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晴子回家的时候,距离春季新学期开学已经没有几天的时间了。 “我回来了。”
晴子面色疲惫地推开门。 “您回来了?”
原本就在客厅里的良守连忙迎上去,他接过母亲的行李,在简单的互动中,他感觉到晴子的状态似乎很糟糕,“您受伤了?”
“一些小问题,只是累了而已。”
晴子的语气很敷衍,似乎并不打算细说,“我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后续的事情由其他人接手。”
还有后续? 良守很意外,一般来说,在现在这个环境下,妖怪的案件大多都是单独作案,晴子接受的C级委托已经可以算得上是相当严重的大案了,这竟然还有后续?那会是什么?B级?甚至是更罕见的A级? 要知道这次晴子的任务地点可是著名的佛家圣地奈良。 从很大程度上来说,那是沐浴在佛光之下的地区,在那边作乱的妖怪可比在东京或者京都这两个“名声”不好的地区要困难得多。 “好了,别想那么多。”
晴子看到儿子有些凝重的表情,“我们只是小人物,那些高层的大人们自然会去处理的,你不需要担心太多,更何况,那些奈良的高僧们自然不是什么欺世盗名之辈。”
“嗯。”
良守倒也确实没有打算继续深究,这种事情本身也不是他可以插手的,“我看您似乎很疲倦,现在时间还早,还没有到准备晚饭的时候,不妨先去休息一会儿?洗澡的热水应该也还有。”
晴子看了眼时间,良守的提议确实有道理,她的确需要休息。 泡在浴缸里,一直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晴子一下子觉得自己眼皮变得沉重,险些直接在浴缸里睡着。 …… “为什么妈妈回来了还是吃咖喱啊……”世界看着厨房里的良守有些不满,不过她也就仅仅只是嘀咕了两句,晴子回家时候的状态她看在眼里,因此,她也很懂事的没有去叫醒母亲。 晴子迷迷糊糊地感觉时间不早了,一个激灵坐起来,看到窗外天都黑了。 她慌慌张张地爬起来,已经很晚了,该吃晚饭了。 急忙跑出房间,就看到良守已经在盛饭了。 “妈妈你醒了?”
良守看到母亲出来,“抱歉了,我只会做这个。”
看着良守做好的饭,晴子忍不住开口絮絮叨叨地说道:“你们这些天就一直吃咖喱?我早就跟你说了,要学着做饭,不然以后一个人怎么生活……” “好,我知道了。”
良守说道,“我会好好学的。”
“算了,也快开学了,你好好读书修炼就好。”
晴子又改了口,她说着走向冰箱,“还有什么别的吗?只吃咖喱怎么行?”
“今天就这样吧,您刚回家也累了。”
良守劝道,“也就今天这一餐了,而且,您看世界也吃的很开心,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晴子看向世界,就看到世界似乎低头吃得很开心。 “慢点吃,都这么大了,还一点形象都没有。”
晴子又说了句世界,这才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马上就要开学了吧?”
晴子又想到自己似乎错过了很多事情,她又不放心的唠叨,“新学期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嗯,后天就开学了。”
良守答道,“我已经帮世界把东西都准备好了。”
其实她心里大概已经知道儿子会准备好,但是不问一句总觉得放心不下。 “筑波大学附属高等学校可是最好的国立高中,你既然被录取了,就好好上学,别总想着去做委托任务,毕竟如果能考进阴阳院,将来能够在阴阳寮里工作就好了。”
晴子又嘱咐道。 “但是任务积分也是需要的啊。”
良守提醒道。 “我当然知道,以你现在的进度,不需要担心毕业前攒不够积分,没必要花费太多时间,学校的成绩不能落下。”
晴子继续叮嘱,即便是知道儿子从小就一直成绩优异,但是那毕竟是高中,万一出问题了呢? “好好。”
良守笑着应和道,自己自然是不需要担心的,不过既然母亲这么说,他自然也不好反驳。 “这几天开学前有什么计划吗?有没有认识的朋友一起出去走走?”
晴子又说道。 家人间的谈话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并没有太强的目的性,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晴子也和大多数家长一样,孩子喜欢出去玩,她会担心这影响到学业,而良守这种一直呆在家里的乖孩子,他们又会想要让孩子多出去走走。 “还是算了。”
良守摇头,毕竟自己在国中其实挺孤僻的,一方面是实在没办法和那些中二期的小屁孩沟通,另一方面,他把休息时间都拿来修炼做任务了,这种不太合群的行为,被排斥是常态。 …… “我们出发了!”
良守背着书包,牵着妹妹向屋里的母亲和猫又们告别。 “一路顺风。”
晴子挥挥手。 “小世界上学的时候不要开小差,要认真听讲。”
烟花坐在门口对世界絮絮叨叨地叮嘱道。 兄妹二人一同走过一段,在一个十字路口就要分开了。 “哥哥再见!”
