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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湖东南的太平门外,三辆青骡大车停在路边的空地上,一个穿棕色裘衣的胖脸中年不时朝西北方向探望,没成想,却等来了一队官兵押着自家的两个小厮回来。
胖脸中年名叫高三朝。 高绿茶的父亲。 眼看那队官兵气势汹汹模样,本就心里没底的高三朝顿时有些腿软。 这是……怎么个情况? 不由退到一辆车旁,敲着厢板:“茶儿,茶儿,这……这……出差池了?”帘子掀开,露出一张与青娘类似的年轻姑娘脸庞,姑娘朝高三朝指的方向看了眼,收回目光,很不耐烦地乜了眼自己父亲:“爹,你先站稳了罢,别地让人家瞧了不起。”
说话的正是青娘的女儿,高绿茶。 眼看年关,战战兢兢了一年,发现家里日子不但没有变坏反而因为送出去了一个二房转好许多的高氏就想着来给朱塬送些年礼。 本打算直接上门的,不过,出了太平门,自家姑娘说先让小厮去打问一下小王爷是否在家,若是不在,就他日再来。因为能进了那小王爷府内说上话,绿茶姑娘现在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女儿这么说,高三朝当然没意见,于是派了两个小厮过去。 当下,看样子…… 一个小厮一瘸一拐,另外一个鼻青脸肿,这,显然不太好。 高三朝再想想那高高在上的小王爷,腿就发软,不得不再次对自家女儿道:“茶儿,不若你下来吧?”
高绿茶闻言,更是嫌弃:“你若站不直,跪下也行。”
说完干脆放下了帘子。 女儿比家里传宗接代的小祖宗还要小祖宗,这番语气和自己说话,高三朝依旧一点没生气。 还想着,跪下也是可以的。 这边帘子放下,押着两个小厮的五位官兵也已经上前,领头一个红色战袄外披了黑色软甲手握腰刀的精壮军士一眼找准目标:“你就是高三朝?”
“正是,正是,”高三朝连忙上前,感觉有些晃,想想身后有女儿这依仗,到底没有跪下,却也朝对方深深一揖:“军爷,这……这是怎了?”
“怎了?”
领头军士重复了一下,又提高声音:“尔等可知这是甚么地方,皇室宗亲,平章宅第,竟敢擅自窥探,难道你每未曾听闻去年被砍那几十颗人头?这两个……你家小厮罢,在这玄武湖周边鬼祟行事,被抓了还敢妄言是大人亲眷,若是亲眷,为何不直接上门,今日若不说个明白,俺当场把你每都砍了,也是无罪?”
都,都砍……砍了? 高三朝一时间都有些吓傻,他本就不是一个胆大人,被这么一吓,当下只是张着嘴:“啊,啊,啊……” 周围几个高家车夫小厮也都吓得噤若寒蝉。 领头军士见状,更不耐烦,正要再开口,高三朝身边的车厢帘子再次掀开,绿茶姑娘露出脸庞看了眼,轻声道:“这位军爷怕是新来当值罢,俺们确实与大人是沾了亲的。奴母亲黎氏是小王爷侍妾,这到了年节,奴过来给小王爷磕头送礼,也见见母亲,只怕小王爷不在家里,才打发了两个小厮去询问一番,当下想来,也是唐突了,还望军爷海涵。”
拱卫司一直都在扩编,领头军士年底才得加入,确实也是近期才来当值。 听到车内看模样已经十六七岁的姑娘这一番话,领头军士一时有些蒙,小王爷……他是见过的,这姑娘,怕是比小王爷都大,若她说自己是小王爷妾室,他还能信,这……母亲黎氏……他有些不太明白了。 毕竟某个小平章的个人癖好,知道的人不少,但也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传到谁谁的耳朵里。 迟疑了下,领头军士道:“姑娘,你可莫要骗俺,这……可是死罪?”
