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友借着客栈冲突向怀庆要装备支援的第二天,京城也来信了。 年前朱由检说要考虑一个月时间给答复,来的答复却没啥实质内容,只说会派以温体仁、张春、熊文灿为首的钦差团到怀庆跟李自成谈判,人已经出发了。 温体仁依然顶着首辅名头,而且崇祯特地给他加太保、左柱国,实际上却已退居二线;从沈阳跑出来的张春甚至没有官复原职,只挂了个从七品的行人司右司副职衔,还是南京的。行人司专掌奉节出使诸事。 前两广总督熊文灿此时挂兵部尚书、右副都御史之衔,受命总理南直、湖广、山西、陕西、河南、四川六省军务。钦差团里一堆人只有老熊勉强像样。 他能得到提拔当然是因为招抚办的好。 “借抚为剿,以盗攻盗”是明朝对付海盗或者“海商”的惯用策略。以海盗身份接受明朝招安,郑芝龙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只不过他是幸存下来的那一个,并且很快显露出尾大不掉之势。 大明水师不能剿灭海盗吗?肯定的。 话说曾提到的前几年屯田优异但兼理盐政时侵犯人家利益被弹劾罢官的董应举,他在福建做官时对水师的考核是,从闽江口的五虎门顺利航至连江县的定海就算达到要求,直线也就六十来里海路,可惜当时水师表现不佳。连渔民都不如,福建渔民还北上浙江一带抢捕带鱼呢。水师就那卵样还想剿海盗? 所以当初福建巡抚熊文灿招抚郑芝龙等海盗“以盗制盗”也是无奈之举。他后来能荣升两广,郑芝龙的“表现”功不可没。 两广总督是个肥差,打死老熊都不愿挪窝,可圣命难违有啥办法,尤其还要让他对付大顺,简直糟糕透顶。 熊文灿是贵州籍的四川人,十年前在山东布政使任上离职返乡丁忧期间举家搬迁到了亲家所居地湖广浠水。 大顺军年前第二次进入湖广声势浩大,虽然还没打去黄冈附近的浠水,熊文灿怎么可能小看短毛实力。尤其流寇不流,占了地盘扎根不走了,征税练兵肆无忌惮,表现出来的巨大胃口多少有点让人害怕。 老熊年前收到的家信说武昌人心惶惶,都在纷传顺军马上就会大举发动攻势。而且湖广营兵就剩下三四千人,半数还是刚招募的,拿什么抵挡? 以顺军展现出的实力,要给李自成安置个什么头衔人家才会接受招抚?像郑芝龙那样给个海防游击打发远远不够,现在的短毛连辽东总督都不稀罕做了。 在肇庆总督衙门收到朝命的熊军门头疼不已。 烦归烦,崇祯帝催促着让他限期赴任,不必等后任交接,语气严厉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老熊不得不从命。 他本来计划年后拨银十几万重修肇庆七星岩水月宫寺庙,现在哪还有空。 另外招抚刘香的功劳也没了。去年刘香在海丰县附近登岸,攻城略地,明军一筹莫展。熊文灿好不容易再次说服刘香接受招抚,对方总不能再次放鸽子吧,这下事情没办完,功劳便宜了别人。 还有件棘手的事情,熊文灿身边现银五六十万,金珠细软好几车,这要派兵护送回家的话半路进入湖广会不会出意外? 他大儿子熊曰绘提议把现银拉到广州存入东风钱庄,到时贴点水钱想去哪提出来都行,十分方便。 熊文灿仔细打听完钱庄规模,马上拍板,大儿子带六百兵护送银子去广州;他和两个小儿子收拾细软带一千兵即刻北上赴任。 大队人马日夜兼程刚进入湖南郴州,收到的消息说顺贼已经在洞庭湖一带肆虐了。 朱由检耍滑头,李自成也不惯着,不把他打疼他还以为有抢救的余地。何况十几万兵马不出击全窝在家里连口粮都供应不上,还是撒出去自己找饭吃吧。 熊文灿在郴州琢磨了一整天,认真考虑了下是继续去招抚李自成还是转为接受李自成的招抚。 