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乡，战斗开始的很快，结束的也很快。 以郑氏为根基组建的郑军虽然没有北方的边军那样骁勇善战，但其组织度训练度以及武器装备的精良，也不是车任重的红头贼能碰瓷的。 这支两千人的郑军是施福从南靖的军营中精挑细选，亦算得上精锐。 主将施福也是沉稳度量，二十余年间所经战斗不少，有自己的一套作战思想，要知道郑芝龙以前的敌人除了官军就是这些山贼海盗了，别的不说，对付山贼这方面，施福可以说经验老到。 他一眼看出红头贼不足为虑，在闽南粤东赣南的大寇梁赖式微，郑氏崛起的时候，如车任重这种逆潮流，违大势之徒，绝无存活可能。 “击败车任重后，或可请侯爷给予黄海、邱文德、苏诚等人以官职，让他们围剿车任重，否则大军在潮州蹉跎几个月，颇为不值。”
在眼下两军交战，尚未分出胜负的时候，施福这边却已经在想如何将消灭红头贼这一任务利益最大化的方案了。 遭到郑军犀利火器猛攻的红头贼不出意外的败退了，前锋损失一半，余下的后续部队则是挤作一团，争先要往程江南岸跑去，不过在车任重的老贼竭力制止之下，又看郑军并未追击，一副也不轻松的样子，这才稳住阵脚。 “中军！方才一战，我军死伤百二十人，击毙击伤贼寇目测现有五百八十人！”
“传令全军后退三百步。”
“是！”
进攻失败领着老贼维持大军不乱的车任重心中正有些慌张，听见手下报告郑军退后了些，当即安心不少。 “我虽然损失不少，但郑氏的兵肯定也不好受，他不过二千人，我有二万！就是耗，也能耗死他！”
这样想着，车任重决定不给郑军休整的机会，转而让黄历元驱赶着在程乡县附近抓捕的百姓打前锋，以此消耗抵挡郑军的第一波火力，然后再战。 于是，在七月十二日这天，程乡县外爆发了第二场战斗。 “果然来了。”
施福眼见红头贼上头，刚想叫好，就看到一队队百姓被贼人驱赶着来到阵前，并缓缓朝着这边移动过来。 县城城墙上，正在观战的程乡县县令目睹此景，不禁心痛的说道：“可恶贼人，驱我百姓以为前锋，丧尽天良！”
在他身边，城墙上的守军和县中小吏也都面带不忍，要知道这些被驱赶着当做炮灰肉盾的百姓，可都是程乡人，算是他们的乡亲。 “县尊，还是请施中军先入城避一避吧，贼人势头正盛，又出如此毒计，中军怕是攻也不是，不攻也不是。”
程乡县令的师爷在他耳畔说道，接着补充了一句。 “或者，县尊秉承大义，告知中军一声，为灭贼人，误杀百姓之罪由您来担，如此府尊与南安侯都会为您说话，误杀就误杀了。”
程乡县令踌躇片刻，望见红头贼躲在百姓后面越来越近，一狠心派了心腹出城直奔施福身边。 “请中军为程乡百姓，为潮州安宁考虑，势杀红头贼！县尊大人有言，误杀百姓之罪，由县尊认领！”
施福在军中听到这样的承诺，心里还算舒坦。 这程乡县令倒还算能认清局面。 其实就算程乡县令不说这话，施福也不会因为红头贼以百姓为前驱就束手束脚不敢进攻。 且不说这样做会让自己的将士因此丢掉小命，就算施福真的心有怜悯，那也不是对程乡人，他是福建泉州人，部将也都是漳泉二府的，对这潮州的百姓说实话没什么感觉，要是站在红头贼身前的是泉州的百姓，说不定施福还会犹豫一下。 眼下嘛...不过是多了一层肉盾的红头贼罢了，结果应该大相径庭，不会有什么区别。 “轰！”
虎蹲炮一一发射，将散落在红头贼前方的程乡百姓击倒在地，这些百姓可都是无甲的，挨上虎蹲炮的散弹绝对是再起不来了，如果是有皮甲的老贼的话，或许还能扛着虎蹲炮的炮击继续作战一段时间。 “这群福建人！竟然没有一点顾虑就开炮了！”
被车任重推出来继续进攻的黄历元亲眼目睹了郑军的枪炮威力，对车任重那耗死郑军的屁话是一个字也不信，所以他无比狠心的将程乡百姓推出来当肉盾，本以为施福军是朝廷的官兵，应当会有所顾忌。 但事实和他想的有所出入，郑军的火炮不仅没有哑火，反而因为几次开炮后，试炮完毕，确定了方位打的更猛了。 这个试炮，当然指的不是虎蹲炮，虎蹲炮打的是散弹，根本不用试，大致方向一对，直接开。 试炮说的是施福命人抬出的另外一批火炮。 “怎么这么猛？打的也太快了吧，他们不用装炮弹的吗？！”
一妹妹炮弹落在自己手下身边，看的黄历元是直抽嘴角，心中在流血。 他极目远眺，试图看清郑军阵前的火炮是何等模样，直到黄历元看了个大概，回想起了曾经的记忆。 “是佛郎机的子母炮！可我记得这炮软绵绵的，根本打不了这么远呐！”
黄历元更恼了，却也无可奈何，只一个劲的催促队伍快点冲锋，冲到阵前郑军的枪炮就不好使了。 哪成想，一见到郑军抬出好几十门佛郎机小炮作为远程火力不停打击，并以虎蹲炮毫不留情的扫清了他们面前的程乡百姓，黄历元的部下顿时回想起了在三河被施福军于吴六奇合兵追击的场景，挨着炮弹冲到近前百步，遭到一阵齐发的火绳枪射击后，顿时蚌埠住了，转身就跑。 “废物！”
黄历元还没来得及怒，车任重就大声骂道。 不用想也知道，这话是对黄历元说的。 可黄历元心里也有苦，他们以前面对的潮州官兵，那都是什么货色？能跟郑军比？ 进入潮州的郑军你也不看看，个个刀枪甲胄齐全，两千人的山区野战部队都配备了上百门的小炮，这是咱们能打的吗？ “郑军火器犀利，你的人不也和我一样，凭甚骂我！”
黄历元也不给车任重面子了，反怼回去，并在心中打定了主意。 除非车任重也出兵，不然自己绝不单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