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手术室里,只剩下了赫斯特与米诺尔两人。 她躺在布满血迹的手术台上,麻药的效果才刚刚过去,她转动着眼珠子,看着接近自己的赫斯特。 在灯光下,他脸上的疤痕格外狰狞。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修养。”
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小瓶装在玻璃管中的鲜红液体。 鲜红的液体有点粘稠,在强光的穿透下仿佛红玛瑙般诱人。 “这是一位血族的血液,经过血咒术的改造,能让你成为一只眷属血族。”
“只要成为血族,你就能拥有强大的恢复能力,不需要一周,你就能自己将骨头里的钉子挤出去,并且恢复全盛,甚至比之前更加强大,因为血族有着强大的身体素质。 你说呢?女囚们的老大?”
米诺尔不断眨眼的眼睛,但其他的部位因为麻痹而一动不动,看上去还有点搞笑,赫斯特笑着道:“如果愿意,眨三下眼睛,不愿意,就眨四下。”
米诺尔几乎没有犹豫,眼皮子上下翻飞了三下。 见状,赫斯特罕见地笑了起来。 “明智的选择,我会为你找一处藏身点,那时候你就可以安心养伤了……” 啵~~ 他用指甲弹飞玻璃管上的橡木塞,一手将米诺尔的头抬起来,一手捏开她的嘴巴,将一整瓶血液全部倒了进去。 咕咚——咕咚——咕咚—— 最后只剩下一些血液还黏在管壁上。 米诺尔喝下后,刚开始没有什么感觉,就像喝进了一瓶蓝瓶钙一样。 但在十秒后,毫无征兆的,米诺尔的身体剧烈抽搐了起来,像是一条热锅上的蛆虫。 “呃……呃……咳……” “很好、很好……就是这样!米诺尔,你会迎来属于你的复仇……” 第二天。 伊蕾娜再次从早晨的寒风中起来。 这鬼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 她穿好衣服起床,双手交叉着搓自己的手臂,企图以摩擦生热的方式让自己暖和一点。 果然夏天有多热,入秋以后的温度反差就有多大。 很难想象在异世界里的第一个冬天会有多冷,希望发生点意外,好让自己离开监狱。 最好找个有温暖壁炉的地方安享晚年……不对,是安全地度过寒冷的冬天。 呵,现在想这些太早了,还是安心过好每一天吧。 伊蕾娜甩甩脑袋,将重心放到了生活上来。 哐啷~哐啷~ 狱警打开牢门的那一刻,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排队向着楼梯走去。 与其他所有人一样,牢门打开,小美和室友排队走了出去。 前方熟悉的后脑勺,后方是自己的怨种室友,走着有点生锈的冰冷钢板,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直到她路过了编号为627的牢房。 狱警打开牢房是从后往前开得,这样就能最大限度地让最多的囚犯进入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小美出来后就跟在狱警后面。 在627前,狱警懵逼地打开牢房,里面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但还有人…… 看到狱警居然走进了牢房,小美出于好奇看了一眼,但仅仅只是一眼便僵在了原地。 因为害怕,嘴唇哆哆嗦嗦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死……死人啦!!!”
离楼梯还有12个人的距离时,突然有个女人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是从楼梯以左的区域传来的! 不知为何,伊蕾娜的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她突然想起昨天露西亚阿姨对她说得那些话,她说自己的室友有点不太对劲。 不妙的预感越发浓烈。 “希望出事的不是你啊,露西亚阿姨!”
她默默祈祷着。 就在接近楼梯时,一个厨师装扮的胖男人走了上来。 伊蕾娜见过他,那是昨天训斥了露西亚一顿的厨师长。 他不是在食堂吗? 为什么上来了? 他走上来时嘴里还碎碎念着:“玛格丽特那个蠢女人,居然睡到了现在,不知道要早起干活的吗!”
恍若晴天霹雳一般。 女囚犯、感到奇怪的室友、死人了、没去上班…… 一连串的迹象统统指向了一个事实! 伊蕾娜只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眼睛慢慢睁大。 扭头看向楼梯以左的区域,一大群囚犯已经将那里围的水泄不通。 哒哒哒! 她脚步急促,直接脱离了队伍,一路小跑过去。 脑子里根本没有其他东西了,仿佛一片空白。 “都让开!”
