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跟着司空耀一道往村子里走去, 路上遇到一个正在河边干活的阿叔，看见他回来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小司空，你回来啦？”

“是啊孙叔。”

司空耀也特别熟稔地回了他一句，“我师父呢？”

“你师父在学堂那边。”

“谢谢孙叔。”

孙叔笑着点了点头, 看向了他旁边的流光, 那目光明明写满了好奇, 但什么都没问。流光见他看着自己, 便也冲他笑了笑，然后快步跟上了司空耀：“你们这里还有学堂？”

“是啊，不过是自己弄的, 比较潦草。”

司空耀侧过头, 看着她道, “孩子们毕竟得读书识字的嘛。”

流光点了点头, 又走了没几步, 就听见了孩子们读书的声音。司空耀带着她走到一个小院子前，院子里摆着几张桌椅，六七孩子正坐在里面，跟着前面的夫子背诵文章。　　那夫子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袍, 下巴上有一些零星的胡渣, 身材虽然清瘦，但气质稍显狂放, 着实不像学堂里教书育人的先生。　　司空耀看见他, 便朝他喊了一声：“师父！”

司空成昭抬起头，循着声音看了过去，院里的孩子们也跟着扭头, 看见站在外面的司空耀后, 一个个都飞快地跑了过来：“小司空你回来啦！”

孩子们比刚才河边的孙姨还要热情, 围着司空耀叽叽喳喳个不停，看得出来很喜欢司空耀了。司空成昭也放下手里的书本，朝司空耀走了过来：“你还知道回来？”

他本来想训司空耀几句，但看向他旁边的流光后，又把话收了回去。孩子们也注意到了司空耀旁边的漂亮姐姐，比刚才更加兴奋地围到了她身边：“姐姐长得好漂亮呀！”

“是啊，好像仙女一样！”

“你见过仙女吗？”

“没有，但要是有仙女，一定是长姐姐这个样子！”

司空耀轻咳了一声，翘着嘴角开口：“你们平时虽然顽劣，但是眼光还不错。”

一个小男孩抬起头，看着他问：“小司空，这个仙女姐姐是谁呀？”

“当然是我朋友。”

“她不是你媳妇儿呀？那我长大以后可以娶仙女姐姐做媳妇儿吗？”

“……”司空耀抬手敲了下他的脑袋，“你文章背完了吗，就开始想着娶媳妇儿了？想得倒是挺美。”

“好了好了，都回自己的位子上去。”

司空成昭在后面喊了一声，孩子们依依不舍地又看了流光，回到椅子上坐好了。　　司空成昭也看着流光，开口问道：“这位姑娘是？”

“哦，她是我的朋友，叫……”司空耀看了流光一眼，“香香。”

“……”流光轻咳了一声，朝司空耀成昭抱了抱拳，“司空前辈好。”

司空耀喊他师父，这个人肯定就是虞宗主的师兄，司空成昭了。但是让流光感到意外的是，司空成昭的修为，竟然只停留在天心境全盛期。　　当年玄奇大陆难逢敌手的司空成昭，怎么也不可能只是个天心境吧？　　流光心里虽然奇怪，但也没有直接问出来，司空成昭朝她点了点头，也没有追问她的身份，只是略微蹙眉地问司空耀：“之前那几道天雷，是你引来的？”

“是啊。”

司空耀掩饰般地笑了两声，“血煞阵你应该感觉到了吧，只有这样镇得住啊。”

司空成昭的眉头又皱紧了一点：“悲天照影你也敢用，你知不知道你……”　　“哎哎哎，师父，差点都忘了。”

司空耀没等他说完，就把手里一直提着的酒递了过去的，“这是师叔特地让我给你带的酒。”

司空成昭低头看了眼他提着的酒坛，鼻尖轻轻动了动：“玄天宗的碎银子？”

“是啊！”

司空耀把酒坛塞给了他，“师父这一闻就闻了出来，想必想这口想了很久吧？”

司空成昭哼了一声没说话，司空耀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他：“师叔还给你写了封信，你快进去喝酒看信吧，不用管我们了。”

司空成昭抿了抿唇，拿着信和酒走进屋里了。　　院子里的孩子们还眼巴巴的望着他，司空耀双手背在身后，像模像样地走上前道：“都看着我做什么？接着背啊。”

“……”　　院子里又传来了孩子们背诵文章的声音，司空耀走回流光的身旁，冲她笑了笑：“平时这些小崽子都是我在教，这阵子我在外面，就由师父来代劳了。”

“嗯。”

流光微微颔首，她来这个村子不过短短片刻，但已经发现了好几处奇怪的地方，她正想问问司空耀，一位阿姨又端着茶壶走了过来。　　“小司空。”

