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此话一出,整个后堂顿时针落可闻,其余六人俱是表情各异,各有心思。 吴用环视四周众人,倒是都有些跃跃欲试的表情,三阮自不必说,早些便向自己透露过想上梁山投那王伦的心思,刘唐与白胜也是两个光棍汉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无牵无挂的,唯一需要顾忌的就只有晁盖了。 晁盖此时沉默的坐在太师椅上,心中波澜起伏,一阵阵出神。 晁盖此人,算得上是标准的江湖义气带头大哥,十万贯生辰纲虽是一笔庞大的数字,但对于世代盘踞东溪村,平日里又做着偌大私商生意的晁盖而言,其实劫不劫生辰纲对晁盖都无甚影响。 毕竟要劫取这生辰纲需要七八个信得过的人手,十万贯分润下来,一人也不过一万贯多点,这些钱对于三阮、刘唐、白胜这些人而言,兴许是一辈子难以企及的数字,但对于晁盖而言却并无多大实处,顶多也就是多走几趟私商罢了。 只这人终究是自诩豪气干云,想带着一帮子心腹兄弟干一桩大事,让众人得一场泼天富贵,加之又有吴用这智多星运筹帷幄,是以在晁盖心中这一趟生辰纲乃是十拿九稳,最后的结果应是与去年生辰纲失窃一般,查上数月后草草了之,到时自己还是这东溪村的保正,还是江湖上义气干云的托塔天王。 然而却未曾想到,那青面兽杨志不愧是杨门后裔,端的是那般谨慎,自己等人手段尽出,最后那杨志也只是浅浅的饮了一口酒水,直始终睁眼瞧着自己等人盗取生辰纲的一举一动,后下定决心要了解那人,却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被那独龙岗的泰山君处处算计着,直让晁盖这铁塔般的大汉,最终灰溜溜的返回了晁家庄。 吴用方才所言,晁盖不是傻子,不可能不明白,前面说的不过是些体面话,最后那句才是核心之言。虽那泰山君不至于暴露自己等人,但那泰山君所讲的杨志一行十五人中的那奸相府的奶公,为了脱罪,绝不可能放过自己等人。 晁盖重重的叹了口气,直朝着吴用说道:“教授,如今我等都是一条船上的,谁也无法脱身,你便索性把话说明白吧。”
吴用闻言,心知这晁保正应是想明白了,不过此刻在吴用心里,多少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个平日里对自己信赖有加的晁保正。吴用是一个自负才高八斗之人,从他的绰号就可以看出此人的心高气傲。 自谋划生辰纲时,吴用就在计划接下来的事情,与郓城县近在咫尺的水泊梁山早就在吴用的视线范围内,只其心知仅凭他一人,就算上得梁山,也干不成事,在他的计划里,必须要有一个江湖驰誉望之人,晁盖正好合适。 “各位都是烧过黄纸、喝过血酒,可以性命相托的兄弟,小生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自回庄的路上,小生便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如今也想出了个七七八八。”
吴用手中羽扇轻挥,故作沉吟的慢声说道。 阮小七是个性格直来直去的汉子,听吴用这般慢条斯理的说话,一脸的不耐,加之此前在黄泥冈上自己三兄弟已经得罪了这位昔日同乡一次,也不在乎多得罪一次,直说道:“学究,你就别卖关子了,有甚想法便直截了当的说吧,这般磨磨蹭蹭忒不爽利。”
一旁的其他众人也是直点头,吴用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对阮氏三兄弟的态度又减了几分,也知此事是说要紧事之时,也不多做计较,继续说道:“依小生看来,咱们这一趟劫生辰纲已经是暴露无遗了,东窗事发不过早晚时间,摆在某等七人面前的无非只有两条路,一条束手就擒,一条就是落草为寇。”
其余六人彼此对视一眼,都是心中有数,此番躲是躲不过去的,束手就擒不可能,那唯一的出路就只剩下落草为寇了,便听吴用继续说道。 “诸位兄弟都是一身本事的好汉,自不会束手就擒,那摆在咱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落草为寇;前番小生去石碣村时,也与二哥、五哥、七哥谈论过,梁山上以那白衣秀士王伦为首,麾下有七八百喽啰,平日里官府也不敢正眼瞧它,是以那八百里梁山泊却是个极好的去处,生辰纲毕竟是蔡京与其女婿梁中书的私人勾当,我等悄无声息的上了梁山后,那官差们寻不到咱们,若真寻到了,也不至于兴兵来攻打梁山泊。”
众人闻言,俱是朝着晁盖看去,此事重大,需得晁盖这个领头人拍板定论才行,晁盖迎着众人的目光,心中一横,道:“那便依着学究之言,我等七兄弟上梁山投靠王伦那厮。”
“保正此言差矣,哥哥此番上梁山是去做梁山之主的,却不是去投靠谁。”
吴用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 刘唐闻言,却是忙不迭的应和道:“学究此言有理,那王伦不过是个落第秀才,文不成武不就,如何做得梁山之主,保正哥哥既上梁山,那厮若识趣便让出寨主之位,若不识趣某刘唐便一刀剁了那厮。”
三阮和白胜亦是点头,心中都不愿上了梁山被那王伦压着,晁盖听得言语却也是心中喜悦,想他托塔天王偌大的名号,平日里少不得被江湖中人见着纳头便拜,让其去那王伦面前伏低做小,他心中也是不情愿的。 “学究既然胸有成竹,便将计划说一说吧。”
晁盖道。 吴用闻言,也不拖沓,转身朝着阮氏兄弟三人说道:“此事的关键,却还得在二哥、五哥、七哥身上。”
三阮听得此言,忙拱手道:“教授有甚吩咐,但讲无妨,我兄弟三人定当拼死向前。”
“如今我七人虽有武艺傍身,那梁山上的王伦、杜迁、宋万虽本事平平,但手下亦有七八百喽啰,真硬拼起来,便是加上保正庄上这一二百庄客,也是胜算难料;石碣村与梁山泊一水之隔,阮氏三雄的名头想来那梁山的王伦也是听说过,依小生之意,便由你三人先一步上得梁山,假意投靠那王伦,以做内应,届时待保正领着我等上山时,咱们里应外合,夺了那梁山。”
吴用说道。 三阮闻言,哪有二话,只拍着胸脯应下,众人又是叙话了些细节,便分了金珠宝贝,各自散去。 一个时辰后,后堂内只剩下晁盖与吴用两人,晁盖幽幽的说道:“学究方才的话未讲完吧。”
吴用点了点头,羽扇轻摇,道:“保正今日观那泰山君如何?”
晁盖心头一动,沉吟片刻后,感慨道:“龙章凤姿,心思缜密,势力庞大,早晚是要做大事之人。”
“保正此言不错,那泰山君是要做大事的人,不止是他,如今河北的田虎、淮西的王庆,都是野心勃勃之辈,方才小生所言让保正上梁山,其中暂避祸端只是小部分,最关键的是要为保正谋一处基业,那八百里梁山泊小生已关注多时,那王伦能力不过尔尔,正好取而代之。”
吴用面色沉稳的说道。 “学究有甚想法?”
“那梁山泊纵横八百里,横贯郓、济二州,易守难攻,待保正上山后,凭借着往日名声,江湖豪杰必定慕名而来,到时再汇聚流民,一两年间便也能聚起偌大的声势,届时咱们的路便多了,保正岂不闻,如今这大宋朝各方节度使,昔日大多也都是草莽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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