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炮面对散兵游勇根本起不到多大作用；火绳枪、弓箭更是拼不过线膛枪。　　鞑子眼睁睁站在那里等死，这给人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了。再勇猛的武士也难以面对这种煎熬。　　如果让明军多放几轮枪，恐怕一万多辫子头很快就会不战自溃。　　济尔哈朗忧心忡忡，不得不把预备队派出去顶一下。　　步阵一开，千余骑兵杀向明军。　　有了前面教训，这次他们又不敢跑出去太远，也不敢分兵，绕着步阵转圈圈，只把敌人往外驱赶出火枪射程了事。　　可百鸟阵玩的就是一个灵活机动，前后左右四面八方都是人，哪里赶的过来。顾头不顾腚，按下葫芦浮起瓢。　　而且鞑骑也分不清楚明军哪支小队用的是滑膛枪还是线膛枪，跑了两圈后，不光步阵里又倒下三四百人，连骑队都落马几十人。　　济尔哈朗急的上火。　　这仗根本没法打！　　……　　禁卫军留在后方的炊事、军械、辎重、医务等兵三百多人，暂由副营李延统管。　　他们连夜急行军后到现在没得休息不说，还要照料近万匹马，还要忙乎着给前线准备吃喝，还要预防随时可能出现的鞑军，简直是一个人当五个人用，人人都累惨了。　　随着金声桓、李成栋、孙喜策带着一千六百多人赶来，李延松了口气，刚安排他们协助干点活儿，烙的饼子还没出锅、烤的马肉还没熟，又收到三千鞑骑杀过来的消息。　　大统领让他们拖住这帮鞑子至少一个时辰。这任务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　　金声桓和李成栋两人主动请战，各带着四百多骑分从两翼去吸引鞑子注意力。　　孙喜策带来的六百多人是从第七十七营营部以及各哨里抽调出来的骑队。他们单打独斗还行，但整体配合度差点，而且并没有大规模马上交战经验。李营副尽管对他们不放心，眼前也没其他办法了，只能多交待几句话后让孙营副带队上前迎战。　　打不过总是可以跑掉的，反正他们的目的只是拖延时间，并不是要和建奴玩命。　　三支阻敌队伍前后脚刚离开不久，这边顺军收拾利索了正要赶着马群躲一躲，千余鞑骑狂奔而来。　　建奴也分兵了。　　李副官哪里还顾得上管那些马匹，带着三百来人转头就跑。　　……　　另一边，喀尔哈那带着千余残骑闷头往南跑，追击的两哨顺军由于马匹劳累，逐渐跟不上了。　　高杰和李春缑一商量，已经出来五六里路，再这样继续跑下去不行呐，迟早被拖垮。或者对方万一绕个圈返回战场，己方却堵不住追不上，说不准就会耽误大事。　　总要想法子再歼灭五六百辫子头才算比较稳妥。主要三千多建奴都是骑兵，不像步兵那种需要很强的组织力，伤亡三成几乎就一定会崩，骑兵哪怕伤亡一半仍然有可能重新组织起来加入战场。　　相对高杰带的骑马步兵，李春缑麾下的一哨是正儿八经的骑兵，当然要由他出战引敌。　　六百骑当即不再吝惜马匹，一磕马刺，加速去追赶鞑子。对于整个战局的胜负来说，废掉六百匹战马无足轻重。　　在前面奔跑的喀尔哈那原本就感觉时机差不多了，正想着要不要反身交战，刚好收到明军追来的消息。　　“人数少了一半？真有胆量啊！给我死吧！”

喀尔哈那下令全队一分为二，慢慢加速，要再带着明军兜一圈，消耗下对方马力。等他们跑不动了还不是任由自己宰杀？　　可是他低估了棘轮马刺给战马带来的加速度，这一队才跑出去四五里就被顺军追上了。　　鞑子们还没做出有效反应，另一队还在加速靠拢过来，这边双方很快就变成了并列队形。　　李春缑简直要笑死了。　　“啪啪啪啪……”　　隔着三四十步距离，尽管是在飞驰的马背上开枪，面对密集队形都用不着什么瞄准了。　　三四百个辫子头惨叫着落马，同时没有甲胄的顺军也被弓箭射落二三十人。　　喀尔哈那悲愤交加。　　不过他知道明军只有一轮开火机会，接下来就没时间再装弹了。对方想跑没那么容易。　　几十个吓破胆的辫子头自顾自逃窜，剩下残存的四五百鞑骑转过头来开始追击敌人。　　另一队五百鞑骑没截住高速奔跑的顺军，绕了个圈也加入追击行列。　　……　　梁房口娘娘宫附近炮声隆隆。　　济尔哈朗现在只能冒着炸膛风险用这种方式壮胆，期望骑兵能及时回援。　　炮击多少能管点用，小半个时辰下来至少打死五六十个明军，同时自身伤亡已经超过三千……　　超越时代的线膛枪发挥出了令人恐惧的效果。连李自成都感到惊讶了。　　“明年禁卫军一定要全员换装，天下无敌啊！可惜这次还是没机会检验排队枪毙的战法。”

短毛在这边感慨，对面的建奴大阵终于坚持不住了。　　右翼首先松动，先是零零散散几十个人往河边渡桥奔跑，然后带动了成百上千人溃散。整个方阵很快乱做一团。　　济尔哈朗仰天长叹，“这能怪我吗……”　　他不可能临阵脱逃。与其死在皇太极手里，不如自我了断，这样至少还能荫蔽一下子孙。只是……　　“唉……”　　济尔哈朗没心思再去想那么多“只是”了，将来的事情自有皇太极操心，跟他没关系了。　　抽刀在手，济尔哈朗下令让部下突围，自己干脆利索的抹了脖子。　　当高杰和李春缑匆匆赶回来时，这边战事已经结束了。　　辫子头们自相践踏以及掉进三岔河里损失的约有千余人，成功逃过河的不过两三千，留下俘虏三四千。　　李自成这边前后损失了百十多人。　　返回来的高杰一哨几乎毫无损失，李春缑一哨伤亡七八十人，其中半数是因为马匹不堪劳累半路撂挑子导致的。　　交待李春缑看守俘虏，李自成率队急急忙忙回援后方。　　后方的金声桓、李成栋、孙喜策、李延的两千人马不仅拖住了三千鞑子，还打了个有来有回。　　若是以前，金声桓、李成栋这些东江兵玩个小规模突袭还行，遇到鞑子大队早就逃窜了，但是现在他们才发现辫子头也不过如此嘛。　　自从旅顺总兵登陆辽东，形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明军里面长久以来存在的恐鞑症也在屡战屡胜中被悄无声息治愈了。　　信心比黄金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