她大喝一声,大家一惊,纷纷转过头,原来是新老大,于是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路,直达627号牢房。 只见一个狱警蹲在一张铺着被子却有凸起的床边,正要伸手掀开被子。 伊蕾娜默默注视着走了进去。 被子缓缓掀开一端。 看到被子之下的人脸时,那一刻,伊蕾娜几乎忘记了呼吸。 难以言喻的苦涩从心中升起,胸口突然好难受,就好像被堵住了一样。 犹如盖尸白布般的被子下,是露西亚阿姨几乎要瞪出来的双眼,铁青色的皮肤,张大的嘴巴,仿佛想要呼吸哪怕一丝空气,但下面,脖子上一圈深红的勒痕却预示着她此举的无效。 “露西亚阿姨……” 伊蕾娜轻轻出声,想要走近些,却被狱警拦了下来。 “退后,不许接近尸体,以免毁坏现场!”
伊蕾娜没办法,她只是一个囚犯,当上了老大,本质上也还是囚犯,只好看着狱警动手。 他一把将被子全部掀开,露西亚的尸体展现在了狱警与伊蕾娜的眼前。 她就这么仰躺在床板上。 甚至还穿着囚服,手上打着绷带…… 除了靴子脱了下来,其他都和日常的穿搭没有两样。 但伊蕾娜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露西亚脚踝上的按压痕迹。 两个脚踝上都有。 那是红到发紫的手指印子,可以看得出来,“小黑”,暂且将犯人称为小黑,按住露西亚脚踝的时候格外用力。 也可以从侧面反映出露西亚当时反抗剧烈。 两只手掐脖子使其窒息,两只手按住腿使其不能动弹,这是团伙作案。 团伙由谁组成? 封闭的牢房里,凶手显而易见。 一个人控制,一个人行凶,四人牢房里,还有一人在被行凶,那最后一个人在干嘛? 其实也不难猜到——在放风。 防止巡逻的狱警发现她们在行凶! 粗劣的手段。 却是有预谋的作案。 而且,在监狱中,为何要集体出手、“光明正大”地杀一个人,挑战监狱的规矩? 那样做,她们难逃刑罚。 除非她们在干完这一票后可以彻底脱身! 有人会打开她们的牢房,甚至让她们离开监狱。 露西亚阿姨昨天对她说过的话赫然历历在目: 【我感觉有不好的预感,可能和我们进过典狱长的密室有关。】 【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 “难道……真的是赫斯特在背后推动着一切吗?不然谁会有这么大的能量……” 她猜想着,那样的话,不仅是露西亚,就连她也有危险。 她们俩没有死在同一天,可能只是因为伊蕾娜住得是单人间。 狱警开始赶人,所有无关人员被迫离开现场。 医生过来验收尸体,囚犯们重新排好队伍下楼。 …… 走在又冷又硬的钢板上,伊蕾娜看上去心不在焉。 昨天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今天就躺在床板上成了一具尸体。 这大概是人世间最大的反差了吧…… 和露西亚阿姨经历的一切,都像是在脑海中回放。 虽然她们才认识了没几天,但露西亚阿姨对她真的像是对自己的女儿一样。 会批评她的行为举止、告诫她淑女应有的礼仪,会在饭菜中开点小灶、会夸夸她、在生命危险之际甚至挺身而出…… 明明只是个普通的下层妇女,却给了伊蕾娜久违的温暖。 但一眨眼的功夫,这个给了她另一份温暖的人就在今天永远离开了她,还死于非命! 这叫伊蕾娜如何安心? 如何以宽慰的心情去祭拜她? 这里面也有自己的错。 或许那时候不打开密室也有可能逃脱呢?或许躲在门后面就可以免于一难呢? 悔恨。 …… 微凉的秋风穿过食堂的窗户打在脸上,满满的萧瑟。 现在,伊蕾娜已经能在餐桌上拥有一个固定的座位,如果可以,甚至能独占一张桌子。 她不用再苦哈哈地蹲在小角落里,还有人会帮她取餐,每次休息都能拿到限量的酒水…… 但餐盘上却不会再有大羊排下藏着小羊排的小灶了。 周围热热闹闹,每个人都有着她们倾诉的对象。 她也曾经有过,但已经没了,就在今天早上。 仿佛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为她所留。 那种孤独涌上心头。 想要寻求慰藉。 抬头望去,只看到了空荡荡的八号通道窗口,嘴唇紧紧抿着,久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