世界已经看到了自己学校的朋友,良守记得那个小女孩叫香织。世界一边冲良守挥手,一边跑了过去。 “再见。”
良守冲妹妹挥了挥手,不过两个女孩似乎并没有太在意他,而是凑在一起说些悄悄话。正好路口红绿灯变绿,他跟着人群走了过去。 一个人继续往学校的方向走去,良守忽然注意到路边一个有些奇怪的女人。 说这个女人奇怪是因为她穿着一身完全不合时宜的黑色僧衣。 良守自认为已经是很熟悉和尚们的人了,当然了,他一直以来都不太喜欢那些允许结婚喝酒,把和尚仅仅当做一种职业的家伙,而事实上,能够在阴阳寮内真正有身份地位的高僧,也都是属于清心寡欲虔诚向佛的流派。 其中,就有良守一直以来“麻烦”的那位老和尚。 可是,不知为何,看着面前的女人,良守只觉得这人和此前自己见过的所有和尚都不同。 这个女人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魔力,让良守根本没有心思去关注她的容貌,反而是她这个“人”更加重要,如果一定要用语言来形容,就好像她真正代表的,是芸芸众生,她就是一名最普通的人。 可是,一个人,真的能够把“普通”表现得这么明显吗?这种极度“普通”的普通,真的还是普通吗? 似乎感觉到良守望了过来,那女僧人也抬起头望了过来。 良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并不礼貌,他连忙双手合十冲对方行了一礼以表歉意。 他甚至很怀疑这是一位“同行”。 那女僧人还了他一礼。 看着新学校的校门,良守心里有些感慨。 自己前世的高中经历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只要回想起来,那种简单地只为了一个目的做一件事情的虽然谈不上快乐的时光,却总是让人感慨万千。 按照正常流程,查看分班,分柜子,开学仪式,良守觉得开学仪式真的很无聊,即使是前世,他都一直觉得这种开学时候大家一起听一大堆套话的行为纯属浪费时间,等到一切都结束,他走进高一B班的新教室。 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座位坐下,良守开始打量观察自己的新同学。 有的人似乎是和好友分到了同一个班级,很开心地聚在一起闲聊,有的人和自己一样孤零零的,大概是到了陌生的环境,不论男女生似乎都有很大一部分的注意力在观察异性的容貌上。修行了这么多年灵力,他的听力比普通人好不少,即使是在一片乱哄哄的教室中,也能够听到不少人小声议论同学颜值的声音。 隐隐中,也能够感觉到有些女生往自己这边看。 很快,班主任来了。 是个看起来快接近退休年龄的和蔼老爷爷,名叫古屋中广。 这或许是个好兆头?良守不知为何想到了前几天妹妹的胡思乱想,一般来说,如果真的是那种高中生拯救世界的热血少年漫,作为班主任的一般都是漂亮单身的美女老师吧?这种和蔼可亲老爷爷的人设,如果真的是漫画剧情,那大概也是更偏向于日常的类型吧? “好了,我们就抽签来分座位好了。”
古屋拍了拍手,示意学生们依次上来。 排队轮到良守,他从讲台上的纸盒里抽出一张。 “我真是主角?”
良守看了眼自己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主角专用座?”
不过这样也好,他心想,要是让自己坐在前排位置被老师盯着,他就没办法上课摸鱼了,毕竟很多知识他需要的是复习,那种新课慢吞吞地节奏对他来说实在是受不了,所以上课的时候,他要么就是偷偷看自己从家里带出来的志怪记录或者小说,要么就上阴阳寮的程序搜索合适的E级任务。 坐下来,一只手撑着连靠在窗台上,开始打量其他人对分位置的反应。 侥幸分到了靠近位置的好朋友在互相挤眉弄眼,附近有美女的男生抑制不住内心狂喜的笑容…… 人类果然都是差不多的。良守心想。 “你好。”
就在良守发呆的时候,前座的扎着单马尾的女生转过头跟他打招呼。 “哦,你好。”
良守反应过来,连忙回话,“田边良守。”
“御门院澪。”
少女冲她礼貌地笑了笑,然后就转过头。 “很漂亮啊。”
这是良守的第一反应,虽然坐在后面看不清身材,但是只看脸,绝对是良守两辈子见过最好看的,尤其是刚才转头时展露出的青春活力,绝对不是那种网红脸能够比拟的。 再转头看看班上,不少男生的视线或隐蔽或明目张胆地往这个方向飘过来。 “果然如此……”良守心想,这种美女,不可能不吸引一群青春期的少年。 观了一番猴,他觉得没什么意思,便重新趴在桌上。 这时,良守忽然想起上学路上见到的那个奇怪女僧人。 “呃……”他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记不清了。 明明是早上才遇到的人,他惊讶地发现那段记忆甚至已经比自己记忆中那些前世多年前的久远记忆还要模糊。 就好像这是一段尘封多年早已被自己忘却只记得些许模糊痕迹的残片。 “嗯?”
就在他无所事事时,偶然间的瞥视让他注意到了前座女生书包上挂着的两个娃娃。 倒不是说因为那是什么罕见的工艺品,在那个女生的书包上,挂了一个晴天娃娃和一个雨天娃娃。 “有人会把晴天娃娃挂在书包上?”
良守感觉很奇怪,这种东西一般不都是挂在屋檐下吗?而且为什么在晴天娃娃旁边又挂了一个雨天娃娃?这到底是希望天晴还是希望下雨?不怕它们打起来? 不过转念一想,现在其实大多数普通人,尤其是年轻人也不是那么在乎这种娃娃代表的含义,或许只是因为好看? 或许是因为有些无聊,他仔细打量着那两个挂饰娃娃。 做工确实看起来很精致,可是……他抬起头看了看附近其他女生书包上的萌系挂饰,很显然这俩明显差了不少。 “莫非是和国中男朋友分别的时候两人送的纪念品,但是阴差阳错没有送出去,所以自己就一起挂在书包上作为怀念?”
不知不觉间他甚至脑补出了一部番剧《晴天女孩与雨天少年》的剧本,元气少女和忧郁男孩的狗粮番。 如果这么说的话,再加上老爷爷班主任,似乎是个很标准的开局?经历过一段伤痛的少女来到全新的环境,慢慢走出过去的阴影,从而开始新生活的剧情。 只是不知道这究竟是令人胃疼的恋爱番,还是单纯地描绘少女们之间互动的温馨日常? 这么想着,他不知不觉又向那两个娃娃看了过去。 陡然间,他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是因为教室里的风,原本背对着自己的挂饰,此时已经转了过来,画上去那两双黑点般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