“奴怎敢呢,军爷不若陪着俺们一起到湖上入口罢,关防那里应是有人识得奴的。”
高绿茶说完,便转向吩咐车夫:“姜大,驾车了。”
领头军士见绿茶姑娘如此,不得不信了几分,他也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连忙在车窗外抱拳,还主动避开目光不再打量:“这位……小娘,在下钟九,忝为拱卫司小旗,可当不得军爷称呼。”
绿茶姑娘又吩咐身边人几句:“也是麻烦钟小旗了,是下面人不懂规矩。”
“是,是呵,”钟九无视掉下面人不受指派那里会做这种事的说法,不过依旧提醒:“今后……还是莫要再如此,在下是好性子的,才能带了人过来说明白,若是其他兄弟,怕真是一刀砍了,那也就砍了。”
绿茶姑娘再次应着,等三辆骡车中都转到路上,才对自己父亲道:“爹,你就莫要去了,先回城罢。”
见个给小王爷家看门的小旗都如此,绿茶姑娘实在不想自己父亲跟着丢人。 高三朝在家时还能鼓起勇气,当下,一股气泄了,本就打起退堂鼓,闻言立刻答应着,还不自觉地朝女儿躬了躬身:“本就是要先回去,回去,茶儿……你也莫急,多和你娘说说话,说爹啊,对不住她……” 绿茶姑娘连忙打断:“爹,莫说了。”
高三朝一口气噎住,连忙又是点头:“不说,不说,爹不说了。”
父女俩这对话,让钟九和另外几位军士听得都有些蒙。 这人际关系……有些绕啊! 不过,这却也不是他们能置喙的,陪同三辆骡车一起来到西北一些的玄武湖岛上入口,果然,这边负责入口守卫的官兵有认得高绿茶的,做了下登记,又检查一番,很快被放行。 进了岛上石板路,绿茶姑娘很快收敛起刚刚的颐指气使和游刃有余,让车厢内两个丫鬟一人捧着铜镜一人端着妆盒,开始给自己上妆。 气色太红润,要多扑些粉,显得苍白些。 这唇…… 倒是不用再打理。 过往几日都没有喝多少的水,胭脂更是没涂,还故意趴在窗边吹了几次冷风,冬日如此作为,难免就显出几分干燥。 可惜了,没裂开。 还有发髻,多垂下几绺头发,会显得更可怜。 再说衣裳。 外面是白色裘衣,内里,今日穿了一件轻薄的月白刺绣衫子和一件深蓝马面裙,来之前特意把腰束了起来,这能让她显得更加高挑纤细。束腰装束,其实不是正经人家女儿该做的,宽袍大袖才是体面,可……若能引了……那怕是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唉。 多几次了。 这次,不知是否能见上。 若能见上,还有这豪门大宅的,若是能进了去……该多好。 想到这里,绿茶姑娘难免又浮起近几个月来的烦心事,家里,说亲的倒是不少,最好的一个,甚至是正五品朝廷郎中家的公子。 这些人显然是为她亲娘在小王爷身边这一层身份而来。 若是一年前,若能嫁一个五品郎中家的公子,高绿茶能欢喜到天上去。 现在,可看不上。 最后说亲说烦了,高绿茶在家里发了一通火,然后,父亲,大娘,二娘……一大家子人顿时战战兢兢,因此才发现,因为某层关系,这高家……她现在才是家主呢。 然后就不再收敛。 至于嫁人,嫁了人到底要守着妇道,要相夫教子,要伺候公婆,高绿茶想想这些就觉得烦躁。 当下多自在。 有娘亲这依仗在,自己在高家这小山头就是个女大王,上上下下都得小心伺候着,钱了随便花,物事随便用,东西随便吃……多好的日子。 才不嫁! 话又说回来,若是能进了这小王爷府内……嗯,日日伺候着娘亲,她也是愿意的。 于是又想到了自己娘亲的软泥性子。 烦躁。 家里一个个的,怎地都如此没用。 若是娘能争气些,帮帮自己……怕早就能进了那座大宅,那一座院子就比高家还要大的宅子。 比起这玄武湖,高家简直就是个小泥坑。 这么想着,三辆骡车很快来到平章宅第门前。 照例还是那登记,不过,绿茶姑娘的身份毕竟特殊,很快得到传报,这次也是顺利,只等了不到一刻钟,就有两个婆子过来,引着她进入府内,其他丫鬟仆从就只能在外面等着。 当下是午后时分。 时间也是算好了的,偶然听娘亲说过,小王爷起得晚,上午经常有事情,下午才得闲暇,经常会在家午睡。 于是就算准了午饭后午睡前的这个时间。 赶过来的高氏父女因此连午饭都没吃,不过,恁大的事情,也顾不得吃饭甚么的小节。 再次在内宅西花园南边的一座花厅见到了自己母亲,绿茶姑娘先确认那写娘留娘没有出现,便立刻就扑到了母亲怀里,开始哭泣。 “呜呜,娘……呜……” 青娘听女儿哭,顿时慌了,也跟着哭起来,搂着虽然从小到大和自己不亲近却也一直当心肝的宝贝女儿,一边跟着哭一边又笨拙安抚:“茶儿,茶儿……可是受了委屈,看你都瘦了,若是,若是……娘和大人说去?”
