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菊骑着自行车,不快不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嘴里小声唱着流行歌儿:男人爱,漂亮,女人爱,潇洒,……三十来岁的少妇,风韵不减当年:她的头烫的那样漂亮,姑娘一样.衣服那样可体:笔挺笔挺的.随着车子地颠簸,似乎有节奏的不停地碰撞着衣衫.她一踏进家门,就大声喊道:“妈,成了。”
在屋里看孩子的母亲听到此话,忙探出头去,急切地问:“真的?”
“真的,妈,不诳你。”
母亲拍了一下大腿,笑了。瞧那个惬意。香菊把自行车放在走廊下,到屋里抱起女儿让女儿吃奶。嘴里一面骂道:“小死妮子,半天不吃,憋得我好疼。”
这时,香菊已经四五岁的儿子聪聪跑了来,不说三四,一头扎进她的怀里,与小妹臭妞争吃起奶来,他一把将臭妞推到一边,做母亲的也不管,还很是畅快。儿子吃饱了,女儿饿得哇哇直哭。香菊把本来该儿子吃的饼干喂了女儿。这时,香菊的母亲递来一封信说:“才送来的。”
香菊接到手里,看了一下字迹,笑着说:“妈,他来的。”
随后,把信撂在桌上,起身到院子里压井旁洗了手脸,又来到屋里用毛巾擦了擦,拿起信来到卧室。她先是对着穿衣镜梳了梳头,又端详了一阵子自己的面容,而后,躺在席梦思床上,把信搁在胸口上,兴奋地想了好一阵,才把信拆开,信是这样写的:香菊,我亲爱的妻:你好!我真想你,握你的手,吻你,再吻你。我这次承包油漆的这幢楼,前天交了工。除去各项开支,净得一万元。这次寄回家八千元,请妻注意领取。估计我近来不能回家看你,请妻原谅,因为我又承包了一幢楼,得马上油漆,交工,因为人家还等着使用。地里活能干多少就干多少,不想干,就雇人干。代问母亲好,别不多谈。再见,祝爱妻身体好,想着我。夫:大货1989.7香菊看完信,流泪了;泪水悄悄流到了耳朵里。她慢慢闭上眼睛,打发了一段时间后,才慢慢坐起身。看信前的兴奋没有了,有光而活泼泼的眼睛变得暗淡而扫兴。她颓然的站起身,来到穿衣镜前,看着自己一下一下把信撕碎。这时母亲在外间叫她说:“菊,这回女婿来信是不是说回来叫你去车站接他?”
“不是,对说一下,又发财了。”
香菊说着话儿来到母亲身边,踢个小凳坐下,接过母亲手中的孩子的小裤衩,穿着皮筋说:“妈,下一步打算咋办?”
“我想今后晌回去,给香兰、尿壶说说。”
“中,我叫孩子他叔骑摩托送你回去。”
“不中,坐那物件我害怕,头晕。跟飞一样。”
“要不,我开手扶拖拉机送你回去。”
“你家咋办?”
“不要紧,我叫孩子他奶奶来看着就是了,猪羊都饿不着。”
‘中。’香菊开着手扶拖拉机,不快不慢的跑在董店去后坡的土路上,后边拉着一辆架子车,上面坐着他母亲和她的两个孩子。她熟练地开着车,一面不断回头和母亲说着话儿:“妈,给我兄弟尿壶换亲的事,你以前给香兰说过没有?”
“说过,她不愿意。徐泽途也不愿意,就搁住了。这次徐泽途答应了,就由不得她了。”
“唉!香兰要不是那样热心考大学,也可能好办点。”
“香菊,你说梅花有点小病,咋样?”
“不要紧,过了门就会好。”
香菊笑了一下。“谁说的?”
