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前慢慢变得模糊起？”

我停下来向自己问道。行色匆匆的四周，变得不再像原先那般清晰，仿佛起了一层薄薄的烟雾，将我眼前遮掩成隐约。我接着沿街往前走，片刻又停下，举目四周。四周确凿模糊不清。模糊不清内，仿若唯独我自身清晰。我自身清晰于四周的模糊内。沿着一条街，我边往前走去，边思量。我突然发觉自己嘴里好似断断续续在说着什么，像是同别人在说话那般，但是，我身边却没有同我说话的人，与其说同别人在说话，倒不如说自己在自言自语。我仿若自言自语那般嘀咕着，那种无意识状态下的喃喃自语。我停下来细细一想，却并没有发现自己在说什么，或者说，自己想要说什么。“有脚步声跟随我？”

我骤地停下，左左右右转过脸寻找，这一片空荡的街，不时有车辆而过，却不见我身前身后一个行人。我接连几番这样停下，甚至在人流中，我不时发觉有个人跟随在我身后，或是，立在我面前向我凝视。可是，眼前一片模糊内，我却看得不真切。待我回眸良久，或是，待我向前走去，仍却没有发现一个跟随我或凝视我的人。“一个假象？”

“一个真实。”

一个声音回答我，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忙转过脸，见有个人突然出现在我身旁，他仿若从四周的模糊内走出，走到我身旁。“雨？”

他微微地点下头以示回应我。就这样，两个人面面相觑片刻，便各自转身离去。我接着沿空荡的街往前走去，没走多远，发觉身边伴着另一个人的脚步声。我一怔，侧转过脸，雨却默不作声地走在我身旁与我沿街并肩同行。“你？”

“我。”

雨的回答一下子让我又寻不到言语。两个人又默默无声地并肩而行许久。“我们置身于一个个假象中，眼前慢慢变得模糊不清起，一个个假象慢慢变得模糊不清起……”“我们眼前为一个个真实。”

雨打断我。“真实？”

“真实。”

“真实在看不见处，我们眼睛看见的仅仅是一个假象，这假象把真实遮蔽起……我眼前慢慢变得模糊不清……除了我自身皆慢慢变得模糊起。”

雨没有再打断我。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只是默默无声地伴着我往前走，就像我一个身影那般。两个人沿街往前又走了很久。“那不是一盏灯？”

“那是一盏灯。”

我的疑问被雨打断。两个人停在街头，对着一盏午后的街灯一起抬眼望着。那盏灯在我眼里仿佛变得越来越远，让我看得不真切，变得模糊起。“我开始疑惑起桥顶上高高举起的两盏灯，虽然它在夜晚里发出光芒，但是正如小老头说的那般。它不是一盏真实的灯，而是一盏灯的假象。”

“那是一盏灯。”

雨再次打断我。“或许，那果真不是一盏真实的灯，那只是一个假象，就像我眼前，一个个慢慢变得模糊不清的假象。”

“假象是因你的眼睛，世界本身却是真实。”

雨的话突然让我思绪里一亮，像一道光亮闪过。我好长时间里没有言语，完全陷入自己混乱的思绪中。雨与我无声地并肩同行一条街后又一条街。“我身边有一扇门。”

“一扇门？”

雨对我突然的言语反问道。“一扇我看不见的门。”

雨愣住，没有言语。“不时地，我听见一扇看不见的门上，有轻声叩响。”

雨似乎被我的言语彻头彻尾愣住。“此时此刻，我又听见一扇看不见的门，又一次被一只手轻声叩响。叩门声在我耳畔真真切切，可是，我却没有看见那扇门……”“一个幻觉。”

“叩门声又真真切切在我耳畔，可是，我四周环顾，却仍不见那扇门。”

“一个幻觉。”

“时常，我在睡梦里梦见房东赤裸着立在门前，她在我睡梦里，不停地轻叩我的门。我把门打开，她赤裸着立在门前……”“那是一个真实。”

“那是一个真实？”

雨没有再回答我，两个人接着沿街并肩穿过一片人流。“那是一座坟？”

“那是一座坟。”

雨对我突然的疑问，给予肯定的回答。“不，那不是一座坟，那只是一个假象，一个看得见的假象，真实却在假象背后的看不见处……”雨没有反驳我。他沉默住，两个人又接连沿街并肩而行许久。“人流中，仿佛有一双眼睛不时在凝视我，在我面前不远处，仿佛那双凝视我的眼睛，时而又出现在我身后。甚至，我时而与那双凝视我的眼睛面面相觑……”“确凿有一双眼睛在凝视你。”

雨的言语让我为之一震。我立即停下，忙环顾四周。四周的行色匆匆于一片模糊起的隐约内。我同雨，两个人又并肩而行许久。“我们俩正走在一条街，在寻找一个人？”

雨没有回答我的疑问，我转过脸，发觉仅仅是我独自一人茫然地行走在行色匆匆的人流中。雨不知何时离去，不见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