青娘这话让高绿茶顿了下,继续哭了几声,担心这情绪过去,适当停住,拉着母亲在一旁矮榻上坐下,才继续抽泣着说道:“娘,就是……就是……女儿来给小王爷送年礼,怕是这次……又见不到。”
青娘是个没主意的,下意识道:“不见……也没了关系的。”
本能里,青娘一直不希望自己的小男人见到女儿,再因此联想到她的年龄。想到这里,青娘就觉得自己太自私了,怎么能怎么想? 可…… 又怎么能不这么想? 自己就只有大人这依靠了,即使大人说不介意她年龄,反而喜欢大一些的,却……如何能信。 见娘亲转眼如此,绿茶姑娘只能继续哭着道:“娘,家里,这一年……也不好过呢,爹总怕了小王爷会怪罪,那天大人物……一句话,咱家就没了,家没了,女儿也就没了。女儿就想,这次能见见,能当了面给小王爷说几句话,家里也就宽心了,女儿……也能安了心活下去。”
听到竟然已经是生死的问题,再看女儿憔悴的模样,青娘顿时信以为真,本就不硬的心也软了下来。 还是小小迟疑,青娘才道:“茶儿,不若……你等着,娘去后面……问问。”
“娘,你,你若一问……怕又不成了,”高绿茶可不想事情再出变故,觑着母亲表情,说道:“不若,你就带了女儿直接过去罢,女儿一个姑娘,走在这内宅,也不算犯了甚么忌讳?”
“这……” “娘,就真忍心看了女儿活不下去么?”
眼看女儿凄楚模样,青娘终于小小点头。 拉着绿茶姑娘起身,刚要出门,青娘才发现女儿身上连裘衣都没穿,又停步,看到一件白色皮裘就在旁边,知道是女儿的,拿起就要给她穿上,绿茶姑娘却拒绝:“娘,女儿不冷,女儿能见了小王爷,心里就安了,这才是大事。”
青娘还想说,还看到女儿身上衣裳,觉得也有些不妥,却已经被拉着出了花厅。 外面四个仆妇丫鬟见青娘和自己女儿出来,沿着廊道往东走,下意识跟上,穿过这边长廊,转到西花园东侧南北廊道,其中一个仆妇才反应过来,青娘这是要带着女儿去见大人,想想还是提醒:“娘,这是……要去后面么?”
青娘被发现意图,有些慌乱,却也不会说话,下意识微微点头。 绿茶姑娘见母亲模样,担心事情又被搅乱,立刻转头瞪了那仆妇一眼:“你这婆娘,难不成还要管了主子的事情?”
