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提起怀庆还有四千多俘虏，那边也没啥大工程了，不如全发配来辽东干活。等他们刑满后就地解散，也能充实一下本地人口。　　李自成点头同意，又说先期只能给你拿五万银子做经费，后面有缺额了随时打报告。　　隔天，黄龙又找来说能不能让他割几个鞑子首级。　　李自成一阵恶寒。这刚埋完你就要再刨出来？快拉倒吧！以后首级多的是，别瞎折腾了。　　继续修整一天，七月初二，顺军出征。　　沿着大清河东行二十多里又到了盖州城外。　　此时岳托才带着大军刚出了海州，正在加急南下。　　昨晚老岳岳得知杜度战亡，当即两眼一黑晕头栽倒。他本来就是因病从西征路上返回，这下被刺激的干脆爬不起来了。　　岳托一边给济尔哈朗传信，一边躺在板车上继续统兵南下。没办法，如果他不能全歼那股明军，等皇太极回来不可能给他留活路了。　　当初若不是老岳劝父亲代善支持皇太极，那家伙根本不可能继承大位，结果小黄一发达，回头就开始整人。悔之晚矣。　　其实岳托不担心那五六千明军，只怕自己会病死在半路。　　因为他还没挨过短毛的吊打，认为对方充其量是装备的火器较多，只比其他明军强一些罢了。　　实际强的当然不只一些。　　三十五位野战炮沿河岸排开，黑洞洞炮口直指盖州城。　　此时城里群龙无首，已经乱做一团。毕竟城主石国柱、贝勒杜度前后脚都嗝屁了，现在敌军兵临城下，其他人如何不慌？　　跟随杜度从海州前来的步兵将领萨穆什喀环视一圈，目光停留在大凌河降将孙定辽身上。　　“孙副将，你这名字起的真好啊，来出出主意？”

“卑职愿出城打前锋！”

“哎呦呦，我可不敢让你出去啊，怕是有去无回。你说呢？”

“……”孙定辽老脸挂不住，又气又急，干脆不言语了。　　三年前他随祖大寿投鞑，结果那孙子转头又潜逃了，撂下副将15名、参将7名、游击9名，都司、守备几十。这帮人没少暗地里咒骂祖大寿，某些将领因此彻底死心，转头就给鞑子卖命效力。比如袁崇焕的嫡系亲信张存仁，还揭发祖大寿是假降，当然这家伙可能很早就为鞑子做内线了。　　后来孙定辽的两个家丁也潜逃了，皇太极虽然没处置他，但不放心了。只让他随镶红旗行走，给了五十个兵。相反祖泽润却被重用，成为刚改组的六甲喇之一，领兵千余。　　这次皇太极西征带走一些大凌河降将，又专门交待说留守的大凌河新附官员恐有潜逃宜严加防。　　孙定辽气呼呼的不说话了。　　萨穆什喀又问李如梧该怎么办，老李说咱们紧守城池就好，只要拖一天就能等到援军。　　李成梁的侄子李如梧因年老已不任职，此时闲居盖州。　　萨穆什喀又问麻登云该怎么办，老麻说咱们已经见过祝世阴带回来的明军火炮，确实厉害无比，只守怕是不成，应该出城谈判拖延时间。他自告奋勇愿去见明军将领打探虚实。　　卞为凤提到明军既然愿意卖炮，想必不会攻城，外面摆出的架势应属炫耀。麻甲喇章京所言有理。　　他刚说完，外面忽然炮声齐鸣。　　众人大惊。　　萨穆什喀皱眉说，你们汉人就是花花肠子多，前脚要卖炮后脚就翻脸攻城。祝世阴那个小杂种是不是忽悠人呢？怪不得昨天跑那么快。　　他懒得管旁人尴尬神色，匆匆出门准备上城头督战，结果在半路收到城外传来的信。　　萨穆什喀展开一看，看求不懂。　　卞狗腿急忙接过给主子念——　　“火炮威力如何？你们也看到了，绝对物超所值，别犹豫了，赶紧掏钱吧……”　　萨穆什喀听完愣在当场，“对方说的啥玩意儿？向我开炮只是为了给我推销火炮？落款呢？那个狗币玩意儿叫什么？”

