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八月。 南风已至顶峰,将走下坡路,南征柬埔寨的准备也进入到了尾声。 福建,泉州,安平。 在郑芝龙封南安侯,郑氏再次展露自身雄厚实力过后,安平的地位直线上升,部分取代了福州的地位,成为了福建乃至东南沿海的各方势力关注的中心。 “侯爷,二爷从山东发来的消息,大清国副都统和托以英都亨九公之名力劝二爷纳降,交出闯贼降将郭升,亨九公并给侯爷信件一封。”
“报!台湾知府蔡春溶书,台湾府疟疾纵横,已染赤嵌、凤山、抚北三县千余人,蔡知府已封锁了台湾各港口,严禁外来船只进出,上报请求医药支援。”
“禀告侯爷,三爷于朝鲜事已初定,月中即要回到福建,三爷说希望在朝鲜委派一员大将都督事务,三爷推荐由施大瑄施中军负责。”
“台湾粮船也染疟疾,运抵潮州为大公子所拒,目前潮州暂时安定,另有安南郑主郑梉之子郑柞求见侯爷。”
“侯爷,有广州知府宋应升求见,宋知府持两广总督手书正在偏厅等候。”
一则则的消息传入郑芝龙耳中,随着北方满清与大顺之间的战事推进,郑氏在先期铺开的摊子到这会儿也进入了一股事件频发的高峰期,郑芝龙要处理的事务明显上升了许多。 虽说他早有派遣人手主管各路事务,但很多事情事关重大,还是不得不交给他来做最后的决断。 郑芝龙一一给出处理回应,目光停留在那封标着“南安侯亲启”侧下则有“南安洪亨九”字样的书信良久。 他已打开信件看过了,对信上的内容还算满意,但郑芝龙觉得眼下还不是时候,南朝刚刚建立,天下局势尚未可知,郑森年纪轻轻想法太过不切实际也就算了,怎么你洪承畴也这般认为? 国朝是乌烟瘴气,内臣外将不和,君主无有才德,但好歹也是据有江南半壁江山,如南宋那般,也能支撑百年之久,再不济,如南北朝时候,一朝几十年总是有的。 郑氏如今在大明已有了这样的地位,更进一步未尝不能觊觎王座,即使你洪承畴给的条件也是非常具有诱惑力,郑芝龙也觉得为时尚且过早,但他没有拒绝而是将信收好,当做一条额外的退路。 狡兔三窟,狡寇亦是如此。 “安南的事情我已经大致了解了,郑梉的儿子就不见了,打发他去森儿那里,让森儿处理。”
郑森从潮州来的关于如何对待安南郑阮双方的回信,郑芝龙已经是看过了的,所以他才作出如此回应。 而交代完别的,郑芝龙对携带了两广总督沈犹龙使命前来面见自己的广州知府宋应升颇为重视,先是命人将其迎往正厅,而后好生整理了一番仪容才去赴面。 两广总督沈犹龙和广州知府宋应升,都是他郑芝龙的老朋友了。 ... 郑阮双方的使者很是意外的在潮州碰到了一起。 说来也是巧合,阮主的使者先到,却在安平吃了瘪,最后被打发到了潮州来。 郑柞虽是先到潮州,却为郑森所引去安平,不料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潮州。 “阮正使,让你久等了。”
“未曾久等,殿下!”
“呵呵,说说吧,广南王要帮助我郑家进攻真腊?不知广南王能出多少兵马,有何需求,一并说出来吧。”
郑森先见了阮主的使者,他并没有刻意隐瞒郑阮双方都至潮州的情报,瞒不了也没必要,甚至郑森还希望双方能够因为对方的到来而放低自己的条件,让交易变得对郑森有利。 这不是没有可能,毕竟现在是郑阮两方有求于自己。 主动权掌握在郑森手上,须知葡萄牙人和荷兰人区区几艘战船的参加就能影响战局,如果是郑氏出手,安南的局势会变得如何? “真腊素来侵扰我安南国民,殿下若以天朝名义讨伐真腊,吾王必兴义师响应,但吾国今春才与郑...北逆息兵,国库空虚,还要防备北逆,只能出得五千兵马,此外还能出得象兵十头,以为助阵。”
“大军粮食吾王倒能为南安侯军队提供一半,其余辎重器械,也有部分提供。”
阮使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郑森的表情,见他并无不喜之意,这才放心的继续说下去。 “至于所求,吾王只求南安侯能督管安南事务,不求讨灭北逆,护我广南国无虞即可。”
阮主的使者说完,脸上的诚恳之意溢于言表,郑森也是微微吃惊。 他没想到,阮主的请求如此卑微,竟真的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若真如这使者所说,这笔交易对郑氏来说稳赚不赔,只需要在安南的天平将要打破之际下场扯一扯郑主的后退,保住阮主政权的安全即可。 按照以往十七年来双方几次大战都胜负无分,平手而归的结果来看,郑氏阴沟里翻船,在安南出现损失的概率小的可怜。 这相当于阮主向郑氏买的一个保险了? 军事保险? 郑森嘴角抽搐,有些想笑。 “我听闻广南王多有觊觎真腊领土之意,我郑氏讨真腊后将割真腊沿海土地为天朝百姓开垦耕种,此事广南王有何看法?”
“吾王绝无与天朝争土之意!况且占婆尚且未定,怎敢奢求更多?”
阮主使者的讪笑和表态使郑森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决定答应下阮主阮福澜的请求,接受阮军的帮助,并给予阮主提供军事保护,在阮主政权遭到危险之际插手安南局势。 而在另一边,安南黎朝清都王郑梉之子郑柞也在潮州海阳县郑森的宅邸内见到了这个南安侯的嫡长子。 “明俨老弟,我痴长老弟几岁,称一声愚兄莫要在意。”
“呵呵,怎么会,说起来你我也是本家呢,坐。”
两人客套一番,即进入了正题。 很显然,郑柞也是知道阮主的使者在他之前来与郑氏进行了交涉,所以显得有些急切,在与郑森的交谈过后不久,就将自己的底牌透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