被瞪一眼,那仆妇心里其实不怕,却有些气,自己是好意,这,干脆就不提醒了,只是垂首跟着,说道:“奴可不敢。”
就算这娘俩被训了,又和自己甚么关系? 转眼来到朱塬今天待得宅子外。 多了个绿茶姑娘,这是个不认识的,即使是青娘带来的,也有规矩,于是被守门的婆子拦住,问几句,这边还是坚持,说要通报通报。 眼看最后一步,绿茶姑娘很是期待,却也不敢再使性子,耐心等着。 片刻后,守门的仆妇回来,说可以进去了。 来到院中,绿茶姑娘不由先抬头看了眼七间两进的气派正堂,只觉堂皇,再次幻想自己若能住在这里的感觉。 踏着台阶来到廊下,再次被问了几句,才得以进屋。 刚刚在外面走了一会儿,绿茶姑娘只觉得浑身都有些发寒,进了屋,顿时一股暖意袭来,还带着淡香,让人恨不得立刻在这里睡下。 两个小丫头一起从西屋迎出来,同样打量一眼个头与青娘不想上下的绿茶姑娘,然后才引着入内。 进了西屋外间茶室,入眼是榻上桌旁或喝茶或下棋的几个女子,都是华丽非常的锦缎衣裳,满身还带着钗环珠翠,模样也个个不差。 就是…… 年龄,似乎……大了些。 不由想着,肯定是比不上自己的,这些个,当下再好看,又还能有几年? 注意到绿茶姑娘的打量,这些女子也看过来,察觉到青娘和绿茶姑娘两张类似的漂亮面孔,其中几个,表情里不由带着玩味。她们都在深宅大院里呆过,某些事情,倒也一点不觉奇怪。 这边绿茶姑娘跟着母亲已经再进一间。 这是书房。 同样有女子在这里,闲淡慵懒地或者翻书或者写字。 莫名的,绿茶姑娘感觉……是不是,多了点? 已经没自信了。 跟着进入最里一间。 这边也算一间书房,周遭都是满满当当的书架,只是相比外间,窗边的书案换成了比外面茶室更加宽大的矮榻,两进深的屋子内里还被屏风隔开,那边应该是卧室。 不过,绿茶姑娘感受的第一眼,这边的女子,比外边两间里加一起,都要多。 莺莺燕燕。 花枝招展。 环肥燕瘦。 随后注意到榻上桌旁被一群女子围聚的少年,见对方也看向自己,绿茶姑娘立刻敛了眸子,上前一些,规规矩矩地跪拜下去:“茶儿见过小王爷,愿小王爷福寿安康。”
“起来吧。”
声音传来,绿茶姑娘却没起身,规规矩矩地又拜了几拜,才站起来。 朱塬手里握着一只炭笔,本来正在画图,等绿茶姑娘起身,又见旁边青娘好像犯了错的小姑娘一样的表情,笑了下,示意:“搬个凳子给她坐下,你,过来。”
其他人都听懂了,有女子搬了圆凳,送到绿茶姑娘身边,绿茶姑娘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 青娘没听懂,愣了下,才意识到,大人说的过来……是让自己,过去。 看看大人左右,一边是蔺小鱼,一边是庄六儿,再外边些还有两个,一时间记不起名字的,只知道上午送饭时发现其中一个在外面书案上哭晕过。 这…… 当着女儿的面,青娘觉得很害羞。 可大人的话,不能不听。 自己可一直是大人喜欢的‘乖乖’。 不能不乖。 到底还是上前,坐到榻边,脸庞已经红了起来,本来想的只是这样坐着,有女子上前帮她脱了鞋子,青娘只得上了矮榻,到底还是选了大人对面一个位置。 朱塬见青娘模样,也不勉强,又看向旁边的绿茶姑娘,才发现什么,说道:“站起来,我看看。”
绿茶姑娘听话地站起身。 这才确认。 这姑娘刺绣月白上衣配上深蓝色马面裙,还束了腰,这年代,可不什么好模样。然而,放在住院记忆里,以女孩已经超过一米七的高挑身材,若是把发髻打散,扎了马尾,再配一把剑,活脱脱一个女侠形象。 很飒。 可惜不能现场这么调整一下。 于是又示意:“坐吧。”