卞为凤急忙回道：“是旅顺总兵李自成。”

“旅顺总兵？”

萨穆什喀回头看着麻登云，“有这号总兵？”

老麻一脸懵，“没听说过有什么旅顺总兵，要不是新设的？不过，这个李自成好像有点耳熟。”

他在永定门外投鞑的时候李自成还在当驿卒呢，差两个月下岗。　　孙定辽开口道：“关内不是有个流贼头目就叫李自成？听说闹的挺大。”

李如梧捋着胡须道：“不会是同一人！大明朝廷即便要招安流寇也不可能实授对方总兵官。”

此时炮声没再响起，萨穆什喀一琢磨，可以让麻登云出城找李狗币谈一谈，拖到岳贝勒来就安全了。　　老麻说为壮声势，恳请把他麾下的八百火枪兵也带上。　　萨穆什喀觉得没啥问题。老麻投鞑以来表现不错，否则大汗也不可能让他领兵。　　与此同时，城外的张道濬却在担心臧调元的操守。他认为大统领太过信任对方了。　　李自成说无所谓，臧调元要是再投鞑以后找机会弄死他完事。那个小卒本来就是闲棋，不影响大局。　　刚从山里渡过大清河的老臧打个喷嚏，心说这河水有些凉啊。　　然后他接到探马来报，前方有一队汉兵过来了。　　……　　盖州城南门一开，麻登云先派了个亲兵过河去找李狗币打招呼，让对方别开炮。　　他带着队伍过了南关桥，慢慢走到大清河边。　　李自成端着望远镜一直看着老麻坐船而来。　　原历史线麻登云跟着皇太极西征了，这次阴差阳错留守没走。他前天才从海州过来支援，结果刚到就听说杜贝勒已嗝屁了。　　李自成抢上前拱手，“这位可是麻总兵？久仰久仰。”

老麻暗暗叹口气，心说久仰老子投鞑吗？大同麻氏因我蒙羞啊！　　麻氏多将才。曾和铁岭李成梁家族并称“东李西麻”。　　麻登云抱拳道：“惭愧惭愧，让李帅贱笑了。可否移步再谈？”

李自成刚要开口，老麻身边跟他一起过河的小鞑子颐指气使道：“移什么步？就在这里谈！”

说完他还偏头示意，萨穆什喀正在城头上端着望远镜打量呢。　　麻登云皱了皱眉，李自成看了眼城头。　　“麻总兵，那个望远镜好不好使？”

“特别好，尤其是上面的分划板，刻有测距和测高分划标志，我花了点时间才学会用，就是不便宜。李帅喜欢的话……”　　李自成笑道：“现在产量上来了，出厂价五两银子一个，你们这边多少钱？”

“听说要一百两。”

麻登云有些纳闷。　　“还行，当初卢象升买一个要花二百两呢。”

“奸商可太黑啦！”

小鞑子阿山忿忿不平，“短毛，你把望远镜拉来卖十两银子吧！”

李自成笑了笑，“望远镜的事再说，麻总兵可有话转告？”

麻登云咳嗽一声，“敢问李帅摆下这阵势意欲何为？我城内兵多将广，红衣大炮也有三位，其余大小炮不计其数，贝勒岳托亲率大军今晚可到，不怕你威胁！”

李自成道：“多虑啦！难道祝将军没来通传吗？我就是来卖火炮火枪的。”

麻登云差点气笑了，“李帅，走遍天下都没你这么做买卖的，先把潜在主顾炮轰一顿，然后再推销火炮？”

……　　（此时新旧汉兵正在大改组时期，编制比较混乱，所以称呼啊什么的就不那么讲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