阿姨嘴上喊着小司空，眼睛却一直盯着流光看，“我听老孙说你回来了，特地带了点果茶过来。”

“哎哟王婶！”

司空耀见着她，立刻眼睛亮亮地跟流光介绍，“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王婶，要是厨艺也分境界，那她肯定得是玄心境啊！”

王婶被他这么一夸，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什么玄不玄心境的，我也就这点本事，今天刚好来了客人，晚上把你师父也叫上，一起来我家吃顿便饭。”

“那谢谢王婶了。”

司空耀笑着应了一声，扭头冲流光挑了下眉梢，“你晚上有口福了。”

“你们别在这外面站着啊，进院里坐着，尝尝我新煮的这个果茶。”

王婶把他们招呼进了院子里，院子里有一个小凉亭，流光跟着司空耀坐进去，王婶就把端着的盘子放到了桌上，给他们掺茶。　　流光看了眼院里偷偷瞄着他们的孩子，有些好奇地问司空耀：“为什么大家都叫你小司空啊？”

“哦，这个啊……”司空耀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鼻尖，开口道，“因为我师父也姓司空啊，为了跟我师父区分，他们就叫我小司空。”

旁边的王婶听他这么说，笑了一声，跟流光说：“是因为孩子们一调皮，他就叫他们小崽子，孩子们就学他的口气，喊他小司空。叫着叫着，所有人都这样叫他了。”

“……”司空耀朝王婶使了个眼色，“王婶，有姑娘在，你说点我好的啊。”

王婶又笑了一声，跟流光道：“我们小司空啊，长得好看，修为也高，最重要的是，还有副菩萨心肠。”

王婶每夸一句，司空耀的模样就骄傲一分，流光看他那副样子，忍不住补了一句：“就是可惜还长了张嘴。”

“噗。”

王婶这下直接笑出了声，“咱们小司空这嘴啊，也是真的贫。”

“……”司空耀不满地看着她们，“我哪里嘴贫了？”

“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流光瞥了他一眼，拿起王婶倒的果茶，喝了一口，“嗯，王婶这果茶真不错。”

王婶笑着道：“你要是喜欢，我那儿有茶包，回头给你拿点儿。”

“谢谢王婶。”

“不客气不客气。”

王婶走后，司空耀端着茶杯，嘴角还有些不开心地撇着，流光看着他，笑着喝了口茶，开口道：“这个村子不一般啊，既有混修，又有灵修。”

就连院里的孩子，也有不少修的是混气。　　司空耀顿了顿，开口道：“这不就是玄奇大陆最初的样子吗？”

流光想起司空成昭离开玄天宗的原因，轻轻点了点头：“现在我知道你师父为什么要用阵法把这里藏起来了。”

她刚上玄天宗的时候，黎璃跟她提起过玄奇大陆对待混修的态度——遇到混修，杀了便是。　　“这些人，都是你师父收留在此的？”

司空耀抿了口杯里的茶，答她：“混修和灵修，原本都是生活在玄奇大陆的普通人，只是因为五百年前的那一场大战，让大家对混修恨之入骨。元景祖师确实组织了一批嗜血好战的混修，号称修罗军，跟灵修开战，但并不是每个混修都嗜血好战，那场大战，很多混修并没有参与，但在元景祖师身死以后，他们因为混修的身份，一起被封印进了须弥之地，其中还有不少只是孩子，甚至刚出生的婴儿。”

流光没有说话，那场大战她并没有亲历过，但从只言片语中也能知道，是场相当惨痛的战争。　　“从那以后，玄奇大陆禁止修士再修混气，但只要混气不从玄奇大陆消失，就一定会有新的混修出现。”

司空耀看着院子里的孩子们，像在透过他们看向更多的人，“这个村里的混修，他们没有做过任何坏事，只因为他们天生附着混气，所以被玄奇大陆所不容。”

流光也看向了院里的孩子：“可孩子们里也有灵修。”

司空耀侧头看着她，勾唇笑了笑：“因为有的孩子是在村子里出生的，新生儿附着灵气和混气的概率是一半一半，自然也是有灵修的。”

“原来如此。”

流光点了点头，这样子就说得通了。　　她看着司空耀，开口问他：“你这么着急赶回这里，是不是因为宗门联盟开始找混修的据点了？”

开明山一役，说明跟修罗族有勾结的混修也是存在的，他们和当初的修罗军一样心狠手辣，为了启动血煞阵害了许多无辜人命。宗门联盟要将他们揪出来，很容易就误伤了这个世外桃源般的小村庄。　　他们不会听这些混修有没有做过坏事，混修这个身份，就是原罪。　　司空耀点了点头，他担心的确实如此：“师父这个阵法，也不知道能藏多久，我除了赶回来给他们通风报信，让他们这阵子更加小心，也想加固一下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