“医生。”
车,突然刹住了。因为前边路中间站着一个女人。看上去只不过二十来岁。人的长相还不错,就是带个傻相;头发很乱,脸上一层灰土,衣扣扣错着位。裤子的偏门,一半耷在下边。手里拿着一只鞋。“躲躲路。”
香菊大声命令她。“我吃馍。”
那女人憨声憨气的这样说了一句,并没有躲路。“这儿哪有馍。快躲躲路。”
香菊有些不耐烦了。“我吃馍。”
那女人还是那句老话。没办法,香菊只好去拉她,她还挺拗,一动不动:“我吃馍。”
香菊哭笑不得。站在那儿不眨眼的看着那傻女人。这时,她的脑际忽然出现一个想法,就忙到母亲面前,耳语了一阵。母亲点了一下头,笑了。香菊又回到那女人面前说:“你要吃馍,跟我回家吧,家里有很多馍。”
“回家吃馍。我坐车。”
傻女人说话简直像两岁玩童。说着就一瘸一拐的上了车。这时,香菊冲母亲又说:“妈,还是个瘸子。”
“不要紧,只要能生个下辈就中,总比拿香兰换亲名誉好。”
“也不知道尿壶愿意不愿意,给他当媳妇。”
“由不得他。”
手扶拖拉机继续向前奔跑,不多一会便来到了后坡村头。这时的太阳已经西下了,忙累了一天的人们,有不少在街上乘凉聊天。他们见香菊这会儿来了,都打着招呼,一个中年汉子指着架子车上的那个垢面女人问:“香菊侄女,这时谁?”
“给我兄弟拣的媳妇。”
“真的?”
“这还有假。”
手扶拖拉机刚停在院子里,人们就围拢了来,还是刚才那个中年汉子,拦住香菊母亲的去路,央求说:“嫂子,把这女子给我吧,我都四十了,肯定打一辈子光棍。尿壶还年轻,才二十八九,肯定能找上个好姑娘。”
“不中。”
“我给你钱,嫂子,有的是。”
“不中,说不中就是不中。”
“大……大娘,我有结巴毛病。也……也肯定打光棍了。把这女子给给我吧。”
一个挺帅的小伙子也堵住香菊的母亲这样央求。“不中!都不中!”
香菊的母亲不高兴起来,指着面前的一群光棍汉说:“都别咋呼了,你们有本事也拣去。”
这时,尿壶的面前也乱了起来,他还没醒酒,就被几只手拉了起来,摇着:“尿壶哥,我看那姑娘太傻,我不嫌,给我吧。”
“尿壶弟,那女子还瘸,你能要?给我算了。”
“啥?啥?”
尿壶一下坐起来,懵懂而又不耐烦的说:“都咋呼个刁。”
“你妈给你拾个老婆。”
一个声音这样说。“在哪?”
“院里。”
“好坏我都要,没你们的份,都给我滚。”
一帮子老少光棍汉傻乎乎的走了。尿壶来到院子里,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垢面女子。他快步走过去,不眨眼的端详着,一面急不可待的问:“给我当老婆,你愿意?”
“给我当老婆,你愿意?”
傻女子生硬的重复着尿壶的话,一面呵呵的笑着说:“我吃馍。”
尿壶不眨眼的看着对方的反应,一面说:“跟我到屋里吃馍吧。”
尿壶说着,就急不可待地牵着那傻女子进了屋。他忙给她拿了一个馍。那女子就大口吃起来。尿壶站在那儿,呆呆地看着那女子吃馍。他神魂颠倒了,血在沸腾,面部肌肉在跳动。他失去了自我控制,一下扑过去,把那女子抱到床上,撕下了她的裤子……香菊和母亲在院中一面聊天,一面注意着前边尿壶房里的灯光。香菊说:“妈,尿壶香兰和泽途梅花换亲的事咋办?”
香菊的母亲想了想,说:“你看咋办?”
“我看那,先搁搁,看尿壶这桩子事是不是牢固。”
“中。”
“妈,灯灭了。”
香菊激动的说着,一面指着尿壶房子的后窗。香菊的母亲忙看了一下,转过脸和女儿对视着,会意地笑了,还不约而同的拍了一下大腿。