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正在循循善诱劝降祝世荫，被冷落的尼雅哈跳了出来。差点忘了这个鞑子。　　老李从手上脱下个翠绿色的玉扳指，“虽是初次见面，但早已闻名了。老哥，这小玩意儿不成敬意，送给你儿子纳兰明珠拿去玩吧。”

尼雅哈有些懵了，“纳兰明珠……名字是不错，可我儿子叫郑库。”

李自成哈哈一笑，“那就加把劲再生个儿子，到时认我做干爹。”

“谢你吉言！”

尼雅哈也一笑而过，美滋滋接过玉扳指揣到怀里。　　李自成看着两人道：“回去跟济尔哈朗说一声，我准备去沈阳走一走。实不相瞒，我父亲原是尤世功麾下游击，十三年前在沈阳城外砍杀数百个鞑子后力战而亡。可怜死了还不安生，又被皇太极用弓弦绞死一次，脑袋都掉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尼雅哈心有戚戚有，垂头默然不语。他爹也是被奴酋绞死的。　　祝世荫实在懒得吐槽短毛，叹口气，“大统领，你的兵马确实强，但此行怕是有去无回。”

李自成道：“可能之前的杜度和岳托也是这么想的。结果呢？其实我本来没想杀那两人，纯属误伤。我是打算封两人为王的。可惜了啊。至于济尔哈朗，如果识时务，我可以扶他做个大汗，否则死路一条。皇太极更不用说了，他必须死。其实女真大汗的位置我比较中意代善。”

“……”　　祝世荫和尼雅哈瞠目结舌。短毛太狂妄了。　　反正挑拨离间嘛，管他俩怎么想，短毛吹牛又不犯法。　　李自成又说道：“建奴内部争权夺利的情形你们比我了解的更深。皇太极之所以还能压服众人只是因为他这些年对大明征战有胜无败，但凡遇到些大的挫折，你们想想建奴内部会发生什么情况？”

尼雅哈摇摇头，叹息一声，“你先打败济尔哈朗再说吧！”

祝世荫犹豫道：“大统领，最迟明早济尔哈朗就会兵临城下。去沈阳就不用再提，你还是多考虑下后路吧。”

李自成哈哈大笑，“我怕他？方圆四十里地的情况我了如指掌，怕他偷袭？他打他的我打我的。两位，回去之后不妨直言，我要去沈阳，济尔哈朗想送就送一程，要不他可以去盖州打东江总兵黄龙。把那帮明军全杀光我还要感谢他一声。至于我能不能从沈阳全身而退，咱们拭目以待。”

又聊了几句闲话后，祝世荫和尼雅哈怀着复杂心情离开了。　　李自成眼看两人有些动摇，那八千两银子就还回去一部分，除了扣下之前送出去的两门炮钱外，还给杜度和岳托各送了一千两银子吊丧。　　济尔哈朗暴跳如雷。　　“他还要去沈阳？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去！”

冷静之后他下令全军拔营，转道黄泥洼渡河。虽说李狗币坦白热气球坏掉了，但济尔哈朗不敢大意，仍然把队伍分散开十里地依次行军。　　太子河下游和浑河交汇处坐落着好几个屯堡，鞑子从那边过河不用担心被明军阻截。　　李自成疯了才去堵截。顺军才多少人，太子河多长，根本看不过来。　　吃过晚饭，辎重营的大车连夜跑路去鞍山，其他队伍定于明早出发，除了押送几万人外，殿后的高杰一哨还要把辽阳城再烧一遍。　　安顿完撤退事宜，李自成带着胡逸、苗归农、范一刀三支亲兵队连夜北上偷偷溜过太子河。　　原本想一口气再跑四十里到虎皮驿，不料才走了十里就在大三界坝村被挡住了。　　村口的万宁石桥建于天启元年，南来北往的人必由此过。济尔哈朗虽然不大相信明军会去沈阳，但以防万一还是安排了索尼带着两百人驻守。　　索尼也不信明军会北上，那跟找死有什么分别？何况几千人马有那么容易渡过太子河？简直是笑话。　　鞑子们折腾一天早就人困马乏了，躺在草地上睡的一个比一个香。连放哨的两个鞑子都靠坐着大树眯瞪了。　　李自成收到消息纠结了一小会儿。　　绕过去吧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还要跑多远才有桥，冲过去的话不免就暴露了行踪。此行说是要牵制济尔哈朗，但显然偷偷溜进沈阳城放一把火带来的影响更大。　　略微纠结后，最终李自成还是决定快进快出，歼灭眼前这支鞑兵。　　两个放哨的辫子头悄无声息倒下，接着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可怜索尼还没正式大展拳脚就稀里糊涂死掉了。李自成也不清楚居然干掉了这位原历史线的大人物。　　过了万宁桥，前面一片坦途，顺军飞奔半夜，凌晨时分到达虎皮驿。　　虎皮驿距辽阳城和沈阳城各六十里，是两城的桥头堡，又与奉集堡和武靖营城互为掎角之势，扼守着辽阳和沈阳之间的通道。　　辽东经略熊廷弼、辽东总兵贺世贤都曾驻兵于此扼守辽沈。　　那年参将周敦吉、秦邦屏及马麒麟率领的石柱土司兵3000、冉天胤带领酉阳土司兵4000，并吴文杰、周世禄等川兵共合计援辽一万五千多，以川将副总兵陈策为援辽总兵官，童仲揆为副总兵，与张名世和戚金带领的车营浙兵三千三百人驻虎皮驿。　　他们收到消息后去援救沈阳，结果走到浑河边时发现对面的沈阳已经陷落。唉！　　有两三万兵力防守的沈阳城连一天都没坚持住。如果贺世贤没有主动出城浪战，本不会败的那么快。顺带还赔掉了尤世功。一来是他的性格问题，二来大概那时候的将领多少还有点血性，不愿做缩头乌龟吧。　　既然沈阳已失，那么川浙援兵就应该回防了。只要能守住辽阳根本之地，在辽东就还有翻盘希望。　　陈策、童仲揆两总兵确实准备辙的，可一群川兵说我们就是来打仗的，早点打完早点回家。倒霉催的。　　结果过河的川兵报销了一半，剩下的跑回来跟浙军抱团防守。　　这时候朱万良、李秉诚、姜弼三总兵率领奉集堡、虎皮驿、武靖营及威宁营等地三万明兵赶来。然后被皇太极带着几百骑追杀四十里打跑了。　　当晚，浑河边的川浙兵几乎全军覆没。　　尽管他们都是好样的，可浑河之战是一场没有任何军事意义的作战。白送了几万人一点都不值。　　一百多年后，写了《海国图志》的魏源感慨其为：是役，明以万余人当我数万众，虽力屈而覆，为辽左用兵以来第一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