毕竟他还刚听说大顺在襄阳开的科举,主考官是前吏部尚书王永光、前兵部尚书高第、前工部尚书张鹤鸣、前礼部尚书孙慎行、前户部尚书冯铨、前四部尚书李长庚、前六部尚书何熊祥以及前首辅韩爌、顾秉谦、黄立极。 这他娘的还有没有天理! 短毛居然能把那些老不死的拉出来做牌坊?怎么办到的?那帮老东西缺钱还是缺名?要有多大的软肋才能被说动给大顺站台? 其实李自成还打算把崇祯元年、四年、七年的状元拉出来做牌坊,可惜一个都没得逞。榜眼、探花倒是有一二个松动,不过李自成又嫌弃他们份量不足。 至于大顺武举主考官,除了有一堆将门世家的武将外,本来还想找个武状元站台,可惜大明第一个正儿八经的殿试武状元已经嗝屁,第二个也就是崇祯七年的武状元潘云腾大概因为价钱没谈拢,没答应,时间紧迫也就顾不得邀他出山了。 大顺襄阳科举办的声势浩大,别说熊文灿震惊,朱由检收到消息都吐血三升。 这国怎,他陷思。 朱由检平复了下情绪派人去传王永光孙子锦衣卫佥书王鹏冲来问话,结果报说已经请假十余天了,再一追查,他娘的已经举家逃窜不知下落。 崇祯帝追悔莫及,前头小王的老亲翁王铎投贼就应该堤防的,果然啊。 与此同时,在慈庆宫里闲聊的两位皇后听说院子里凭空掉下一卷布,拿来展开一看好悬慌死。 肌肉壮男的暴露程度和可怕的逼真感让两位娘娘吓的花容失色。这哪里是画,分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定在纸面上了! 早早守寡的前皇后张嫣面红耳赤,小鹿乱撞,心潮起伏,紧张到不知所措。 二十三岁的周皇后跟皇嫂不相上下。 旁边伺候的宫女看着图画略淡定,甚至心里暗暗抱怨为什么不把下半截全铺开,隐藏的那个小可爱到底长什么样? 宦官无妻,宫女无夫,往往就结为“菜户”互相照顾。无非是“宫掖之中,怨旷无聊,解馋止渴,出此下策耳。”
就像第九任蜀王朱让栩做的诗,“青春一去岂重来,转毂韶光日夜催。三百六旬空怅望,朱门经岁不曾开。”
宫女和太监一样是凄惨人儿,抱团取暖呗。 假若宫人没有太监配偶,还会被女伴耻笑,被视为“弃物”。 反过来有些太监在宫里玩耍不够,还经常外出去院子找小鸡。某次后宫抓获了一个女扮男装者,审讯得知,这女子遇到个很不要脸的太监,不仅玩弄人家感情,还拖欠玩资不给。由于拖欠太久,数额较大,到了结账日期,太监不想还就往宫里头一躲了之。他以为这女的再能耐也找不到他,没想到人家真找上门来了。 当然,宫女也不都是从一而终,朝三暮四或者干脆脚踏两只船同样是常有之事。 宫女陈菊花虽然严格来说未经人事,却跟太监对食十来年了,什么姿势没玩过?看着画中那位孔武有力的短发男子,她不禁心神荡漾。 两位皇后熬过最初的慌乱,到底张嫣年长五岁,老诚持重,当即交待宫女把秘画拿走偷偷烧了,千万不能让旁人瞧见。 这可正中陈菊花下怀,她美滋滋上前收画,往起一拿,不料掉出一封信。 封面上大大的“张嫣亲启”四字简直让前皇后无地自容,这种事情要传扬出去她还怎么做人? “拿走拿走,全烧了。”
“慢!”
周皇后出声止住,先把陈菊花打发到门外,又跟皇嫂解释说六天前她也收到一封信,但是没画。信是流贼贼首写的,内容无非是让周皇后劝说皇上识时务等等大逆不道之语。 张嫣自然不认识那位短毛贼,但是却没少听对方的传言,甚至连后宫里用的玻璃镜、化妆盒等小玩意儿以及令人难以启齿的某些妇女用品据说都是怀庆出产。她还有两双高跟小皮鞋,身边没人的时候偷悄悄穿过一回。 周皇后说银画不能留,但这信不好私自销毁,应该让皇上过完目再决定。 张皇后有些慌,画都羞死人了,信里能写什么好话?真让皇上看到了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