下去准备接风筵,其余几个人坐在官厅里闲聊。 卫仁道:“到了石州,首先要面对的是府州折可求。除此之外,有三股势力较大。一是岚州飞鸢堡的韦寿佺,听说有众数千人,二是忻州徒合寨的栾庆山,有众万余;三是岚州楼烦县赤泥堡的张广所部,有众数千人。这些人占据地方,拥兵一方,不服金人管束。”
张均听了问道:“那个栾庆山,是不是中原来的。”
卫仁笑道:“不错。这还真是个人物。听说最早是禁军,后来入了宣抚的帐下。不过不服管束,逃出军队,混迹于许州一带。再后来,入登封丁进帐下。宣抚并了丁进,他便来到晋州豹尾寨。宣抚大军北上,他又跑了。这次跑得比较远,到了忻州的徒合寨,占了那里为王。”
张均点了点头:“果然是他!当年在登封的时候,我与他接触过。这个人一言难尽!唉——” 听说栾庆山,张均就连连摇头。这是个禁军的兵油子,天生不服管。从王宵猎的军队逃出来后,浑迹于各种势力中间,浑得如鱼得水。王宵猎占领登封,让他北走河东,发展势力。这两年他收服各种强人,割据一方,在金军的统治下浑得很好。听说现在金军对他很重视,要招安呢。 看张均的表情,卫仁道:“很多人说,栾庆山到河东来是得到宣抚的支持,让他搞乱金人后方。那些割据一方的强人,就有些人就对此深信不疑,很是信他。”
张均想了想,道:“这种事情,宣抚没有告诉我们,我们也不要乱猜。”
姜敏道:“不错,只要宣抚没有告诉我们,那就当他没有,当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
卫仁道:“我们占领石州以后,向北就跟这些势力接触上了。用几个月,摸一摸一这些人的态度,再做决定。栾庆山离得最远,也可以先不管他。”
姜敏点了点头:“最重要的是张广和韦寿佺。他们的态度,直接决定了岚州的归属。而岚州,是连接府州和太原府的关键道路。我们控制了岚州,也就拿到了解决府州问题的钥匙。”
卫仁道:“势力最大的,还是栾庆山。他距忻州又近,扼关键道路。”
姜敏摇了摇头:“古书有云,凡战以正合,以奇胜。我们这支军队就是宣抚的奇兵,不要当成正兵。到了战时,我们的攻击方向是哪里,现在其实说不清楚。不只是我说不清楚,宣抚也说不清楚。徒合寨近忻州,对于我们并没有什么用处。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首先就是解决府州,再就是联络三寨。要保证到了战时,他们不给我们添麻烦。”
说完,姜敏觉得意犹未尽,加了一句:“关键是府州!”
张均点了点头,道:“怎么排兵布阵我不清楚,但临行的时候,宣抚确实说了很多府州的事情。”
姜敏道:“府州在洛阳城设有据点,打探我们消息。但以后对府州的事,要以我们为中心。卫参谋,过些日子你回洛阳一趟,问明白宣抚司在府州是如何布置的。以后哪些事情归我们,哪些事情必须上报,宣抚司也要说清楚。”
卫仁道:“什么时候走?”
姜敏道:“很快了。过几天宣抚大婚,你要代表我们师前去庆贺。宣抚特意吩咐下来,此次大婚,各部均不许送贺礼。要送,可以送些土特产,不许超过五十贯足钱。我问过了,石州这里的特产,无非是梨、枣之类,还有下面一个地方产的梧桐山药,算是格外特别。这几天挑选贺礼,挑好你就该走了。”
“倒是忘了,这个月宣抚要大婚了!”
张均拍了拍脑袋。“我该参加了婚礼再走的!”
姜摇了摇头道:“宣抚不喜欢太热闹,你待在洛阳干什么?而且宣抚公私分明,这种私事本就不想大操大办,只是碍不过属下纷纷劝说。要不然,一顶驴车把新娘子拉回家里面,万事皆了。”
张均道:“这种事情,一辈子只有一次,怎么可以草率?”
姜敏叹口气道:“你不了解宣抚。我们做属下的,以后有机会了,能够私下小聚,就是不得了了。婚礼诸般事情格外繁忙,宣抚哪照顾得过来?更不要说,宣抚本就讨厌这种时候被人围着。”
虽然听姜敏这样说,张均心里面还是不信。他娶玉奴姐妹,因为两人出身不好,是私下里静悄悄办的,每每想起来还是感到遗憾。如果有机会,怎么可能不大操大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