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托连夜派人送来十只羊，礼轻情意重啊。　　李自成还真不缺这点肉食，后半晌盖州送来三百多只羊，当时就下锅了。　　金州、复州的牛羊骡马全都聚集在盖州城北，加起来起码有三四万头，萨穆什喀败退时根本来不及带走，全留下了。　　何况他也未必能带走。那可都是蒙人保管的财产，臧调元那支偏军就是护送绰尔济老汉等愿意配合的蒙人去收拢部众了。　　萨穆什喀逃跑之前还让留守军放火烧城来着，结果那帮汉军原地投降。谁都不傻。　　李自成不好白拿岳托的羊，挑了几条皮带几双皮靴一个望远镜，又从本地大户人家买了几匹绸缎送过去算是回礼。　　等胡逸送完归来已是子夜时分。　　李自成问过几句话，正要睡觉时又来事了。　　周文郁、麻登云、臧调元等人连夜冒着雨赶来，还把盖州降兵几乎都带来了。　　李自成一问，麻登云和臧调元支支吾吾还不好意思说。　　周文郁说黄龙黄总兵傍晚时到了盖州，一进城就耍派头，我们几人受不过气就跑出来了。　　李自成听完大怒，“黄龙算个几吧！你们是我大顺的人，不是大明不是他黄龙家的奴仆，怕他个求啊！惹急了老子直接过去砍死他！”

麻登云和臧调元傻了。我糙，短毛太牛比了！　　周文郁咽了口吐沫，心说，我也算大顺的人了？这，貌似，好还是不好？　　麻登云回过神后小心翼翼道：“李帅，这个大顺……”　　“啊，这个，嗯……”李自成搭眼看了看周文郁和臧调元。　　老臧犹豫了下，吞吞吐吐道：“大统领，这事吧，还没来得及和麻总兵交待。”

他哪敢在盖州交待，万一麻登云当场翻脸呢？人家以为反正了重新回归大明，结果忽然冒出个大顺？这要打起来怎么办？老臧又没必胜把握。　　“交待啥？大顺……”麻登云心里一咯噔。　　李自成说道：“老麻，是这么回事……”　　麻登云听完之后两眼一黑，差点晕倒。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反正，万万没想到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李帅，大统领，我……”　　李自成道：“放宽心，回头我给监军太监传个话，说你是阵前弃暗投明，助旅顺总兵攻下盖州，功劳卓著。我让魏相谨马上上报朝廷。你要是愿意的话明早就渡海入京。你跟大顺没牵扯。”

“我，我再想想。”

麻登云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周文郁又提起魏相谨和王德化这俩太监也到盖州了，他们打算歇两天，等监军道臣黄孙茂从陆路来会合后再追上大统领队伍。　　李自成认为太监还是挺好相处的，只要用银子喂饱了，人家绝不来扯你后腿，特别乖。　　他一摆手，“行了，你们先下去休息。找胡逸，看村里能不能再腾出几间房，注意不要扰民。”

必然找不到，村子才多大，早被顺军占满了。铁丝网范围内都找不到空地给他们搭帐篷。　　胡逸只能指点几人带队去东面六里外的屯子暂住，再辛苦跑一趟吧。　　……　　漆黑的夜，无星无月，天空飘着小雨。　　七千多鞑兵汉兵加四千多个包衣奴才在泥泞中行军。　　岳托精神焕发，骑着高头大马勇往直前。　　即便短毛真是来做交易的又如何？从来就没有平等的交易，店大欺客，客大欺店，必须有一方占据主动权。　　短毛已经展示了自己的实力，岳托也要让对方看看金国的实力。　　杜度不可能就那么简简单单死掉了，盖州不可能就那么轻易送出去，短毛总要付出些代价。　　当然他不会打死短毛，要是掌柜没了，顾客找谁卖东西？那样就彻底做不成买卖了。　　岳托相信他刚出营三刻短毛就收到消息了，那又如何？对方根本没机会跑路。　　硬碰硬干一仗吧！谁都别耍心眼。　　鞑军行至房村，一分为四，各有两千人马去包抄明军的东、西、南三路。　　岳托带着一千多兵一千奴才在博洛铺北面三里停下。　　他知道明军火炮很厉害，还有什么火箭，以及的大号的一窝蜂，因此即便下雨天也不能大意。　　鞑军散开队形，以百人为一队，分出前后十六队，整编好后又往前挺近了二里地才驻足。　　明军没有放炮，也没有放那种耀眼的烟花，寂静的营地里连团篝火都看不到。　　岳托观察了一阵，然后招来个包衣奴才擦皮靴。　　直到东、西、南相继飞起窜天猴，老岳下令鞑军穿甲。　　小雨继续飘着，明军营地里仍然没啥反应。　　岳托心想，短毛还真沉得住气。　　萨穆什喀主动请缨要带队去破坏铁丝网，岳托说不急。　　少顷，百十个包衣哆哆嗦嗦着往前摸了过去。　　一里地的距离眨眼就到，他们很快就看见了传说中的铁丝网。　　奴才们纷纷惊叹，明军真会玩啊。　　有个蒙奴说，要是草原上有这玩意儿做围栏，就再也不怕狼群来偷牛羊了。　　有个汉奴说，你家穷的连根缝衣服针都没有，知不知道这些铁丝能做多少针？还做围栏，做你的白日梦。　　蒙奴说，那我扛一片网子回去吧。　　“吵吵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忽然从铁丝网里传来的一声大喊把奴才们惊住了。　　蒙奴壮起胆子高声道：“老哥，你家这铁丝网真好啊，送我一块行不行？”

张鼐被气笑了，“我糙！你们是来偷营的还是来偷铁丝网啊，能不能干点正经事？”

蒙奴急忙道：“大哥别开枪。俺们啥也不干，就是过来转一转。”

汉奴开口道：“大哥，这下雨天你家火枪还能点着吗？火绳都湿完了吧？”

张队长不耐烦了，“别踏马叨叨叨了，要偷铁丝网就赶紧干活。”

蒙奴道：“俺没带工具，这木头杆子埋的深不深？用手不好刨吧？”

张鼐叫道：“赶紧滚吧，愁死我了！”

蒙奴还想争取一下，汉奴把他拉开了，“大哥，你睡吧，我们再去别处转转。”

这一队包衣分开两队，各往东、西两个方向走了几十步，然后毫发无损的返回了。　　岳托听完汇报想不明白了，“明军来了个空城计？”

高鸿中忍不住腹诽，不学无术的鞑子，这怎么能算空城计？你《三国演义》学的没大汗好啊。　　萨穆什喀请战，“贝勒，我带队上去试试明军深浅。”

岳托摇摇头，看向高鸿中，“你不是说明军装备有震天雷？还不怕雨。他们咋没往外扔？”

老高愁道：“可能，他们一看过去的不是战兵，舍不得浪费吧？”

岳托又看向明军黑漆漆的营地，陷入沉思。　　萨穆什喀又要请战，远处忽然火光一闪，“轰”，明军终于开炮了。　　就开了一炮，弹丸也不知道飞哪去了。　　岳托喃喃自语，“这是在催我进攻？短毛到底留了什么后手？”

萨穆什喀急的不行了，“留没留后手让我打过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岳托心说，你一个白旗的莽夫愿意去送死就去吧。正好看看短毛做了什么预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