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出征前让杜度驻守海州,还特别交待说,如周围有敌来袭,即当往援,并遣人亲往侦探之状告于留守贝勒。若你兵于敌兵众寡相当,则酌度敌情巧攻掩杀,切莫深入。若敌众我寡,可待留守贝勒至,两军合谋,相机攻战。若敌乘船至,必先见其船只,非一夜能骤至,既戒严为设兵备战。 杜度原是镶白旗旗主,八年前老奴准备让这孙子去镶红旗,然后把镶白旗留给十四岁的儿子多尔衮。 结果执行了一半老奴嗝屁了。杜度是调走给岳托当副手了,可还没来得及将多尔衮正式调任镶白旗旗主。 接着皇太极夺得大位,趁机把没有旗主的镶白旗交给了自己十七岁的儿子豪格。杜度欲哭无泪。 皇太极又以“汗王正统、必以尚黄”为由,将两白旗和两黄旗旗帜对换,原来自己控制的正白旗改为正黄旗,而豪格领有的镶白旗则改为镶黄旗。 杜度除了暗骂一顿发泄外无可奈何。 五月份时,镶红旗旗主岳托随从皇太极出征察哈尔,不料中途患病,只能先行返还。 他听说登州明军集结时并没在意,直到看过小旗主杜度交来的战报才重视起来。 此时留在沈阳看家的还有镶蓝旗旗主济尔哈朗。 老济是努尔哈赤侄子,自小被老奴接在身边抚养,他和皇太极的关系比亲爹和亲兄弟都好。即便父兄被老奴搞死仍然忠心耿耿,也可以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崇祯三年他哥阿敏因为放弃驻守的永平府迁安、遵化诸城,私自越过边墙返回沈阳,以及追诉他曾经还心怀异志,在高丽谋求自立等等罪名,皇太极废了阿敏旗主之位,幽禁终身,把镶蓝旗交给他弟济尔哈朗。 可以说目前的八旗中,皇太极除了儿子豪格外,最铁杆的就是济尔哈朗,其他大小旗主都被皇太极玩弄于股掌之间。 岳托既然提前回来了,得报后就跟济尔哈朗商议怎么对付这股北上明军。老济说只是五六千人而已,你随手就料理了,我这还忙着修筑沈阳城,没空管。 岳托说那好歹调点兵给我。 济尔哈朗说旗兵各有驻防地,哪里走得开,何况我虽然是留守,没有紧急情况能随便调动其他旗? 岳托骂骂咧咧的抱病出了沈阳。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但这说法不适于岳托和杜度。两人都跟皇太极有些龃龉,但互相关系也不大好,彼此厌烦。但杜度现在毕竟隶于镶红旗下,真要出点事岳托也脱不开干系。那时肯定会被皇太极找个由头搞下去。不支援不行。 岳托还走在半路,杜度看着城外的明军想着怎么全歼对方。 他现在能调动的野战兵力有旗兵一千四、蒙军两千多、汉兵三千多,马马虎虎够用。 不过听说这股明军火器厉害,这就不能大意了。 杜度和李自成同时举着望远镜互相打量。 “平平无奇!”
“平平无奇!”
两人同时咕哝了一句。 略微让老杜诧异的是,城外那支明军迥异于他所见过的明军,最明显的区别就是服饰不同、旗帜不同。 李自成现在虽说做了大明旅顺总兵,但除了给监军太监面子全队没打黄龙旗、没穿皇马褂外,其他照旧。 王太监表示充分理解,毕竟这次出兵太匆忙了,朝廷不可能给李帅发放大明军服等制式装备,顺军也来不及做新旗帜。所以服饰、斧头镰刀旗等等将就着用吧,反正也不算很出格。 “暂时放你一马!”
李自成放下望远镜叨叨了一句。 本来打算隔河炮击盖州城给鞑子一个下马威,既然放弃了,那就没必要在这里驻扎。 顺军往西挪了二十里地,在清河入海口附近北海禅寺安营扎寨。打的算盘是诱鞑子过河来战,顺便北上船队也能就近接应。 此时的北海禅寺仅是做小庙,盖州本地大户卞氏还未大规模翻修。 话说张士诚靠十八条扁担起事反元,卞元亨就是其中一条扁担。后来老卞不愿投明,被朱元璋发配到辽东充军。子孙屡立战功就发达起来了。 卞元亨还跟施耐庵沾亲带故,于是就成了《水浒传》中武松的原型之一——因为老卞打过虎,也有嫂子不贤怒而杀之的经历。 卞氏后裔在盖州世袭指挥使、指挥同知等职,鞑子崛起后前去战了几十年,打不过怎么办?就只能投鞑了。 唉! 顺军在这边构建营地,杜度忙着在清河上搭桥。 李自成闻听后喜上眉梢,这可省了我不少事。当然该做的样子不能少,他让周文郁带着三百家丁前去骚扰。 顺便把刘泽清、陈洪范、张应昌、左光先、艾万年、曹变蛟这些废材也打发过去观敌料阵。 临走之前陈洪范被众将推举出来去舔着脸跟大统领求几支鸟枪,就那种短毛亲兵用枪。 开什么玩笑,大杀器是你能用的?李自成一脚把陈洪范踹了出去。 老陈大呼着不要线膛枪了给几杆遂发枪就好。 等候在外面的周文郁一看,“咦?这不是……你怎么在这里?”
陈洪范转回头没好气道:“你都能在这里老子凭什么不能?”
两人相识十多年,崇祯元年陈洪范由居庸关总兵调任南京右都督府佥事、提督大教场后就没见过面了。 接着周文郁又看到了刘泽清,还是老熟人,早在宁远就相识了。两人在“己巳之变”中还并肩作战来着。 再瞅后面还有个张应昌,两人都曾在经略杨镐麾下听命。 周文郁眨眨眼,又看到了曹变蛟,“你……” 大小曹跟着袁崇焕入关勤王,老周更熟了。 只有刚从陕北崛起的左光先、艾万年两人没见过,但是一通报姓名,周文郁了然。邸报上看到过多少回了。 周文郁还在迷糊这帮人为啥聚在这里,劳改小队长陈洪范踢他一脚,“别愣着了,这就走吧!”
…… 大清河边,孔有德正带着本部人马四处瞎溜达。开始他还能朝对面放两枪骚扰建桥,后来城里拉出两门火炮坐镇,孔有德才不敢靠的太近了。 周文郁一来,“呃?你……” 居然又是个老熟人。 问题是孔有德在登州叛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没听说他被招安啊? 周文郁彻底懵了,短毛手下都是些什么人啊! 孔有德跟他简单打了个招呼,又提醒小心对面的火炮。 周文郁见对方转身就要走,急忙拉住说就把我撂这里了?我这身份不合适吧? 他只是私下来军前效力,都没朝廷编制,李帅就这么放心把如此重担让他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