绿茶姑娘感受着自己被小王爷打量,感觉……有些热热的,此时又乖乖坐下。 朱塬的思绪也再次跑偏了一些。 想到了马面裙。 曾经,因为这马面裙被一个西方品牌盗用,一番口诛笔伐之后,反而火了。 朱塬觉得,这挺悲哀的。 就像旗袍。 那时候也是一些女星穿到了国外红毯上,被人家老外夸了几句,然后,也火了,以后很多女星出国走红毯,动辄就要试试旗袍装。 归根结底,这背后,还是审美话语权的严重缺失。 以及…… 持续一百多年的里应外合之下……反正,没了自己的主见,只是被外人夸一句,就欣喜若狂。 简直无语。 就说后来奢侈品行业的两大山头,法国和意大利。 不是有个顺口溜么。 不偷不是意大利,不抢不是法兰西。 这样的地方,引领全世界的时尚潮流,而有人还心甘情愿被引领,朱塬都不知道怎么形容。 审美话语权,也是话语权啊。 缺少话语权,失去的,可不仅仅是自信这么简单,还有实实在在的利益。 利益重不重要? 嗯。 别人肯定告诉你,不重要。 记得曾经小时后看各种鸡汤杂志,外国人都是不在乎钱的,不会攀比,更在意生活,更看重各种美好品德。 然后就是转折。 看看你们?! 中国人从来是从善如流的,因此,是跟着学了,真的跟着学了。 然后,就是某个作家的某个理论:他们拼命教着你们学好,然后由着他们使坏! 因为事实不这样。 就说一个……贸易规则这东西,中国人以为既然规矩是外国人定的,人家肯定更加在意,更加看重。 契约精神嘛。 然而…… 当毁约的时候,那真是,猝不及防,只是一个‘国家安全’,各种万金油。 都蒙了。 跟不上啊,看不懂啊。 嗯。 又跑偏了,回来回来。 当下…… 朱塬看着某个姑娘,才想起要问:“来做什么……哦,送年礼?”
绿茶姑娘点头,再次起身,抬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份红皮礼单,双手捧着想要直接送过来。 被挡住。 只能在床边挨坐的钟离西瓜先接住了,才转身送到自家大人手里。 朱塬翻开浏览。 没有俗套的金银开头,不过,开篇竟然是一幅画,北宋崔白的《寒雀图》,朱塬不认识,不过,既然送到手中,想来……不会太差,随后是各色绸缎、茶叶之类,量还不小。 不算那幅画,价值大概也能有两三千两。 朱塬没问过高家的情况,但,这份礼……不算轻。 放下礼单,朱塬看向一旁表情恭敬的端坐姑娘:“你家是贩茶的?”
记得青娘偶然提过。 还有……好好的一个姑娘,这倒霉名字。 “是,”绿茶姑娘答应着:“只是在山东时,当初逃难到了这金陵,也接了做,只是人生地不熟,也做不好。”
朱塬笑问:“今年怎么样?”
绿茶姑娘顿了下,瞄了眼母亲,发现青娘心虚地垂着脑袋,还能看到脸庞的红润,显然并没有太专心这边,稍稍迟疑,还是实话实说道:“年初的时候,还是不见起色,到了下半年,幸得小王爷庇佑,才……才得好一些,也只是好一些,家里在这金陵无依无靠,就是求个过活。”
绿茶姑娘说的磕磕绊绊,朱塬却反应过来。 这段时间一直在让赵续他们统计身边人的情况,实际上,虽然内心里刻意忽略,但,因为青娘还挂了这么大一个女儿的缘故,注定无法割裂,高家……说不算自家的一个外围,大概别人都不信。 以自己现在的影响力,都不需要太打着自己的名头,只要让人知道有这么一回事,高家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 毕竟自己也没有表示过什么对高家的不满。 不仅如此,在外人看来,那位高财主把自家的二房送给自己,这年代,也是挺正常的一件事。若是因此能巴结上自己这样一个大人物,说真的,别说二房,就是老娘,都有人肯送。 嗯…… 当然了,自己肯定是……唔……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